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时间总比自己想象中的那过得慢些,这大抵是因为心里在作祟吧,特别是像寒潭衣这般,连动一下都显得十分困难的人,更是有这样的心思,那碗药就放在不远的地方,此刻都还有些冒着热气,虽然柔缓了许多,但至少还没有凉下去,就说明邵长春离开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他却觉得像过了很久一般,久到这全身在这床板上躺着都不痛快,有些酸疼的感觉,药他是不想喝的,也就任由它摆在那儿了,这身上依旧没有太大的力气,所以他也没有打算从那床面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意思,就这般的等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四下的环境太过静寂的缘故,邵长春回来的时候那脚步虽然放得十分的轻灵,但他还是能听得很清楚,那眼神紧闭着,也不去看他,邵长春的手上,又拿捏着一个包裹,虽然隔着纸包着,但那渗透出来的悠悠肉香,还是能让这个少年人察觉到点什么,他实在是太饿了,饿到对这些都极度敏感的程度,关键的是,还有那酒香,也从对方手中的坛子里冒了出来,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那种吸引力,恐怕是换做了任何一个江湖人,都有些无法抗拒的姿态,当然了,邵长春似乎早料到那药会剩着,那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闻不说,还苦得很,若是换做了他自个,在这般的光景下,也是断然不会去找这罪受的。

    “荥阳城想来还真是个偏僻地,这里似乎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就连这最大的回乡楼里卖得这酒,卖的这肉,也就这个样子,闻起来都让人觉得很没胃口,也就只有将就着吃点了!”这话与其说是在自言自语,倒像是在说给寒潭衣听一半,那邵长春也没有靠近寒潭衣所在的床面,甚至连看都不曾往这边看一眼,这身子径直走到了那佛像之前,香案什么的,虽然陈旧了几分,但收拾一下,摆个东西什么的,倒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回乡楼,那可不是什么差地方,别说这荥阳城内无人不晓,就算是这附近的十州八县什么的,那也是名声极浓,更别说,这邵长春买来的,还是这回乡楼里的极品。

    那是泉水鸡和清泉酒,单是这名字,听起来真的十分普通,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邵长春缓缓的将把纸包打开了来,露出的模样,也就是那般的平淡无奇,看上去并没有多么引诱人的地方,但这只是一种错觉,寒潭衣曾经去吃过,如果要说这荥阳城有什么东西是他最不能忘的,估计也就是这泉水鸡了。说起来它倒像是煮出来的,但实际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分明是用烤的,鸡肉原本就是上等的东西,肉质香嫩又极富韧性,可谓是烤类食品的上选,既然是烤鸡,却为何取了个泉水的名字,这里面可是大有说头,你若单是吃着鸡肉,虽然那味道也是不错,但若是和这回乡楼里的清泉酒混搭起来,那又是另外的一种享受,酒味无疑可以刺激一个人的味蕾,让那感觉变得更加的明显,这鸡肉之中弥漫着的那种香嫩脆滑,也就自然要更上一层楼,而鸡肉的口感,又进一步的让这酒味,变得更加的浓厚起来,循环往复,可谓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当然了,这无论是酒,还是这肉,那酱料亦或是酒水里,都有着荥阳北山上的碧波泉水勾兑而成,山间之物,原本就清幽无比,更奇妙的是,那泉水之中,那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甜之感,就算是放眼天下之间,有这般特色的泉水,也就只有这么一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才铸就了回乡楼那鸡酒双绝的传世经典,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物,只要到了这荥阳城,恐怕就没有人不去这回乡楼走一遭的,否则那可就真算是白来了,可眼下倒好,这邵长春还这般止不住的抱怨着,演戏范十足。

    扯了一个鸡腿,这是整鸡身上肉最丰盛的存在,原本就香气十足,在被这么一分裂开,那弥漫在鸡肉内部的气息一下子完全的散发可出来,在配搭上那打开的酒壶,空气中,酒香肉香,可谓是彼此交替,融合成了一片,让邵长春觉得十分的享受,可这对于寒潭衣而言,那却无疑是一种煎熬,他紧闭着眼的时候,那鼻字就会变得更加的灵敏,若是没曾去过回乡楼,或许还能够忍受这诱惑,可他偏偏取过,那些个香味顺着鼻孔渗透进来,让他的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昔日的那般场景,在配搭上这肚里面的饥饿之感,就仿佛有万千的虫蚁在撕咬一般,让他说不出的燥痒难受,可若是睁开了眼睛,那入目而来的画面,更是让他难以忍受,而且就邵长春所在的那个位置,似乎像是特意安排了一般。让他一眼就能看得通透,此刻只恨不得立时能抓了过来,大咬上几口。

