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士人多有接触医理,一般的小感冒发烧腹泻胃胀,都是自己就治了,所以对医生的渴求并不明显,也就显出了医生地位的低下。

    其实商人也是这个道理,封建社会讲究自给自足,大部分商人可有可无,所以会发现商人地位也低下。

    慈济堂的赵医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精神矍铄,也不老眼昏花,其实他也已经准备退休,把药堂盘出去,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可惜最近洛阳附近动荡,他老家那边黄巾也有复起之意,所以还暂留在洛阳。

    晚上早已睡下的赵医生被咣咣的敲门声吵醒,开门正待发飙,发现是带甲兵士,吓得半死,却听到是司徒相请,在府上住几日,为人看病,顿时不再生气,为司徒治病的民间医生,这是要出名的节奏啊!

    秦越有什么好厉害的?还不是给齐桓侯、蔡桓公、魏惠王、秦武王等人治病治好,才被人尊称扁鹊?民间神医不胜枚举,出书立著的也有不少,只因为地位低下,没有人赏识,所以得不到记录。

    现在自己要为司徒治病,治好了再被推荐给司空,太尉,骠骑,陛下,太后,那自己就是当代扁鹊了!赵医生越想越兴奋,把能带的都带上,整整一大箱,都把司徒府的士兵们看愣了。

    等到了王允府上,赵医生才知道不是给司徒看病,而是为刀伤失血患者去热,欲哭无泪,合着美梦只能自己做一做,不会成真的。

    熬好了药,慢慢给吕布喂到嘴里,王允家下人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把他带到旁边的空着的客房,让他休息,虽然是客房,也比他自己住的地方好不少,赵医生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睡吧,不然还能跑不成?

    第二天一早,熬好了药的赵医生如同昨晚般想给吕布喂药,被吕布一把扼住脖子,那凶狠的眼神配上久经沙场沾染的杀气,差点没把老头给吓死过去。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要做什么!”

    吕布被赵医生推开门的声音惊醒,却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听赵医生响动,当赵医生坐在吕布身旁,想要把他扶起来的时候,才突然发难,幸好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准备扶起吕布再喂,才避免了药洒。

    赵医生哆哆嗦嗦,指着自己的脖子,吕布打量四周,见是正经人家的屋子,摆设不多,应该是客房,手里提着的,是个老人,对自己没有大的威胁,才慢慢放开手,看了一下自己本来被包扎上的伤口又溢出血来,感觉有些四肢无力,头也有些昏沉。

    赵医生赶紧喘了几口气,“呼,你这人什么情况?老夫好心好意给你煎药喂药,帮你去热补血,你就这么对待老夫?要不是老夫身体硬朗得很,就你那一提,就把老夫脑袋拽下来了!”

    吕布瞟了他一眼,撑起身体,端过桌子上的药碗,闻了闻,一口喝干净,“是你救了我?这里是哪里?”

    赵医生见他伤口迸裂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嘴角抽搐,“我只是请来给你去热补血的医生而已,不知道算不算救你,这里是司徒府,我是司徒请来帮你看病的。”

    说到这儿,赵医生如梦方醒,“哦对了!司徒说过,若是你醒了,就通知他,那你歇息,老夫先去禀告下司徒。”

    吕布没有拦他,既然司徒王允救了他,就应该知道他醒过来的消息,若是还愿意继续帮自己,那就两恩并报,若是不愿帮自己,那就分道扬镳,若是想要害自己,鱼死网破而已。

    王允这个时间刚刚起床沐洗,听闻吕布醒来了,擦了擦脸上的水,让女婢去看看貂蝉是否醒了,等她醒来后告知她这个消息。

    自己慢慢悠悠踱步到吕布住的客房,见吕布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敲了敲门,吕布早已发现有人过来,不过他现在精力不济,不想关注是谁,听见响动,才睁开眼睛。

    “您就是司徒王允吧,感谢王司徒的救命之恩。恕我有恙在身,不能全礼。”吕布肯定要先感谢人家救命之恩,以他昨晚的行为,被人打死一点也不冤,擅闯民宅,在这个年代是大罪。

    王允摆了摆手,“将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受到这么重的伤势?要知道以你的伤势,再晚救治两炷香,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吕布沉默了一下,抬头坚毅地看着王允,“我是并州吕布吕奉先,昨晚遭到骠骑将军程允程文应暗算,身受重伤,若不是我灵机一闪,躲进您的宅院,现在可能已经落入了他的手里。”

    王允皱了皱眉头,“原来是九原吕布,杀丁原投奔董卓的,就是你吧?你遭人暗算,董卓没出来说句话?”

