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一离去,第二重小世界就崩塌了。这侧面印证了,这第二重小世界其实是她创造出来的。
    现在没有了本源道机,清醒一番后,大家再想来,发觉也是。哪里有什么第二重小世界,武道碑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根中心之柱加一方小世界。
    之前,大家以为,第二重小世界是道祖的手段。
    现在看来,不过是白薇做局的工具而已。那一缕本源道家也好,根本就是东宫白薇的骗局。这是否能说明东宫与道祖等人是一个层次的呢?是否是大圣人之上的层次呢?
    他们想,既然她能轻而易举开天门,或许更高吧。
    当然,也不是毫无收获。
    起码,知道了那么多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秘密。这个曾经困惑了大圣人数万年的“断代秘密”终于被揭开。但他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论是东宫白薇讲述的第一二三天隐秘,还是她“秘密”一样的实力,以及天边使徒巨大的轮廓,都是层层叠叠的恐惧,压在心头。
    他们终于确定了,在那样的存在面前,大圣人的生命也是不堪一击的。
    一番下来,似乎就师染收获最大。她成功越过了天门,成就大圣人之上。
    想起师染,就不得不去琢磨她之前强越天门时那一句“勒令白帝正身”。他们肯定,如果把师染换作自己,是肯定无法在东宫的阻止下越过天门的。但是师染做到了。就凭那一句“勒令白帝正身”吗?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显而易见的是,大圣人之下的某两位圣人很清楚什么叫“勒令白帝正身”。
    唐康是戈昂然,两个经历过明安城白帝封神仪式的圣人,无比清楚,“勒令白帝正身”是封神者控制神明的“制力”之言。遗憾的是,他们当初并不知道封神者是谁。
    但听东宫事后的愤怒呼喊。那人似乎叫“叶抚”。
    “叶抚”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认识当中。唐康和戈昂然有理由相信,这个名字会成为诸多圣人大圣人们心中又一个“谜团”。
    当然,李命、莫长安、夏雨石、尚白、九重楼以及渊罗大桼并不会。他们知道谁是叶抚,但也仅限于知道。叶抚到底做了什么,到底要做什么以及他到底是谁,仍旧是一个秘密。或许东宫清楚,或许也不清楚。
    第二重小世界崩塌了。众人全部又来到第一重小世界。
    第一重小世界里,猕猴王的规则枷锁复原,降格为生命后,它体内的三千三百三十三道天地道机也降格复原了,集中爆发逃离出来。这立马被一众年轻天才们发现了,开始感悟捕捉。
    稀里糊涂的天才们觉得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坐地感悟起来。
    一时之间,武道山山顶中间那座武道碑上,一个个名字浮现出来。
    董匡站在远处,遥望武道山。他旁边是守灯人。这两个第二天的“大道逃兵”在某种意义上很相像。他们不像其他遗弃之人一样多藏起来沉睡,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同时做着自己“改变世界”的事。
    董匡说:
    “不论是哪个时代,年轻人们都是充满朝气了。”
    守灯人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他的眼睛似乎很难睁开,耷拉着眼皮。
    “许久以前,我们也曾是这样的。”
    “每一个遗弃之人都曾年轻过。”
    守灯人涩涩地说:
    “我的确是老了。”
    “我也不年轻了。”
    “但你有传承。她是个充满了希望的孩子。”
    虽然董冬冬离他们很远。但他们依旧能在辽阔的原野上,一眼看到她。她背上的黑色大鼎依旧在,但看上去却并不像是她的负担,而是砥砺前进的动力。
    董匡脸上浮现起柔和的笑意。
    “她的母亲……”
    “是个普通人,已经生病过世了。”
    守灯人如同没有呼吸,身子一动不动。
    “这就是希望啊。”
    他的话听上去很隐晦,但又显得理所当然。董匡没有回答,但他平淡地表情默认了。
    董匡问:
    “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那几盏灯,我始终要去守着的。我也希望,尽快找到承道之人。”
    “找到承道人之后呢?”
