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会一帆风顺,就在马超和司马懿、礼部、户部带着马家特有的阴谋笑声商议着如何借助这次西域诸国来朝贡的机会,进行一番舆论攻势将曹氏和汉室完完全全踩在脚底不能翻身之时,尚书台有人上前禀告陈群有事求见。

    会议暂告一段落,而马超听陈群说出来此之事后,当下便霍然起身变色道:“此事可当真?”斥退尚书台闲杂从人,马超目光直直指向殿下的陈群:“长文,此事非同小可,你不知那人这些时日正好完成一件伟业,若此事属实,委实令我有些难办……”

    殿下的陈群在马超受诏为雍王的时候,被提拔为御史台户部的首脑兼弘农太守,平时不受调来不来长安,此番亲来尚书台见马超如此反应后,正色向马超说道:“主公,微臣自知暗影在马家重要性,由此才特意赶来一趟。”

    看着陈群面色不变,马超心中有些了然。历史上的陈群通理耿直,自小便接受着其父教导的圣人法诫,律己极严。也因此马超经几番考虑后,才将重名清雅甚至到古板地步的陈群提拔到了御史台的高位。由此,马超又坐了下来,摆了摆手道:“坐下说话。”

    陈群点头坐下:“主公,近来臣接连收到举报,这些举报皆指向一人,而且所言不似空处来风,臣初时不以为意,然越到后来,便越是吃惊。到后来,竟有惊恐之感,今日思来想去,不敢不报与主公得知。”

    马超镇定笑笑:“长文但说无妨,只要触犯马家律法,莫说是暗影之人,便说是马家亲族,只要证据确凿,亦不可宽免!”

    陈群坐正了身子,说道:“主公既有此言,微臣便直言不讳。”说罢,陈群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交于马超,马超打开看时,却是一份字字滴血的状纸:状纸上言弘农一富商倚仗权势欺压同行、巧取豪夺,霸占弘农铁矿铜山二十余座、官田四百余顷,前后强购工场冶行三十余家,更兼勾结官吏上下其手,致苦主求告无门、冤不得申,逼死人命二十余条,罪大恶极。

    这种刑事官司,按说根本上溯不到马超这一层面,但导致陈群这位御史台侍郎兼弘农太守还往长安跑一趟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富商与马家最神秘的部队暗影有一丝说不出的关系——那富商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刚刚从许昌取得衣带诏沐杨的远方族叔!

    沐杨盗取衣带诏的功绩,往小了说,是马家对于曹氏靖安曹一次明显的胜利;而往大了说,却是马家捏住曹氏命喉的致命法宝。而同时,这种事又不能堂而皇之嘉奖册封,只能由马超亲自授意,给予暗影相当的奖励和优待。但更多的时候,是暗影的家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便失去了亲人。可以说,暗影为马家做出的贡献实在可以称得上伟大,马超始终觉得,纵然他给了暗影极高的军事待遇,却也难以弥补他们这些牺牲。

    并且,这件事的性质还有另一层面——这是马家大兴商业以来,出现的第一例性质及其恶劣的商业案件!

    在农耕文明深入人心的是三国时代推行商业,马超不得不拿出强硬的态度,对于那些持有反对意见的士大夫和豪强家族予以坚决打击,大刀阔斧进行商业扶持改革。也由此,马家领地的工商业发展势头猛烈得出奇。虽然马超这些年只搞过一次“招商引资”的买卖,却使得马家的商业以长安为轴心,渐渐扩伸至整个治下,形成一大片工商业基地。

    其中扶风一地的马家商行、长安一带汉家商行(刘玥和伏寿合股、由张于攀打理的商行)、晋阳一地的李家商行,凉州新建的关家商行、魏郡的甄家商行以及各个汉羌贸易所、汉匈贸易所等所有边境商铺会所,俨然已经成为汉室天下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新兴势力。所囊括的交易范畴,小至柴米油盐、大到房屋田舍,无一不包,隐隐有冲击历来以农田为基础的老牌豪强的趋势。

