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没有任何预兆的就这样下了下来。被经年的大雪封困了太久的大地在雨露的浇灌下有嫩芽在肆意的绽放着春绿。有一些田野、村庄、城郭总是在很合时宜的地方出现。

    冬落推着雪念慈顺着田垄漫步向前,身旁田畦里的菜花开的正盛,蝴蝶在春风中缓慢地扇着翅膀,恼人的蜜蜂嗡嗡不停到处乱窜,冬落目光贪婪地在身旁农田乡村景色上掠过,这些都是铁马秋风的渭城里不曾有过的景色。

    从小就生活在渭城的他,身边到处都是险恶的马贼、乏味的草原和无处不在的危险,在这些波澜壮阔的景色下如此恬静淡然的田园风光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什么都是新鲜的,猫蝶相逐,草木肆意。与边塞紧张而又激烈的战况相比,这里的气氛明显显得轻松随意了许多。

    还未见到洛阳城,洛阳城的繁华与风流却如刺目的阳光一般早已幅射到周边数郡了。一种隐藏在大周人民的骨子、灵魂里的写意以及自信无不在感染着冬落这一群异乡人。

    在没有见到洛阳之前,他觉得洛阳这个名字很美,有一种历生死彰显的铁血,也有一种经岁月浸染的沧桑。就跟冬落这个名字一样。美的不像话。

    当他推着雪念慈沿着田垄边的小溪走到尽头的时候,忽然有一片巨大的阴影扑天盖地的压了过来。他疑惑抬头望去,只见一片黑色城墙突兀的出现在眼前,这片城墙极高极高高到仿佛没有尽头,遮住了半边天空也遮住了还未落的烈阳。

    向左望去没有看到城墙的尽头,向右望去也没有看到城墙的尽头,这座巨大的城廓竟是看不出方圆有多少里,煌煌然沉默无言立于天地之间,冬落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座雄城,震撼莫名的道:“这就是洛阳城吗?”

    冬落心想,难怪这城叫洛阳,这太阳还没有下山就给挡住了,就相当于让太阳落山了。所以叫洛阳。

    “不错,这就是周都洛阳。周国的都城。周国的修运功法是《易经》。也叫《周易》。”雪念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巍峨的巨城,难掩心中的震撼道。

    “《周易》?”冬落瞳孔一缩,而后不确定的问道:“可是周文王所作?”

    “不错,确实是文王排八卦拘而演。但其中内容想必也只有周王室的人才知道了吧!”雪念慈摇了摇头苦笑道:“洛阳城共开八门,分乾坤等八区、四象、两仪、一天宫。而天宫便是周帝国皇宫所在。周帝国虽然只是一个皇朝但却早已有了帝朝气象,只是迟迟不肯晋升。也不知道周朝边境国家是怎么想的。周国岂是他们可以乱动的。”

    “大周天宫,可是在乾区?”冬落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错,正是在乾区。”

    冬落点了点头,果然,这《易经》应该是自己所认识的《易经》。就算是有区别,也应该如《道德经》一般差距不大。《周易》乾为首,为天。这大周天宫坐镇乾区理所当然。

    冬落望着远处巨城城门前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喃喃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

    ……

    此刻的大周天宫,上书房内。

    一个身穿烫金滚龙袍面容朴素的就像是邻家大叔的中年人正在批阅着手中的奏折。忽然,笔一顿,抬头看向头顶的天宫。

    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那雕龙刻凤的明堂,看着头顶一片土黄色的云彩,此刻的云彩之中,有一条土黄色的巨龙正在不停的翻滚。引得土黄色的云海一阵激荡,中年人眉头一皱道:“传国师。”

    随侍太监立即传旨下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身负八卦图、手杵金龙杖的老者蹒跚而来。

    “国师,气运金龙动荡不安,气运云海翻滚不止,是有何事要发生?是吉是凶?”中年人继续批阅着奏拆头也不抬的问道。

    老者闭目沉思了片刻后道:“禀陛下,气运云海翻滚,是有人在洛阳城内引动了《周易》的要义,被气运云海感应到,故而引发了气运云海翻滚不止。而气运金龙动荡不安则是它感应到了一股龙气,真龙之气。至于是吉是凶则难料。”

    中年人笔一顿,淡淡的问道:“何为是吉是凶则难料?”