    “就没有理由再逃下去了。”
    董匡沉默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说:
    “我还是另有打算。东宫……我始终无法完全信服。她当初的手段太狠了,尽快现在表现得很宽容,立于清浊两座天下之上,但我依旧不觉得,她想的这么简单。”
    “她的确是最有资格当领道者的。起码现在来说,是这样的。”
    “不排除第四天会诞生新的领道者的可能。”
    “很难。”守灯人摇摇头:“你我都见证过这片大地的起始与发展。这座天下太过孱弱了,孱弱到连引道者都没有。当初引道的,都还是第三天的引道者。如果那个姑娘在第三天死了,恐怕这第四天至今都无法接引道种,开启修仙时代。”
    “说起来,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守灯人摇头:
    “引道时,儒祖从浊天下带走了她,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
    董匡感慨道:
    “第二天还有引道者、领道者与护道者,第三天也有引道者与领道者,到了如今第四天,什么都没有了,连规则源都消失不见了。真的像东宫说的那样,第四天是最后的余火。”
    “所以,总要做点什么。”
    董匡想了想说:
    “东宫要去浊天下排除使徒的痕迹,而大多遗弃之人刚刚苏醒,没有东宫镇压,势必会对清天下造成很大的影响。”
    “你打算去控制他们吗?”
    董匡点头:
    “他们中有的人已经临近枯朽了。人在死之前会做什么,真不好说。起码,在真正的使徒降临前,得保证不出现太大的动乱。”
    “你考虑得没错。但还有一点。”
    “你是说,世难?”
    守灯人点头。
    董匡皱起眉:
    “这的确是个麻烦。希望只是简单的吧。灵气暴动、天灾、逆潮都还好。”
    守灯人摇头:
    “不会是简单的。我推衍过,多半与规则有关。枷锁紊乱、规则沉降、规则封锁以及规则肃清。”
    董匡眉头皱得更深。
    “现在天下还未完整,不具备升格的可能。如果真是规则,怎么调停?”
    “如果是枷锁紊乱和规则沉降,撑一下也就过去了,但规则封锁和规则肃清……”
    “我记得两万年前,也有过规则肃清。”
    守灯人摇摇头:
    “我至今不知那位小姑娘是如何调停的。”
    “她很神秘。我无法窥伺她的命格。或者说,她没有命格。”
    “这种天下总是给人许多‘惊喜’。”
    “但现在,还会有那样的人吗?”
    守灯人看了看远处。
    “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有那样的人。东宫如果是全盛的话,应该可以调停。但我觉得她不会。”
    “为什么这么说?”
    “东宫是从一座天下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规则封锁和规则肃清,一定程度上还能帮到她。这种世难严格说来,是天下重置规则的手段,具有强大的修正力,会将原本出现了纰漏的地方修补好。这正好是东宫所希望的。要知道,东宫以及我们见证过无数生命的崛起与衰落,这一代的生灵,也不过是漫长岁月里的一道剪影罢了。”
    守灯人说话愈发有气无力:
    “是的,对于这座天下的势力与生命而言,规则肃清和规则封锁是毁灭性的灾难。许多的生命与势力都会随之消失在历史之中。但这并不影响天下的局势。世难过后,天下又会慢慢按照修正后的规则前进,几千后,新的势力会出现,重塑天下格局。只要规则还在,天下更迭多少代人,都不会如何变化。”
    董匡咋吧几口烟。
    “你说得没错。但关键是,我们还有几千年的时间,等待天下复兴吗?”
    “如果真的确定有几千年时间,我想,你也不会犯愁了。”
    董匡放下烟杆。
    “我们没有去赌的本钱了。”
    “但我们无可奈何。”
    “唉——”
    他看了看天上。
    “那三个人想必持有跟东宫一样的看法。”
    “是的,他们都是操控局势的人,都在同一层次上考虑问题。”
    董匡嘲讽道:
    “我犹记当初儒祖为天下万物讲课时,一口一个‘苍生’。现在苍生有难,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苍生’。”
    守灯人摇头:
    “生命的消亡亦是恒定不变的规则。我想,我们也不必强求的。”
    董匡无力地垂下肩头。
    “这种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让人像僵尸一样。”
    “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我还是想说,希望有第二个清宫玄女吧。”
    董匡轻微地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会有第二个玄女。
    “走吧,该做事了。”
    他们没有作别,各自走向一方,直至消失。
    ……
    第二重小世界发生的事,并没有打扰到应绿兰采花的兴致。
    她一直很喜欢花。这是她最大的乐趣,是消磨漫长无趣岁月的“游戏”。
    到了第二重小世界后,她并没有像其他遗弃之人一样,相互打招呼,试探一番后抱团取暖。也没有去跟原生的圣人大圣人们探讨天下局势。她只是漫步在原野上、森林里、湖泊间、山地里,寻找一朵又一朵盛放的花。
    每次采起一朵花,她都会放到鼻子前轻轻嗅一嗅,再小心地放进花篮里,排好。不论味道是什么,她总要嗅一嗅。她认为这是一个采花人对花的尊重。
    采花人就应该尊重每一朵花。
    她轻捻起一朵小巧的酒靥花,嗅了嗅。迷人的酒香让她脸上浮现一抹红意。她将这朵酒靥花放进花篮中,精心给它挑选了个位置,如同对待瘦弱的生命。
    “你对花好,花会知道吗?”