    “哎,说什么天下至此一家,依我看呀,也不过只是忽悠罢了,这吃起来也不怎么滴嘛,实在是骗人得紧,还不如扔了算了!”那邵长春轻轻的咬了一口,这一下,只诱得寒潭衣那喉咙里,都有些唾沫吞咽的声响,但对方去似乎很不满意,那脸上浮现出的是一种不屑的姿态,他的手臂这么猛的一挥,已经就将鸡腿嗖的一声,透过那墙面上的缝隙之地,一下子扔了出去,这样的动作,就像是在表明他的内心真如自己的态度一般,这一来,寒潭衣还就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这还不算啥,那邵长春的身子,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将那纸包之上的整鸡这么一裹,立时就有向外走的举动,那个鸡腿就这般的扔了,寒潭衣已经觉得无比的可惜,再看着他这般的举动,那分明是要把这东西全部扔掉的节奏,他那里受得了这样的一幕,那原本还有些强忍的姿态,一下子有些把持不住,急切的叫了出来:“这般的好东西,你别扔啊!”

    “什么好东西不好东西的,我觉得不好,那就是不好,你反正都不需要,那我还不如就扔了好,也省得看着它心烦,对了,还有这碗药,你说我这般辛辛苦苦的弄了来,还废上力气,给熬了出来,有些人不也是不领这个好嘛,得了,我还不如一并给倒掉了算了!”说道这儿,邵长春径直地朝着那碗药走了过去,这一下,寒潭衣算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感情他做这么些,就是冲着这碗药来的,别的不说,这可心虽然满满的都是难受的姿态,但有个人这般的关心自己,那也多少要暖和一些,这要是再伤了他的心,那未免显得自己太矫情了些,想到这儿,这手猛然间这么一伸,寒潭衣原本是想去抓那药碗的,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导致这手速也有些缓慢的缘故,他的举动硬生生的慢了一步,那碗没有抓到,却一下子抓到了邵长春的手臂之上。

    这一下,多少有些尴尬的姿态,无论是在谁的心里,都有些这般觉得,在寒潭衣的眼中,邵长春虽然是个男人,可也正是如此,这男人与男人之间,这般的举动那算个什么事啊,至于邵长春,他不过只是借这个身份在掩饰罢了,这一下,那张脸,都有些微微羞红的姿态,好在两个人的反应都十分的迅速,一个立刻放开了手,一个急忙的抽了回来,但那场面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些沉寂的味道,彼此都稍微的停顿了一下,寒潭衣才微微的一笑,有些急切的说道:“谁,谁说我不喝呀,我只是等着药凉了再喝嘛!”

    说起来,寒潭衣醒过来的时间虽然已不算短,但却一种是愁着一张脸,这一刻,才微微的浮现出第一抹笑意,但这样的神情,不过只是一眨眼之间,去得极快,他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那般模样,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心里的感伤,还是因为那药碗里所散发出的难闻味道,但不论怎么说,这话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也断然没有了什么退路,当然了,躺着这样的姿态,喝东西多少有些不方便,邵长春微微的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让那种羞涩,销陨了几分,这才伸出手,轻轻的将寒潭衣扶坐了起来,另一只手顺势的将那药碗递了过去:“现在药已经凉了,你赶紧喝了吧!”

    话已经说到那般的地步,要想再反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虽然这心里面多少还有些不情愿的姿态,但寒潭衣还是将那递过来的药碗接了过来,这牙齿一咬之间,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咕噜之间,便已经将那药碗来了个底朝天,就那碗底,还残留着几分药渣,药,终究还是苦涩了些,这一刻,寒潭衣的脸上,不免有一丝愁苦的姿态流露了出来,甚至那眉头,也跟着紧皱着,但看在邵长春的眼里,他那眉宇之间,却有些不易察觉得笑意,在不经意之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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