    这点,马超在今年年初看到孟达拿出的最新一份税收报表之后,才大有感触。大兴商业的结果,使得马家的恢复发展,要比一般只以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的其他诸侯恢复的要快上三倍不止。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马家从原来还需从益州、荆州购粮的窘境,已经到了国库还有存余的地步。可以预见,再有一年的积累,马家完全可以用大量钱财、通过各个商行收购上来无数存粮战备,支持马家再打上一场硬仗。

    而对于这等成绩,马超暗地里还洋洋自得了一番。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事业上也称得上是风生水起,到如今也算是一个领袖了,但他倒也没有因此自我膨胀——这点几乎是所有领袖的一个通病,所谓一个人不能太成功了,如果太成功那就一定会太自信,太自信那就免不了会一通乱搞,历史上因为这点而毁却一世英名的老大太多了,比如什么中国现代史上什么蹦蹦跳跳前进的运动之类就是明证。

    在马超看来,搞生产、做生意乃至于发展经济,那都是一种非常非常之专业的活动,很显然,他自己确实缺乏这方面的才能,那既然如此,马超便拿出了甩手掌柜的一贯做法,管住政府、军伍等权力机构不伸手商业,任由那帮工商业主可劲儿去折腾。马家的政治体系和军队只充当一个打手的角色,比如拒绝开放市场的豪强大族冥顽不灵什么之类,马家军就会以一些名正言顺的理由碾压过去。

    不过,既然要发展经济,总免不了有心之人借此大捞一笔。马超就记得,马家军改制的时候,要统一发放军衣、军鞋、绷带、行囊之类的民用物件。一个原本只是长安偏远村庄二流子的家伙瞅准时机,牵头组织乡人搞纺织业,在那短短的三个月内赚了个饱,最后成为身家达两百马蹄金的巨富。那个时候为了一些政治因素和发展经济的缘故,马超还让礼部的宣传队将那人当成了典型宣传了一番。钟繇也亲自下乡,送去一块‘致富能手’的匾额。

    此类事件的鼓舞宣传,导致马家治下的各种手工工场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而这个繁荣的景象简直令马超啧啧称奇,总能令马超想起当年的深圳改革开放的神话。不过好在马超对政府机关和军伍管辖一直很严,始终没有出现官商勾结的事件发生。

    也由此,沐杨这个远方族叔的行为,彻彻底底触及了马超的底线。陈群或许就是考虑到暗影在马超心中的地位和马超对于大力推广工商业富国这两点因素,才会感觉此事十分棘手难办,亲自来长安请示一番。

    看完那封诉状,马超也感觉事件有些头疼,不由揉了揉眉头,没有意识地又说了一句他已经说过的话:“此事可当真?”

    陈群凝重地站起身,搬动身后地一大堆书简、纸张、帛册,道:“这些皆是原告的原件,笔迹并非一人所为,而且其言每每事实清楚,有些竟是我也不知道的,故微臣不敢隐瞒,特来报知主公。”说罢,陈群又一跪地到底:“自古武死战、文死谏,请主公明察秋毫!”

    看着陈群这般,马超先是极为吃惊,随后心下又一番沉重。急忙走下陈群身前将陈群扶起,开口道:“长文,这些东西,便留在我这里。此事事关重大,暂时必须保密,你知,我知,不可传于他人耳中,否则的话,一旦触怒军心,其后果你是知道的。”

    陈群能不声不响将此事先捅到马超这里,自然明白这一点,当下应命。

    而马超看陈群退下之后,看着那一摞案宗,脸上突然便没有了之前的凝重,甚至还露出了几分微笑:“远房族叔?哼,好大的胆子!——不过,反过来说,沐杨啊沐杨,你可真是命苦,你说你不想再送信,我便让你偷东西;这下你说你又不想再偷东西了,可老天似乎就是不想放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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