    叶抚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应绿兰脸上还带着酒靥花花香造成的绯红。她转过身,笑着。笑起来就像是一朵酒靥花,迷人得让人心醉。
    “你叫叶抚。”
    叶抚点头。
    “我是来还你花的。”
    “不,你不是。”
    应绿兰笑道:
    “只是还花,你不会亲自过来。”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很爱东宫。”
    叶抚笑了笑。
    “这也能看出来吗?”
    “你从我的花篮里拿走的是玉放花。玉放花代表着纯洁与宁静。如果你只是对东宫有好感,你应该送她象征向往爱情的轻栾。如果你喜欢她只是平常的感觉,那你应该送她代表喜爱的白召。如果你热爱着她,那你应该送她象征至死不渝的刻皂。我的花篮里,这些花都有。但你唯独选择了玉放。”
    “这似乎说明不了什么。”
    应绿兰笑得更开心了。
    “这个时代,玉放花只代表纯洁与宁静。但在很久很久以前,还象征着唯一的挚爱。你在告诉她,只会爱她一人。”
    叶抚认为自己不应该跟一个资深的采花人前探讨这些。他笑了笑:
    “果然,我应该自己找一朵玉放花的,不该找你借。”
    “采花人,职责就是把每一种花的美丽展现在世人面前。我应该感谢你,愿意去体会花的意义。”
    叶抚摇摇头。
    “我没你想象得那么有格调。”
    “那,找我具体的目的呢?”
    叶抚看着应绿兰。他们一般高,甚至说应绿兰还要高一点。
    “我要从你这里取走一样东西。”
    应绿兰似乎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她表情没有变。
    “我一直等着这一天。”
    “你把这当作使命吗?”
    “不,这是归宿。”
    叶抚沉默了一会儿。
    “辛苦你了,承载种子这么久。”
    应绿兰摇头:
    “我应该感谢它。如果不是它,我永远都会只是一根卑微的青草。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珍稀的灵植,想要吃掉我,但我只是一根卑微的青草。它让我获得新生,让我能够与更多的花草相伴。”
    “卑微与否从来不以生命的形式而决定。”
    “青草的归宿是变作一抔泥土。”
    “那是每个人的归宿。”
    应绿兰笑道:
    “每个人都该有归宿的。我只希望,我曾经无休止的杀戮没有污染的种子。”
    “一根青草,想要长成参天大树,经历漫长的争斗是必须的。”
    “只可惜,到最后,我也没有变成参天大树。”
    “见证过万物兴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是我临终前的吊唁吗?”
    叶抚摇头:
    “我赞美每一个有意义的生命。”
    “你知道吗?我从见到你那一刻,就觉得,你会是我的归宿。这像是,命运的羁绊。”
    叶抚笑了笑:
    “当然,因为,那颗种子就是我留给你的。”
    应绿兰那碧色的眼眸涌起无限的色彩。生命的热情、希望与一切美好,全部迸发。
    她笑着。就在这副美丽的笑脸前。叶抚见证着她灿烂生命的“落幕”。
    “你是我命运的起点,亦是我最终的归宿。”
    应绿兰的花篮掉在地上。美丽的花朵,簇拥着她走向死亡。
    她变作一棵不起眼的小草,迅速枯萎,腐朽,化作灰烬,飘零。
    留在原地的,是一颗透明的种子。
    叶抚轻轻拾起这颗透明得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种子。
    “以后就叫你绿兰吧。”
    这个种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绿兰”。
    叶抚收起应绿兰的花篮,随后看了看旁边的石头,开口说:
    “叶小姐,你还在隐藏着什么呢?”
    “哈哈哈——”
    还是那没心没肺的笑声。不用看她,叶抚都能想象大笑着的嘴上,是一张怎样的脸。
    叶扶摇身形浮现,她一点都不淑女地坐在石头上。
    “真是感人啊。”
    叶抚招了招手,一枚铜钱从叶扶摇身上飞到他手上。叶扶摇见着连忙说:
    “别啊,我以后还想用它找你呢!”
