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厨房也就是灶房,老屋子是一间平房,灶房是单独的一小间,灶台下面放着干柴,还有一个格子是放干树叶的。
    现在装了煤气在这里,平时王惠素她们回来要是做饭的话,都是用煤气方便,外婆还是愿意用柴火,柴火烧出来的饭菜感觉更有滋味一些。
    这些干柴都是舅舅平时闲的时候劈的,干树叶是外婆扫的,还有这里有秸秆,家里现在没种田,秸秆便是邻居们送来的,用来生火很好用。
    裹粽子最大的难点在于怎么把粽子裹得更好看,如果单纯地只是想吃味道的话,裹个奇形怪状倒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拿不出手罢了。
    王惠素已经用米萝淘洗好了三四斤的糯米,七七正在帮忙洗箬竹叶呢,叶子是市场上买的,今天端午过节,市场很多都有卖,买个几十张回来,用温水洗干净,形状简单的粽子,基本上两三片叶子就够用了。
    端午节这天,农村家家都会裹粽子。
    五月五,过端午。门插艾,香满堂。赛龙舟,吃香粽。
    这一风俗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赛龙舟的节目现在比较少了,但裹粽子还是不能少的。
    每个地方的粽子做法都不一样,材料也是五花八门,甚至同一个地区里不同家庭的做法都是不一样的。
    王惠素的做法自然是学了七七的外婆,准备的材料不多,有糯米、少许红豆、五花肉、还有咸鸭蛋和虾仁。
    糯米加入少许红豆一起淘洗完之后,加入盐、老抽等调味,五花肉的话,切成块,用红烧的方式先焖一遍,等裹粽子的时候再把焖好的红烧肉放进去,这样子煮出来的粽子会更加香,肉质更是软糯,入口即化。
    东西都准备好之后,七七和妈妈和外婆便在一张小矮桌上围坐下来,准备开始裹粽子了。
    三代同堂,西卡在一张椅子上趴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裹粽子,它时不时用怀疑的眼光看看一脸兴奋的七七,七七要是看向它,它就立刻换上一副鼓励的眼神。
    唔……材料的调味啥的,都让王惠素准备好了,七七只需要帮忙裹粽子就行,总不会因为七七裹得不好看影响粽子口味吧。
    西卡也想吃粽子呢,它到时候要挑外婆裹的粽子来吃。
    “你洗手了吗?洗了手再开始裹啊。”王惠素说道。
    “洗啦!你看我的手多白多好看!”李晚七将小手在她的面前比了比。
    “是是是,比猪蹄还白,一看就是大懒猪,哪里像劳动人民的双手。”王惠素又好气又好笑。
    “西卡才是大懒猪。”说着,李晚七伸出手指了指在椅子上趴着的西卡。
    西卡:“?”
    我是猫啊,你有见过会喵喵叫的猪么!
    “物似主人形,西卡跟你一样,都是大懒猪。”
    趁着众人在说话,米莉偷偷地在啃竹箩里的箬竹叶……
    啃一口,呸!再啃一口,呸!呸!
    干巴巴的,不好吃!
    “啊!米莉!这个不许吃,吃了你会被卡住喉咙死掉的!”
    李晚七恐吓米莉一番,赶紧将它抱走。
    “米莉也像你,贪吃鬼,什么都吃,我上次还看到它在啃西卡的跑步机,大傻猫还在一旁看着,还好我发现了,不然你那跑步机就被它啃出个洞来了。”
    七七:“……”
    说起这件事,西卡有些心虚,这锅就留着给米莉吧。
    闲聊着,外婆已经开始动手裹起粽子来了。
    她的双手干瘦,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平稳,动作也显得有些颤巍巍的,但依旧干净利落地裹出来一个三角粽。
    李晚七还没开始动手呢,她拿起外婆裹好的这颗粽子,一脸钦佩地打量起来。
    三角粽是裹法非常简单的一种方式,单面看就是一个三角形的模样,外婆裹的这个三角端正均匀,已经是相当的漂亮了。
    “好漂亮,外婆,你再裹一个,我要仔细看看!”