    “因为陛下你要等的人来了。所以吉凶难料。”老者恭敬一礼道。

    中年人起身在上书房来回的踱着步,时不时抬头望着天,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低沉的说道:“将钦天监的人都派出去,你也去,一定要找到他。带来见我。”

    “陛下,潜龙在渊。不是那么好找的。臣等自当尽力而为。定为陛下分忧。”老者面露难色道。

    “龙潜于渊,你等自然是找不到的。我只是想让你们动起来。我等的人来了,这天下就要不安宁了。”中年人沉吟了片刻后道:“我闭关这二十年里,陈霸先如何?”

    老者思索了片刻之后,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突然跪地道:“陛下,汉王陈霸先死了。”

    寂静,万籁俱静。随着一句汉王陈霸先死了。踱步声瞬间消失。气运云海的翻滚以及气运金龙的嘶吼刹那间静止了下来。

    一股无形的气浪从大周天宫上书房开始,以洛阳城为中心。迅猛而又激烈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

    洛阳六十四条长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停了下来,还在争吵的人们飞溅口水停了下来,熙熙攘攘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天上纷纷而落的春雨,枝上摇摆不定的落花,山间起的清风,轻风扬起的尘土,尘土轻掩下的桃花红,梨花白,菜花黄都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

    无形的气浪越过城镇,越过乡村,越过草原,穿过山川,穿过河流,穿过田野。一直到了神州大陆的四极,撞到了惊涛拍岸的浊浪上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神州大陆有七个方向同时向洛阳传来了询问的目光,有的来自山川翠竹中,有的来自江河湖海里,有的来自书桌前,有的来自战场上……

    “陈霸先,借这天下三息时光,敬你。”一声喃喃低语,似在向那投来的七道目光解释,也似在向那个冥冥之中的名字深情缅怀。

    跪地的老者能动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能动了,山间的风,天上的雨,落下的花都能动了。可是这天下,却无人知道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三息时间。因为知道的人都保持了沉默。

    中年人继续度着步道:“六十年前,我曾亲自算过,天命在陈。陈杨两族恩怨我不管。替陈霸先再护佑陈国一年,若陈国再无天命之子现身。那就让他们去争吧!你亲自去敲打一下陈杨两族,陈国是汉王陈霸先的陈国,不是他们陈族的,更不是他们杨族的。告诉他们,大周八王,唯有汉王不可动。其它七王他们若是敢动,就随便动!警告他们一年之内不可对陈国有非分之想。否则这天上地下将再无他二族容身之处。记住,是天上地下。”

    老者神色一肃道:“臣遵旨。”

    “让影卫继续挑动四方势力,兵伐大周,争取让大周边境每一个势力都参与进来。”

    ……

    ……

    入了城,冬落便与雪氏兄妹二人分开了。雪氏兄妹二人回归雪族,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就如同谁也不知道等待冬落的将会是什么一样?

    整个天下的财富与风流仿佛都集中在了洛阳城,叫卖声此起彼伏的热烈的令人兴奋,肉香酒香穿街入巷浓郁的令人沉醉,入目所及,铁血与温柔交相辉映,所有的波澜壮阔都被融进了一砖一瓦之间。

    冬落与三兽大眼瞪小眼,心神摇曳的行走在人潮汹涌之中。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冬落那副怔然赞叹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从未见过大世面的人。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古朴、或沧桑、或清纯、或世故的大周人脸庞。冬落自感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都快走不动道了。

    即然都快走不动道了,索兴便慢些走。从正午时分走到了夕阳西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铺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几只麻雀神色恍惚的在路旁的古树上打着盹。

    又从夕阳西下走到华灯初上,冬落早已习惯了小城镇里的生活,渭城每到夜里除了天上的月亮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除了鸟兽们的鸣叫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所以进入洛阳城,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座安静将睡的城池,却没有想到入夜的洛阳城依然是……

    无处不热闹。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满街璀璨的灯火将一路的烟柳画桥照的如梦似幻。男男女女都三五成群的在亮如白昼的大街上游荡。或避开人群躲在灯光昏喑的角落,或驻足摊前挑选着称心的小玩意。

    冬落与三兽开心的看着四周,随着众人紧张的看着街畔的杂耍,然后也跟众人一样拍红了手跟着一道叫好。在杂耍艺人要钱的时候又悄悄的离开。

    有身穿长衫,腰悬环佩的儒雅之士读着一些酸腐文章,也有牛头人身的化形妖兽身背阔剑四处闲逛。甚至也有直接以缩小的妖兽之躯出来游荡的,这一切看似极其不合理但却又极其融洽。

    “果然是聚集了大周国九成的写意与风流的洛阳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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