    吕布咧了咧嘴,“昨日就是在河南尹府上喝酒,才被程文应暗算的,现在依我看,河南尹怕是已经...遇害了。”

    “岂有此理!”王允却是怒极,“董仲颖千不是万不是,也是朝廷命官,又岂是他程文应随随便便就能杀的?他如今的做法,党同伐异,与张赵之流有什么区别?”

    吕布见王允对程允也十分抵触,心情好了不少,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难得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害我义父丁原死亡的是董卓军的李肃,这笔账我暂且记下,等日后连他带程允,一并报还给他们。”

    王允点了点头,“这个不急,你先好好养伤,收拾他们的机会有的是,你现在需要确定的,是你麾下并州将士,还受你控制吗?”

    吕布瞳孔一缩,“司徒所言极是,我的确要确定一下,虽然昨晚我和董卓军众将都败逃,但我麾下亲卫陷阵营从前门突围是可能成功的,所以我并州军的弟兄们,很有可能并没被程文应掌握,还要劳烦司徒持我印信,安抚住我并州军的将士。”

    这时貂蝉也走了进来,吕布扫视了一眼,当即目光就离不开了,貂蝉见他孟浪的样子,直皱眉头,“你这人好生无礼,这样盯着我看作什么!”

    王允呵呵一笑,“还不是我家蝉儿长得漂亮,年轻的公子谁不看得眼睛发直?既然蝉儿过来了,那我就先去打探下并州军的消息。”

    吕布回过神来,连忙感谢王允,见只剩下还在生气的貂蝉,挠了挠头,草原上的女子多是野性美,貂蝉比起她们,少了粗犷,多了阳光,对于吕布这种常年不见女人的武将,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我叫吕布,字奉先,并州九原人,不知小姐芳名?”

    貂蝉见他还知道不好意思,气也消了不少,“吕布是吧?叫我貂蝉就行了,昨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吕布想了想,“昨天我本来在帐中办公,听闻军营门口有人找我,就出去看,居然是我幼年好友,与我失散多年的兄弟,李肃。”

    “然后我们进帐...”

    貂蝉一个头两个大,“停停停!谁让你说流水了!我是问你到司徒府之前的事情!”

    “哦,”吕布失血的脑袋还有点浑浑噩噩,想了想才从董卓府出来开始说起,“程允麾下一员武将趁我马匹兵器不顺手,偷袭于我,一箭射中我头盔,把我震得眼冒金星,其后的招式我也没能招架住,所以受了好些伤。”

    顿了一下,“我不是打不过他,只是马匹和兵器不顺手而已,又被他偷袭才会让他得逞的,正面对决,我有信心一百回合将他斩于马下!”

    貂蝉见他自大的模样连翻白眼,“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继续继续,受伤了,然后逃跑了?”

    吕布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是逃跑!是战略撤退!敌强我弱,暂避其锋芒有什么不对的,等我伤势好了,没喝酒,骑上赤兔,手握方天画戟,看我不把他杀个七零八落!”

    可怜吕布这榆木脑袋,竟然能够想出战略撤退这么艺术的名词,可见在美人面前表现良好,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貂蝉不耐烦,“再继续!”

    吕布一口气憋了回去,总不能对着美人发飙吧,“再然后我撤退他追赶,我灵光一闪,踩着马背跳进贵府,马儿受惊跑远,引开了敌人,我伤势太重,见到前方有亮光,冲了过去,就不省人事了。”

    貂蝉呼了口气,“那我知道了,你自己养伤吧。”说罢转身出去关上房门,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吕布自己在房里。

    出来的貂蝉拍了拍高耸的胸口,“幸亏他伤势严重,进了屋子就晕倒了,没让他看光,不然我还怎么做人啊,简直羞死人了!”

    想到吕布盯着她看的神情,貂蝉就无语,难道这年轻男人都是这样,没一个好东西?除了义父他们这些老大人,和没长成的小孩子,男人见我都两眼发直,烦死了。不知道那个小守宫丞程文应,现在长大了是不是也变成这种俗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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