    “这个很简单的啊,那你看着咯……”
    七七便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凑到外婆身边,看她裹粽子的手法。
    只见外婆从竹箩里取出三片箬竹叶,叠在一起,从左到右排开。
    “排的时候,这个粽叶不要排得太开,不然煮的时候,糯米发涨,就会从缝隙漏米出来了,粽子一漏米,味道就差远咯。”
    “用粽叶的头这边,向内裹成一个漏斗状,就像这样,很简单的。”
    外婆细心地解释着,她说话语速很慢,李晚七一边听着,一边从竹箩里拿出三片箬竹叶,学她的方式在裹。
    裹粽子无关厨艺,更多是手头上的功夫,有点像是折纸一样,七七折纸还是蛮厉害的,试着卷了两次,便出来一个漂亮的漏斗形状了。
    接着便是往这个漏斗里面装材料啦,七七学着外婆的做法,先是填了两汤匙的糯米,再放上一块红烧好的五花肉、放进一个蛋黄、放入几颗虾仁,材料十足,最后再盖上一些糯米。
    “这样子……将粽叶翻过来,盖住这个漏斗的底,然后再这样绕一下……”
    七七学得很认真,而且确实不难,很快她也裹出来一个三角肉粽了,最后用细竹条将箬竹叶牢牢地缠住,一个漂亮的粽子就这样裹好啦。
    李晚七很得意,看着自己手里的这颗粽子,越看越觉得可爱,真想一口吃掉。
    “西卡,你看!我裹的粽子好看不?”
    “喵呜。”
    西卡看着七七拿在它眼前晃来晃去的这颗粽子,还别说,裹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有了第一次的裹粽子成功之后,李晚七后面再裹粽子的速度就快得多了,小小的灶房里,三位流着共同血脉,却诞生在不同年代的女子,在这小小的粽子上,有了许多的共同话题。
    “我们今天是只做肉粽吗?”
    “等一会儿再做几个枣子粽。”
    肉粽是咸的,枣粽是甜的,在江南一带,枣粽还是很受欢迎的,
    枣粽的做法跟肉粽一样,只是材料变成了大红枣,糯米也无需调味,等吃的时候,要是有蜜糖的话,用筷子叉一颗枣粽,蘸一些蜂蜜来吃,味道特别清甜,箬竹叶裹着,糯米吃起来还有浓郁的竹叶清香呢。
    “小时候的粽子哪有这么多材料啊,我们以前最多就只是放一块五花肉,能吃到肉粽,别提有多高兴了。”王惠素笑道。
    “这样啊,我看现在的粽子,里面什么馅的都有,上次我还跟月月吃过水果粽子呢,只是好像不怎么好吃。”李晚七一边裹着粽子,一边说道。
    外婆好奇道:“水果粽子?什么水果粽子,我都没听过。”
    “就是菠萝粽子啊、葡萄粽子啊。”
    “是把菠萝葡萄放进粽子里面煮熟的吗,这味道肯定很奇怪吧。”王惠素好笑道。
    “不是,菠萝葡萄都是生的,听师傅说,好像是先将糯米蒸熟了,再加入菠萝汁和葡萄汁,裹的时候再将果肉放进去,不是热的,粽子是冰镇的。”
    外婆也算是涨了眼界,她感叹道:“我小时候那会儿,粽子都没有肉的,就只是糯米调味裹的,也很好吃。”
    ……
    西卡静静地听着她们聊天,趴在灶房门口的椅子上,端午这天没下雨了,中午过后出了太阳,下午的阳光正好落在灶房门口这边,西卡躺在椅子上,晒着久违的阳光。
    米莉被禁止吃箬竹叶之后,就不知躲到哪去了,这时,灶房的干树叶堆里动了动……
    西卡便看着米莉从树叶堆里转了出来,它好奇地看看大家,又转身转到树叶堆里去了。
    西卡:“……”
    愚蠢的米莉哟,你吃过兔子粽吗?