    叶抚白了她一眼。
    “我不想你找到我。”
    “真不会说话。我这个大美女找你,你还不开心啊。”
    “你要是个哑巴,我就无话可说。”
    “呸呸呸,不吉利!万一我真的变成哑巴了怎么办。”
    叶扶摇站起来,走到应绿兰消失的地方蹲下来仔细看着。
    “哇,她真的说死就死啊,了不起。”
    “这是她的归宿。”
    “可惜了,我才刚认识她,觉得她很有趣的,本来想说说话的——话说回来,你之前说那个种子,是你留给她的。为什么留给她,那种子是什么?”
    叶抚笑着说:
    “想知道这些,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嘛,我叶扶摇还怕了不成?”
    “知道太多可不好,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我。”
    叶扶摇转身就走。
    “抱歉,打扰了。”
    叶抚笑了笑:
    “叶小姐,接受现实吧。”
    叶扶摇转过身,挑起眉大声道:
    “还不是你算计我!”
    “我可没算计你,是你自己带走那本书的。”
    “我还给你行吧,我不要了行吧!”
    “我拒绝。”
    叶扶摇哭丧着脸。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个小姑娘,真没本事。”
    “少装。把你切开了,里面全是黑的。”
    叶扶摇肩膀耷拉着,无奈道:
    “唉,行吧。本姑娘委屈一下吧。”
    叶抚笑了笑,伸手将那枚透明的种子甩给她。
    “收好了。”
    叶扶摇接过来。真漂亮,她由衷赞叹。
    “这是什么?”
    “我以应绿兰的名字命名,你没意见吧。”
    “没。”
    “这东西你先别急着了解是什么。说了你估计也不明白。”
    “我叶扶摇可不是傻瓜!”
    “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傻瓜。”
    “欺负人……”
    “得了吧你。”
    “你怎么回事啊你!”叶扶摇瞪着他说:“对别的人这么好,怎么就一直不待见我呢!”
    叶抚懒得搭理她,迈步就要走开。
    “等一下,我还有很多问题!”
    “快问!”
    “你好好跟我说话不行吗?温柔一点!温柔一点!”
    “请问!”
    “你跟东宫什么关系?”
    “显而易见。”
    “可恶啊,我还是晚了一步!被你先下手了!”
    “……”
    叶扶摇的脑瓜子,总是那么清奇。
    “东宫看上去对你很生气,你之后怎么讨好她?”
    叶抚微恼:
    “问点正经的好吧!”
    “哎呀,其他的我都知道。”
    叶抚无力反驳。
    的确,之前发生的事,对于叶扶摇而言,是生而知之里的“知”。她扮演的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观众,叶抚好歹还出来“打个酱油”,走个过场。
    “那请你能不能别八卦别人的私事。”
    “哎呀,我就是想知道嘛。”
    “没想过。”
    叶扶摇一脸嫌弃地看着叶抚。
    “不是我说啊,你真的是,一直什么都不做,像条挂着被风干了的咸鱼一样。”
    叶抚呵呵一笑:
    “说我像咸鱼,你自己成天到处摸鱼,有资格说我吗?”
    “我不是在摸鱼,是钓鱼!”
    “行行行,那你想我怎样?”
    叶扶摇双手叉腰,豪气地说:
    “你就应该在万众瞩目之下,脚踏七彩祥云而来,招手之间翻山倒海,一下子解决掉所有问题,然后让天下太平,人间富贵。不要说你做不到啊,你肯定可以的!”
    叶抚瞥了她一眼:
    “然后呢?等过个几万年,几十万年,天下又是一塌糊涂了,然后我再次登场,力挽狂澜?”
    叶扶摇尴尬一笑:
    “没想过这种可能。”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这么说我嘛,把我说得像个笨蛋一样。姑娘家家的,脸皮薄。”
    叶抚白了她一眼。
    “如果我简简单单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会陷入无休止的循环。解决问题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不是我。你明白吗?”
    “懂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你还不算无药可救。”
    “具体呢,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的呢?”
    “想知道?”
    “嗯嗯嗯!”
    叶扶摇目光如同求知的孩子。
    “叫我一声老师,我就教你怎么做。”
    叶扶摇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师!”
    刚喊完,她立马愣住,然后愤怒地吼:
    “你算计我!”
    叶抚哈哈大笑,向远而去。
    “叶扶摇,我可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不算!这不算!我没有答应你!我不要你教我这个啊!”
    叶抚愈行愈远。
    “叶抚——”
    叶扶摇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看着手中美丽的透明种子,咬牙切齿:
    “笨蛋叶扶摇,你就不该来这一趟的。现在好了,被人拐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追了上去:
    “等我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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