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军师、法孝直之计可用,便依二人所言。然此计只可解得一时之忧,却未从根本上解决马家之祸。”马超开口打破了沉默,使得众人的目光均放在了他身上。

    “马家之祸,在于长安。若是长安之源不解,那日后马家便要陷入长安那方面无休止的刀兵阴谋之中。更何况,董卓此时位极人臣、手握重兵。只要他心不死,马家就永远不可能翻得身来。”马超细细将这阴谋的幕后剖析,一下让众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众人默然,显然认可马超这番说法很有道理。不禁为马超在悲痛当中,能有如此缜密犀利的思维而敬佩不已。

    “若如此,主公认为当如何应对?”杨阜开口,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纳表臣服,送质长安!”马超轻轻吐出这八个字,眼神当中有一往无前的决然:“此刻纳表已然晚矣,故贾军师、法孝直之计仍要施行。待震喝张鲁、击败阎行之后,便是送质长安之时!”

    “主公不可!休儿与铁儿新丧父亲,若主公执意如此,恐将被天下人唾骂!”庞德站了出来,拜倒请愿!

    “大兄,若是送人质,还是让我去吧!虽然......”马岱也随后站了出来,可是说了一半之后,他猛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而众人听得马岱这番话,也突然明白了马超的意思:他不是要送马休或马铁入长安,而是自己要去长安!

    “主公,使不得!您现在为马家家主,若是单身入长安,恐怕是九死无生!”法正第一个跳了出来,他可知道,马超如长安是打着什么心思。

    果然,马超听闻法正之言后,淡然说道:“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某不亲自去长安,又怎能探明父亲惨死的真相!”

    “主公,便是如此,您才万万不能去那长安。您可知道,您这一去,不仅要对付那穷凶极恶的董卓,还要防备长安士人的背后冷枪,稍有不慎,便陷入那万劫不复之渊啊!”杨阜进谏同时,猛然叩倒在地。

    “主公,您新任马家之主,治下无数事务,俱应由您主持。若是您这一去,治下离心失德,恐酿成大祸!”张既同样死谏,拜倒在地不起。

    “主公不可意气用事!”丑哥、韩枫两人也拜倒在地,死命阻止马超。

    此刻,大厅之中,除了贾诩正襟危坐之外。唯有马超在端坐在正座,冷冷注视这些死谏之臣,心中百感交集。但同时,他也知道,他心意已决,纵然是刀山火海,也要入长安一趟!

    “诸君请起,某心意已决,此事非如此这般不可!现马家唯有我入长安,才可让董卓安心。也唯有这般,才可保得马家有一段休整时期!”

    “主公英明,这些某等也知晓,然此番去长安,太过凶险,主公若是有何不测,则马家休矣!”法正第一个拜倒的,此时更是叩头不止。虽然他是被马超绑来的,但这么长时间之后,他对马超,早也没有怨恨,唯有挚友般的那种信任和隐隐的较量。此刻泣血进谏,也是情真意切。

    “孝直多虑了,长安之中,虽漩涡激流,却也不是龙潭虎穴。更何况,某前去长安,也有三张保命符......”马超很想去扶起众人,但他知道,此时他身为马家家主,已经不能按照少主的身份来礼贤下士。有的时候,家主的这些威仪,还是必要的。

    “不知主公有哪三张保命符?”贾诩眯着眼睛,似乎想要看透马超心中真正的想法一般。

    “第一张,则便是军师上次入长安后带去的三十位暗影。经此半年之后,这三十名暗影想必已经混入长安之中。长安若是有何风吹草动,他们定然会来通知。”

    “三十暗影虽忠于马家,然却不见得便已然入得那些官宦将官之家。即便侥幸混入,也不见得能探得机密消息,主公此番只可以此为借鉴,却不可将身家性命交付。”贾诩摇了摇头,三十暗影,对于风云涌动的长安来说,实力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此番入长安,某还有董宜和貂蝉,这两人一为董卓爱女,一为王允义女,俱是董卓及长安士人心腹人物......”

    “少主所言差矣,此二女虽身份尊贵,也有能力警醒主公。然此二女尚未归心。主公若是将性命托付,恐怕死无葬身之地!”贾诩又摇了摇头,很显然,他对马超这两个理由,均没有任何信赖。

    “某此番入长安,代表的是马家之势。若尔等在此期间,实行新政,联纵四郡羌胡。则无论是长安士人抑或是董卓,均投鼠忌器。恐遭马家反噬,如此原因,则是某最后的底牌!”马超怒极,扫视诸人一眼,慷慨说道。

    贾诩此时没有再反驳,事实上,马超所说三条原因,唯有此条才算得上理由。也唯有这个理由,才是能保障马超在长安游刃有余的最后依赖。

    所以,当马超说道这条理由时,他再度加了一句:“某此刻已订立三省制,更将所有新政汇入纲法。莫非诸君以为自人难当大任,保不得某之安全?”

    “属下定当殚精竭虑,报效马家!”这番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激将。这等阳谋,是众人万万反驳不了的一种责难。

    由此,马超便笑道:“既如此,尔等为何还要阻拦某入长安?”

    “主公,某等,某等......”众人相顾无言,最后只好将眼光放在法正身上。而法正心中百转千回,最后颓然起身:“若主公心意已决,还请指定暂代主公之人......”

    “法孝直!你莫非要陷马家于万劫不复之地耶?”杨阜起身咆哮,平时端庄斯文一面丝毫不在,其怒气勃发之模样,较之丑哥那狰狞丝毫不让。

    “杨义山!主公单身赴险,心意已决。难道你还未曾看出来!”法正年纪虽小,脾气真的不小,此时激愤之余,也丝毫不顾大厅肃穆氛围,指着杨阜的鼻子就大喊起来!

    “你这小兔崽子!”丑哥看到法正一心要让马超去送死,心下大怒,豁然拔出腰间宿铁佩刀,欲将法正剁成肉酱!

    “丑哥,如莫非要造反不成!”庞德此时也被马超说动,他对于马家的感情,更在于整个家族,而非如丑哥只服从马超一般。此时看到丑哥发怒,心中百味之下,也气得发了狂,竟拔刀与丑哥相向!

    “够了!”马超此时看到诸人为自己的决定而剑拔弩张,先是勃然大怒。可待完全拍碎面前案桌之后,却是眼泪盈眶,深鞠一躬:“诸位皆马家栋梁,一心为马家尽忠,虽九死亦无悔矣。马超铭感五内,无以为报,特......”

    说着,马超哽咽起来,而诸人一时也都乱了分寸,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呼道:“主公!某等恨不得替主公去死,也不愿见马家受此磨难!”

    一旁的贾诩此时再也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他悄悄用袖子揩了揩眼眼角:“人心如此,何愁大业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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