    要是被七七发现米莉弄得脏兮兮的,肯定就逮着去洗澡了。
    粽子在三人一起动手忙活下,很快就全部裹好了,做了三十个肉粽,十六个枣粽,粽子裹完自然就是下锅煮啦。
    灶房里有一口大锅,以前用来烧水洗澡用的,现在用上了热水器,这口大锅用来煮粽子最合适了。
    王惠素在洗锅,李晚七便将外婆扶到外面去休息,很快她又跑了回来。
    “我来烧火!”
    “哪用你烧火,架上柴火让它慢慢煮就好了。”
    “那我来生柴火!”
    七七对烧火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王惠素往锅里加了好多的水,再把这四十六个粽子一起放进锅中,盖上盖。
    李晚七开始生火了,干树叶堆上是一些秸秆,生火最好用秸秆,她学过生火,就扯下一把秸秆塞到炉中,拿起火柴划盒子上的紫皮。
    划断三根火柴之后,她把秸秆点起来了。
    “放点干树叶进去,炭火就耐烧一点,干柴才容易着。”王惠素没有离开,在一旁看着七七生火。
    “我知道。”
    李晚七拿着火钳,从树叶堆里钳了一把干树叶,这时,一只小兔子从树叶堆跳了出来,可把七七和王惠素吓了一跳。
    “啊,米莉!你钻到树叶堆里干嘛呢!脏兮兮的!快出去玩!”
    “咕咕!”
    米莉看着七七一脸‘惊喜’的模样,开心极了,它最近和西卡玩捉迷藏上瘾,总想躲起来让别人找它。
    被七七找到之后,米莉就欢蹦乱跳地去蹭西卡了。
    西卡嫌弃地将米莉蹭过来的灰尘抖干净,又用灵气将米莉身上的灰尘抖干净,真是不让猫省心啊。
    李晚七还在努力的生火,王惠素就在旁边一脸好笑地看着她,七七搞得浑身狼狈,也没把柴火生起来。
    “玩过瘾了吧,别耽误时间了,我来吧。”
    七七只好乖乖将生火宝座让给了王惠素,只见她往炉子里夹了一些干树叶,用火钳挑了挑七七烧剩下的灰烬,轻轻一吹,火就烧起来了。她再拿一些干竹片架在炉子里,干竹片起火很快,一下子火就变得很旺很旺。等到最后才拿起大块的干柴塞进去,比较难烧的干柴就很容易烧起来了。
    “哦!你都没告诉我要用竹片引火,不然我肯定能烧起来!”李晚七不服气地说道。
    “竹片就在你脚下,是你自己不会用。”
    王惠素生完火,便起身收拾灶房。
    七七便美滋滋地坐回到生火宝座上,时不时塞进去一根木枝,看着木枝在大火中燃烧,最后变成灰烬。
    火光印着她白皙的脸蛋,显得有些红扑扑的,她的眼睛倒影着跳动的火苗,眼底尽是兴奋。
    粽子要煮三到四个小时,期间王惠素还打开锅盖,将粽子轻轻翻动一下,让它煮的更加均匀。
    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粽子就出锅了。
    王惠素拿着大捞勺,将粽子全部捞出,放在竹编上晾凉。
    一颗颗粽子上面冒着白气,西卡小鼻子动了动,已经可以闻到香气了,只是大部分香气被牢牢地锁在粽叶里面,现在倒是可以闻到很浓郁的竹香味儿。
    “可以吃了吗?”李晚七指着粽子问道。
    “小心烫啊。”
    “没事!”
    说着,李晚七便挑出一颗肉粽,这颗粽子是她裹的,她故意将竹绳打了个绕来绕去的结,就是想尝尝自己裹的粽子味道怎么样。
    七七小心翼翼地解开粽子,烫得直换手,粽叶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便从鼻子钻进去了。
    “好香啊!不愧是我亲手裹的粽子呢!”
