上元节那天,谢庭跟徐振在醉春楼把酒言欢。

    谢庭拍着胸脯说,这门亲事他说了算,等谢锦衣及笄后,他就会把女儿嫁到永安侯府。

    哪知才过了一夜,这门亲事竟然算了?

    这不是打他的脸嘛!

    而且还是打得啪啪响的那种!

    他丢不起那个人!

    “母亲,儿女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说散就散了。”谢庭急切地望着顾老夫人,劝道,“五姑娘向来不知礼数,骄纵蛮横,您不能由着她胡闹的,而且我已经跟徐二老爷说好了,就在这个月挑日子订亲,三月及笄后就嫁过去的。”

    顾老夫人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话,慢腾腾地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扭头对明月吩咐道:“扶二夫人回屋,请个大夫过来给她瞧瞧,好生照料着。”

    明月道是。

    唤过几个婆子,扶着徐氏回了秋澜院。

    徐慎行也跟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又站住回头对谢庭道:“二老爷,姻缘天定,既然我跟五姑娘没有这等缘分,我也不会强求的,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便是。”

    他算是看出来了。

    谢锦衣早就跟他离了心,早就在跟他虚与委蛇,是他浑然不知,是他瞎了眼,还以为她对他一如既往地情深义重呢!

    谢锦衣并不理会谢庭和徐慎行的话,起身朝顾老夫人福了福身,微微一笑:“祖母,善忍大师每年都会在上元节后,在寺里给众人看诊赠药,孙女也想出门去拜访一下善忍大师,给祖母求个安神的方子,还望祖母应允。”

    不用切脉。

    她就瞧出顾老夫人最近心悸多梦,人上了年纪,就容易这样。

    “难得你有如此孝心,愿意替我老婆子跑这一趟腿。”顾老夫人很是感动,眼带笑意:“你想什么时候出门让紫玉提前过来说一声,我好替你安排马车出行。”

    谢锦衣道是:“多谢祖母成全,孙女先退下了。”

    谢庭气急败坏地上前拽住她,大声道:“你个不孝女,此事岂有由你定夺,还不赶紧给你慎表哥道歉!”

    “二老爷,放开姑娘,姑娘还得替老夫人去求药呢!”紫玉猛地上前推了谢庭一把,快步扶着谢锦衣出了门。

    谢庭一个趔趄没站稳,竟然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五姑娘的丫头竟然也这么猛!

    待回了清心苑,紫玉很是仰慕地看着谢锦衣:“姑娘,这下咱们清心苑可算是清静了,您真是太厉害了,而且这次六姑娘也栽了,她被罚到庄子里,这辈子休想再回来了,还有徐大少爷,不会再来缠着要见您了。”

    可谓是一石三鸟!

    “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谢锦衣淡淡道,“府里的事情你替我留意着,不可懈怠,我后天便去卧龙寺见善忍大师,明天你去盛宁堂跟祖母说一声就好。”

    “姑娘,这次我能陪着您去了吧?”紫玉眼前一亮。

    “当然,这次是谢锦衣要去,并非苏姝!”谢锦衣笑。

    紫玉乐开了花。

    是夜。

    义澜医馆通火通明,树影婆娑。

    南夫人,求子。

    谢锦衣望着坐在对面面带憔悴的谢锦玉,语气柔和道:“夫人气血虚亏,是早几年生产时伤了身子留下的病根,才导致不孕,照方子调理三个月后即可有孕,只是这三个月内,不能劳神劳力,得安心静养才行。”

    谢锦玉虽然在建平伯府管家,但府中人口众多,又是继母小叔小姑的,并不是个好差事。

    保不齐还得自己赔嫁妆。

    “不瞒苏大夫,我家里的事情一箩筐,怕是一时半会脱不开身。”谢锦玉有些为难,勉强笑道,“我只能量力而行,麻烦苏大夫给我开剂量大一点的药,我只求子……”

    只要生下儿子,她在婆婆面前就有了底气。

    任何人为难她,她都不怕,她只怕寒了自家夫君的心。

    陈宏文是伯府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岂能无子!

    “夫人,求子也得先调养身子的。”谢锦玉正色道,“如果调养不好身子,生下孩子让别人作践吗?”

    女人得先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孩子。

    要不然,孩子也可怜,就像她。

    谢锦玉:“……”

    她倒是想调养好身子。

    无奈建平伯府最近事务繁多,她的确抽不开身。

    “我这里有个主意,不知道夫人愿意不愿意配合!”谢锦衣沉吟道,“可保你半年内不让琐事缠身。”

    “苏大夫尽管吩咐。”谢锦玉目光急切。

    谢锦衣起身走到药架前,打开抽屉,取出两粒药丸推到谢锦玉面前:“你跟你夫君一人一粒,服下脸上会起红疹,这红疹不痛不痒,不会有任何不适,你们以此为借口,搬到清静一点的地方小住几个月便可,至于解药,随时都可以过来取,只是此事你得保密,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包括你夫君。”

    “苏大夫放心,此事我不会对外言传的。”谢锦玉大喜,拿着药丸,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

    不等谢锦衣喝口茶,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施施然坐到了她面前,赵璟桓哗啦一声打开折扇,翘着二郎腿道:“苏大夫,昨晚可去崇正街看过花灯?”

    “不曾去过。”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袭来,谢锦衣皱眉:“景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不会又买了别人的卡牌进来的吧?

    这样可不好,万一耽误了别人的病咋办?

    “怎么?不欢迎吗?”赵璟桓啪地收了扇子,索性坐到了案几上,倾过身子靠近她,尽情地嗅着女子身上的药香味,玩味道,“苏大夫,我也是病人,我的花柳病还得靠苏大夫诊治呢!否则,醉春楼的姑娘们可是会伤心的哦!”

    不曾去过?

    嗯哼,小姑娘这是在防着他呢!

    “殿下无病也无需诊治!”望着瞬间在眼前放大的俊脸,谢锦衣退开一步,淡然道,“我虽然答应替殿下医治病人,也愿意跟殿下达成这个交易,但还请殿下不要耽误我医馆的生意,医者父母心,我不希望他们畏于殿下的威仪而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怪不得之前听人说,景王殿下有个红颜知己就是出自醉春楼,当时她还不信,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堂堂景王流连花丛,不务正业,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王爷!

    珠儿上了茶,不声不响地退下。

    “啧啧,苏大夫还真是宅心仁厚!”赵璟桓跳下桌子,又扯过藤椅坐下,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凤眼微眯道,“能用一百两银子打发走的病人,想必也不是什么急病吧?”

    话音刚落,一支冷箭嗖地一声从窗外对着赵璟桓所在的位置穿了进来。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鲁忠的声音:”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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