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寄人篱下,多无精力放眼外界。但有一些耳闻,也仅限世人皆知的种种,其中详情,还望先生教我。”刘备心中虽有定计,但还向从诸葛亮口中再得一些消息,以期有惊闻之感。

    “将军不必有心刺探机密,但从外界传闻去伪存真,也可知天下大势。”诸葛亮拿起鹅毛扇,从容扇了几下:“当真天下,唯有马家最为强横,内兴商业、外改军制,西域诸国外使纷纷云集而至,一番演武后,蛮夷番邦更是无不震惊。可马超却藉此却又大肆宣称他乃汉室忠臣,如此所为,将军可有何感?”

    “如此是说,世人皆看错了马家,它于这乱世汹汹之际,欲以一家之力,再复汉室辉煌?”

    刘备说这番话的时候,脸几乎是红的。不过,幸好诸葛亮早已看出刘备枭雄伪善本色,倒也没有开口揭穿,反而淡然摇了摇头道:“将军所言皆是马超想让世人看到的表象,可以将军之姿,难道真心会被此等假象迷惑?和梁皇陵的那一把火之后,马超即刻做出一副圣人的样子,将军不觉这一切太过蹊跷?”

    “先生见笑了,备驽钝之人,不及先生慧眼。”刘备仍旧不见兔子不撒鹰,只待诸葛亮一件件分析道来。

    诸葛亮也不以为杵,轻笑之后继续道:“我说过,世间之事,太过对一家有利,都不可能只是巧合。纵然真的只是巧合,那也是那一家始终准备着机遇来临。马超很显然便把控住了这次机遇,他大张旗鼓宣告世人,他无意对汉室取而代之,可世人难道就会如此简单理解?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马超越是如此这般谦让,便表明其势力越发稳健,而曹氏看似不可一世,却被马家如此一逼给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再也动弹不得。”

    “便是说,马超这从虽未动一兵一卒,却已死死掐住曹氏命脉,使之这等风波未完之前丝毫不敢妄动?”

    “等一等……”刘备越听越心惊,渐渐有些有点跟不上思路,他尴尬地摆了摆手,一脸茫然后怕的神情问道:“先生,如此说来,这马家怕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诸葛亮脸上浮现出一丝清冷的笑意:“将军,你我皆是明白人,不用再说这等虚以委蛇的妄语。当今之事,天下诸侯的牙齿都想咬向哪里,将军难道心里不知?并且,将军想在这等龙争虎斗之地谋得一番基业,还真别以为这一切都能瞒得住马孟起的眼睛。”

    刘备这时悚然一惊,他双目灼灼地看着面无异色的诸葛亮。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后,刘备看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仍旧一副云淡风轻、智珠在握的神情,不由开始忽略了这少年的年岁,反而感觉看到一座淡然独立,高不可测的智慧之山亘立在他眼前,令其忍不住顶礼膜拜。

    而刘备也的确深深拜了下去,诚心诚意地说道:“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言罢,这一拜深深不起。

    刘备虽兵少力薄,但若论名望来说,也算得一方人物:豫州牧之职、大汉皇叔、左将军、宜城亭侯,这四项头衔加在一起,虽然真正的话语权在荆州还不如一个手握七万大军的蔡瑁,但纯以名望身份来论,完全比得上益州牧的刘璋、荆州牧的刘表了。

    由此,诸葛亮也赶紧放下鹅毛扇,微微后退一步,也完全拜倒在地:“若蒙主公不弃,甘愿任其驱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备大喜过望,赶紧扶起诸葛亮好声笼络,当即便表诸葛亮军师将军名衔,位列关羽、张飞两人之上。两人再一番主谦臣恭后,刘备也不再客套,坐下身再度开口道:“当今之势,备缺兵少将,仅有一郡之地,然外界强侯环伺,格局已成。为图大义兴于天下、汉室火德重现辉煌,备夙夜忧叹,苦无计略,不知军师可有妙策以安天下?”

    “主公,如今你已占有一郡之地,良将数十员,统筹经济之士也堪使用。至今未有大业兴起,无非欠缺一个良机。比之汉室来,也好过百倍。汉室如今一无兵将,二无地盘,所能依仗的,只有固有的声望。天子一直苦心积虑,过分高估了声望这个东西的重要性,才至今日如此。主公但有所谋,切不可再想以仁义名望作为筹码。这些东西,拿来作为幌子倒事半功倍,可一旦空以声望之卵击残酷现实,亮也无计可施。”

    “备,知晓了。”刘备黯然点头,但眼中的光彩非但丝毫未减、反而更胜之前。

    这一番话落,两人算是真真正正坦露了底牌心声。彼此会心一笑之后,诸葛亮又拿起鹅毛扇,轻轻摇晃几下后,才开口道:“主公明面上倚仗马家军势,荆州刘表不得不说也看中了这一点。但主公若想火中取栗,有两件事不可不为。”

    刘备恭敬请教道:“敢问是哪两件事?”

    “其一,将马家暗影之中的沐杨拉入麾下,马家所有机密都成事实,我等知之无益,唯有这暗影之事,涉及马家将行谋略大计,不可不察。如此,方可做到知己知彼,才能不被马家完全牵制全身,如傀儡一般听命行事。”说完这些,诸葛亮根本没有待刘备同意,便又补充道:“这般事情,务必要做得谨慎,主公声望不菲,仁义满天下,这点或许为可利用之处。”

    这是诸葛亮第二次提到那个沐杨,刘备原本心中并无太大感触。但听了诸葛亮一番解释之后,仿佛如黑夜当中看到一盏明灯。果然当即点头道:“此事备已知晓,只不过,马家暗影皆是马超亲统之人,一封书信怎可将那个沐杨招之过来?即便他肯来,其忠心有该如何保证?”

    “主公也知,家师人在长安,对马家之事也有所耳闻。这个沐杨前些日子刚被马超革去军职,遣散在家。并且,此人还是早先入过许昌的一员,他身上的秘密,完全关乎着我们在荆州可否能借到外势之大计。”说着说着,诸葛亮感觉有些啰嗦,当即转回主题道:“此人如何犯事我等不知,但有主公想请,他却极有可能亲身来往。至于说如何笼络此人,主公比亮更精于此道。”

    这句话的结尾,诸葛亮不轻不重地拍了刘备一个马屁,而且十分对味。刘备不禁坦然领受,同样回赞道:“军师才是大能之人,一番话令备如拨云见日,终觉对马家有了一丝抵抗之力。”说到这里,刘备还真的深呼了一口气,仿佛放下心头一块大石。随后又问道:“不知第二件事为何?”

    “这第二件事,便是主公在荆州已有一定人脉民心下,做一件极度能挑起荆州纷乱之事。从而将荆州这滩死水搅浑,令那些泥石杂流都动起来,带起它们身后那兴风作浪的势力。从而让这些势力以荆州为较力场,一番风起云涌。而主公却可借力打力,以近水楼台之便,先得明月之辉……”

    这番话诸葛亮说得极为隐晦,但令刘备巧取荆州之意已昭然若揭。刘备闻言自知其意,微微张了张口,正欲说些婉拒之语,却在一抬头间看到诸葛亮那双明亮直刺人心的眼睛。他被那双眼睛闪烁照耀,心下突然苦笑:自己一代英雄,难道到此时,竟还不如一少年锐气明心?

    由此,刘备再不虚以委蛇,只以单调而沉重的口气回问道:“不知道军师所指何事?”

    “嫡庶继位之争!”诸葛亮一语斩钉截铁吐出,刘备却手微微一抖,打碎了案几上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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