    都还没吃呢,她就沾沾自喜起来了。
    七七鼓着小嘴吹了又吹,这才轻轻一口咬下去。
    糯米经过三小时的焖煮,变得又软又糯,里面材料的香气全部都渗透到糯米上了,还有清新的竹叶香气,那一大块的五花肉,肥肉都快要化在糯米中了,咬上一口,肥而不腻,还有虾仁、咸鸭蛋和糯米间的几颗红豆,每一样食材,在这三小时的焖煮之后,都将味道发挥到了极致。
    “好……好吃!”
    粽子还有些烫,但七七已经忍不住大快朵颐了,在端午节这天,吃着自己亲手做的粽子,这个节日过得超级充实。
    “喵呜!”
    李晚七坐在小凳子上吃粽子,西卡就跳到她怀中,明目张胆地张开嘴巴就要去啃她手里的粽子。
    “哎呀,很烫的,你等一会嘛。”
    李晚七扯出来一片粽叶,咬下一小口粽子和五花肉、蛋黄、虾仁,放在粽叶晾凉,西卡乖乖地等着,直到不烫嘴了,这才美滋滋地吃起来。
    果然不错耶!
    以后七七要是不会赚钱,可以推小车去卖粽子呀。
    吃完这颗粽子,竹编上的粽子也凉了许多了,七七便拿起一起跑出去拿给外婆吃,外婆牙口不好,这样软糯的粽子最合适她吃了。
    回来之后,七七又吃了一颗,一连吃了两颗,她感觉已经不用吃晚饭了。
    时间过的很快,忙碌了一下午,再满足地吃上自己做的粽子,就已经是傍晚六点钟了。
    李裕民空军归来,鬼鬼祟祟地将空荡荡的水桶放好,洗个手也来吃粽子。
    舅舅也回来了,听说是七七裹的粽子,他也吃得赞不绝口。
    晚饭之后,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了,过了一个充实的端午,李晚七一家也需要回市区了。
    “这些你带回去给小欣她们吃。”
    “不用这么多,家里阿萍也有做,带几颗试试就行,让七七带回去吃,她喜欢吃粽子。”
    王惠素她们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七七便和外婆告别。
    “外婆,你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在外面坐太久,可以到村里慢慢走一走啊。”
    “好好,七七,让你爸开车慢慢开,想吃粽子的话,就回来,外婆做给你吃。”
    “嗯嗯!”
    握着外婆干瘦的双手,七七的心里也感觉紧巴巴的,外婆真的老了,今天看她在外面坐着的时候,都心疼得不行。
    “妈,我们回去了,你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跟阿弟说,我随时都会回来看你的。”
    “哪有什么事……回去吧,太晚了不好。”
    “那我们走了啊。”
    李晚七一家人上了车,外婆还在门前那盏昏黄的白炽灯下站着,她已经看不见车里的王惠素和七七了,便只是看着车子亮起的灯,直到车子开出村子,那亮着的车灯再也看不见……
    忙碌了一天,李晚七有些困,便在后座上睡着了,米莉也在她怀中睡觉,西卡就像往常一样,趴在车子的窗户上,看着外面后退的景色。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钟。
    李晚七给苏青柠打了个电话。
    “姐姐,你在小区嘛?”
    “在啊,才刚回来不久,怎么啦?”
    “我今天回老家裹了粽子,超级好吃,我拿几颗给你和小楠姐尝尝!”
    一共做了四十六颗粽子,除了吃掉的,留了外婆一些,给了舅舅带回去一些,七七还带回来二十多颗。
    在车上的时候,她便用袋子挑了六颗肉粽、两颗枣粽出来,下了车便提着拿过去给苏青柠和张楠。
    天气不冷,粽子还是有些微微温热,不用再加热了。
    在苏青柠家客厅,苏青柠和张楠一人一颗肉粽,张楠边吃边赞叹道:“味道很不错呢!我今天也买了两颗粽子,好贵啊,六块钱一颗,里面就一块肥肉,而且还不好吃,你这个味道甩它几十条街了!”
    苏青柠也笑道:“没想到七七你还会裹粽子呢。”
    “哈哈哈……好吃就行,裹粽子嘛,超级简单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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