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没得选,这就是,对于夏无涯而言,他并不是真担心寒潭衣会要了自己的命,他担心的,是他到底想要问的是什么,有的问题,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有的时候是不情愿,而有的时候,是无可奈何。

    “师傅被杀一事,你到底知不知情?”果然是这个问题,夏无涯是什么样的人,从见着寒潭衣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躲不掉的,原本想要给他扣个帽子,集合祁连众弟子的能力,即便是杀不了他,也能够让他逃走,这样一来,无疑更加坐实了江湖上的传闻,毕竟寒潭衣和蓝莲教的关系,所有人都很清楚明白,如果宫家兄妹再和他扯上关系,就算是有千百个理由,那也说不清楚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寒潭衣的武功会在短短的两三个月的时间进步到这般程度,俨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就算是道天风还活着,也充其量就是和他战平手的水平,此番是卷土重来也好,还是兴师问罪也罢,都不可能轻易的蒙混过关的,可要当着这么多同门的面前去承认某些事实,夏无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我怎么会知道呢,当时齐王府派人来说是宫家兄妹干的,而且还说齐王萧景昊也身陨当场,我再想,他们堂堂一个藩王,断不至于开玩笑,再说了萧景昊之死也是事实,所以我!”为今之计,那就只有打死不认,反正说这话,全凭本心,大不了就说自己也是被欺骗的,将责任都推到齐王府的身上,至少也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这若是真的去承认的话,恐怕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再无翻身的可能,就算是对方不下杀手,光那些个唾沫星子,都能将他给活活的淹死。

    寒潭衣手中的剑,又向前递进了些许,那剑鞘几乎都能触碰到夏无涯的肌肤了,看得出来,这样的一个解释,他终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那四周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凝重了起来,而这一刻,决定整个祁连山走向的人,已然落到了寒潭衣的身上,这个年轻人还在犹豫,毕竟有的时候,结果一个人的性命看起来简单,但要过自己心中的这道坎,却显得十分的困难。

    夏无涯和他之间,曾经是最好的师兄弟,也是最好的竞争对手,说句老实话,寒潭衣压根就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走到这一步,对于整件事情,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可那又如何,该下不了手,还是下不了手,不过对于夏无涯而言,他此刻的心里面,害怕两个字,是躲不掉的,否则那脸颊之上,汗水珠儿也不会渗透得这般的明显,他没有开口去求饶之类的,这原本就不是他的风格,再说了,对于寒潭衣这个人,他十分的清楚,虽然恣意妄为了些,做事也不太讲究所谓的章法,可一旦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很少有趣更改的时候。

    很显然,寒潭衣还没有下定决心,他只是在酝酿,而这一刻,那人群之中,有一个声音像是在为夏无涯辩解似的说道:“大师兄,其实这事也怨不得三哥,无论是东方明月,还是花蝴蝶,他始终都是被人逼迫得罢了,并不是他内心真的情愿这般去做,师傅的事,我们一干的祁连弟子,没有一个不伤心的,可若是大师兄你要因此就要了三哥这条命,未免也对他太过严厉了些,师弟不肖,愿为他求求情,还望大师兄你就饶了他这条命吧!”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叶寒光,他在祁连山上的排行榜并不是特别的靠前,却因为这一身武功的缘故,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祁连山,都占有一席地位,或许此刻,也只有他开口说这话最为合适,寒潭衣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其眼神中传递的是一种不解的心思,不过很快,他便将这种困惑收了起来,叶寒光脸上的坚定,让他意识到了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那就是彼此之间毕竟是师兄弟,若真是由他动了手,还真就犯了同门相残这一条,而这原本就是道天风生前最大的忌讳。

    “好,好得很!”寒潭衣突然之间大笑了起来,这样的举动,无疑太过诡异了些,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他那手中的长剑收回来的同时,整个身形也快速的移动了起来,连点之下,已经解开了所有人的穴道,虽然保持形骸的时间算不得长,和要让人坚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这还真的是一件挺难受的事情,所以这一刻,他们中绝大的一部分,都是靠舒气这个动作来缓解一下心里面的不舒坦的。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夏无涯,无论怎么说,寒潭衣既然已经撤了剑,那就代表他暂时性不会对他怎么样,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任由谁都会感到害怕,舒气那种动作,自然显得很短暂,而那注意力,也很快的集中到了寒潭衣的身上,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处置一般,之所以用了这两个字眼,那是因为以彼此现在所拥有的能耐,这些人还真没有防抗的能力。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反正寒潭衣是不可能和他们为难的,关心的无非就是夏无涯的生死,还是整个祁连山的结局,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本能性的将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又有那个孩子,愿意自己的家变得落魄不堪呢?

    “既然叶师弟为你求情,我也不想为难于你,师傅之死,虽然和你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间接二字,你却是躲不掉的,师傅临终之时,宫家兄妹曾经在场,他老人家也没有提你半个不字,或许就是不希望有人为难于你,师傅这一番苦心,你多少还是应该明白一些的!”等所有的动作挺停下来的时候,寒潭衣才将那眼神回转到了夏无涯的身上,有些感慨的说道,叶寒光的求情是有一定的影响,可他这番话也说得清楚,之所以饶过他,或许还是和道天风最后一刻的心思关联最大。

    那是遗命,自然不可能违背,说道这儿的时候,夏无涯就算是再有别的心思,感触二字,他却怎么也躲不掉,这一刻,也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才好,或许只有沉默,才算得上是最好的一种掩饰方式吧,那头低埋着,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一般。

    “做错了事情,就该要受到惩罚,但这惩罚却不是我说了算,师傅遗命是要让小师妹接掌祁连山,在她未归山之前,一切的事物都由叶师弟所代理!”绝对的威严,这一刻,寒潭衣的言语倒像是命令一般,夏无涯原本就对他有一种恐惧之感,此刻更是因为心中愧疚,自然不敢去反对半句,只听着寒潭衣的声音还在自己的耳边继续着:“三哥,你就先呆在这山里,那儿也不许去,等我前往齐王府,救出了小师妹,或许她到时候自有定夺,你可明白?”

    夏无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论情不情愿,这都是他唯一的应对方式,给人的感觉,那就是他反思的态度还是好的,而这一刻,寒潭衣也将那抹严肃收敛了起来,他缓缓的朝着叶寒光所在的位置移动了几分,那手,顺势往他肩膀上这么一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也有恐惧的缘故,这个少年人的身形,居然本能性的王后退了退,寒潭衣的手放空的同时,自然有点小尴尬,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淡淡的一笑,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叶师弟,你向来都是个暴脾气的人,如今代理了掌门之外,可就不只是代表你个人了,做什么事,都得讲究个分寸,万不可太过急躁,明白了吗?”

    额,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叶寒光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重任真的会交到自己的身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一个人再没有了依靠,要试着靠自己的能耐去支撑起一个家的时候,他就已经长大了,此刻,这话放在叶寒光的身上,还真有几分的贴切,如果是以前想什么,做什么都凭着自己一心爱好,那么如今,他忽然间觉得,压迫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力量好强大,让人连呼吸二字,都变得越发的急促了起来。

    也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得到了这个答案,寒潭衣似乎很满意,他的目光,又本能性的扫视了一下四周,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遗漏,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保持着一种恭敬的态度,当然了,并不是对他那一身武功的恐惧,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丝的敬重,说来也是,寒潭衣无论如何,曾经都算是他们的大师兄,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后来被剥夺了,但在这些人的心里面,却从来都不曾真的被遗忘过,毕竟,那些所谓的十恶不赦的罪愆,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可有可无,自然也不能因此,就将彼此之间所有的关联都消弭得干干净净,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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