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到我脑中关于杨晓风的记忆里,并没有学过画,少年入警校,全年无休的训练,摸得最多的是警枪。十八岁进入秦南师大,开始卧底生涯,学的也都是犯罪心理学方面书籍,甚至连绘画兴趣班都不曾上过。然后火灾发生在两年半前,我在两年前就到h市开画廊了,难道我“天赋异禀”到在这半年时间里自学成才?

    高城见我不作声,又问:“假如在学期间没有过学画经历,会否是童年练过?”

    童年?我再次怔愣住,翻索脑中,竟找不到属于杨晓风的童年,只有关于夏竹的那个与父母在海边嬉戏的画面。杨晓风的记忆分界点就是在那模糊的十三四岁时,关于父亲的故事,他对我说的话。我脸上的茫然已经道明了一切,高城的眸色变得深幽。

    隔了半响,将我揽进怀中,“行了,别想了。既然一些事还不能被记起,一定是有一些别的原因,不要刻意去强求。它们会在该来的时候来。”

    “不,”我一把扯住他胳膊,急切地说:“高城,再对我进行一次催眠也好,心理暗示也好,让我将那些残余片段想起来,我有预感那一定很重要。”

    高城的眸光变冷,表情沉鹜了下来,“不允许你再有这种念头,这事到此为止。心魔的源起就在于放不下,其次是强求,当你一旦这两点并存时,魔念就此滋生。越求不得越想求,偏执的欲念会然你疯狂,而遁入心魔境地后,你要想再走出来,难于上青天。”

    “你还不是靠那人走出来了!”我脑中一热,想也没想吼了出来。但在那一瞬,清晰看到高城眼神中慑人的寒光掠过,悔意不禁涌来。

    腰间的手骤然而抽离,他从椅子里站起,以寡淡而冰凉的声音:“我是我,你是你,不能相提并论。”在他转身之际,又用寒厉的目光凝定我:“夏竹,千万不要尝试,否则遁入心魔,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张了张嘴,没出得声来,因为他沉眸凝眉,戾气满载。到嘴边的那句“不是有你在”,终究还是缩了回去。在我惊愕的目光下,高城留了一个阴沉的背影走出了门。

    怔顿半响,依旧不太明白为何他突然动怒,关于“那个人”的话题并非没谈过,前两次他都很平静,不,不是,我猛然想起第二次提及那个人是不是离开了时,他也似曾有戾气隐现,狠狠地盯了我好一会才恢复常态。所以,问题不在我这,而是在......那个人身上?

    当年他到底是怎么从心魔的世界走出来的?

    答案无解。我轻叹了口气,原本还好好的,转眼就惹恼了他走人了,但知道他不可能就此撇下我不管,所以把注意力放在了画上。有形的形态在于现实,无形的存于脑中,其实我闭上眼都能将他刚才侧躺之姿临摹,也算是画影吧,用心去画他的影。

    全神贯注之下,我的手一直都没有停,等到最后一笔落下收手时,心中有一种无可比拟的畅意。喜欢画,不是因为成果,而是这过程,就像是奔腾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在广阔空间里,一切都是随心而动。

    身后传来轻盈的低语:“画得还不错。”

    我睁开眼回转过身,见刚才愤然而离的人又回来了,他就站在我身后一寸距离外,看似依贴,却还留了空余,以至于我在闭眼作画时没有一点感觉他来到。主要还是,他将气息收敛于无形,是怕会扰乱我在画影时的心神吗?

    这刻见他已经没了之前的戾气,也不知上哪换了件浅色衬衣,还戴了副无框眼镜,显得......与他气质格格不入。他一向都是看似沉敛,实则霸气难掩,俊酷于形,这样一穿后给人一种斯文温和的外相,却又总觉得哪里有异样。

    “是我这般穿着太好看以至于让你目不转睛吗?”他轻吟而询,眸底潋滟笑意。

    我不由打了个冷颤,不自在地说:“能不这么说话吗?一点都不像你。”

    “哦?我该是怎样的?”

    我偏头想了想,坦诚而答:“乖张、酷拽、嘴巴毒、喜怒无常,差不多先这些吧。”

    “夏竹!你皮痒了是吧。”某人咬牙切齿。

    我抿唇而笑,在他手伸来之前先一个猫身从椅子里跑了出去,等跑到安全距离后才回头,却见他并没追来,而是认真地把我刚画完的画给折叠起来。我有些无语地喊:“画不是用叠的,是曲卷起来的,你那样会有折痕。”

    高城权当没听见,折叠成四方后就放进了口袋。这时才抬起眼看过来,淡淡地说:“这幅归我。”我表示无奈,刚才画完后连自己都没看一眼,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倒是之前那话题,两人都默契地选择忽略,不再去提。

    十分钟后,我与高城坐在楼下餐厅里,看他优雅如绅士般地切着牛排,真心无力吐槽。拿他的话说是,我因为与他亲近才会感到不自在,但在别人眼中看来,再合适不过。

    面对桌上的食物,我似乎没太大食欲。这让我好奇到底那“三天”浑噩黑暗是多长时间,高城平静地答:“一天一夜,在你以为意识沉入睡眠时,有给你输入营养液。虽然身体的养分充足,但最好还是摄入一些食物,否则血糖会偏低,到外面阳光底下你会有晕眩感。”

    尽管忠告给了我,但还是没吃两口就作罢,以至于餐后随他走出到外时,首先感到阳光刺眼睁不开眼睛,紧随着晕眩感就来了。高城环住我肩膀,蹙了眉道:“让你多吃点不听。”没好气地瞥了眼他,懒得搭理,也不说说造成我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

    坐上车后就感觉好多了,看着窗外的景致依稀觉得熟悉,没一会我就知道高城要开去哪。

    秦南师大。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高城竟然是开着车直入师大校门的,门岗处保卫拦都没出来拦一下。我忍不住惊异而问:“为什么我们能直接进来?”他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熟练换挡,“你当现在学校门岗还是人工值守?开车的那么多,全靠门卫监职估计校门口能堵得水泄不通。”

    “那靠什么?”刚才他的车开到校门口处,好像就见那移门自动开启了。

    “蓝牙扫描机械操作。只要车辆上有对应的蓝牙装置,通过仪器扫描自动鉴别。”

    听他说完我才留意到那车前挡风玻璃的下角落里多了一个小金属器件,“就是那吗?你从哪里弄来这东西的?”

    他轻哼:“假如连这种低技术的蓝牙设备都破解不了,也可以不用出门了。”

    好吧,我选择闭嘴。大抵也明白他为何这般穿着了,侧转眼再仔细看他,确实有那么点学生的书卷味,尤其是眼镜遮去了他那锋芒难敛的眸子。

    车子停在了一处停车棚,我下车后有仔细观察过,确实见每辆车前角落里有个类似的装置。但我纳闷的是,假如说我被高城困守在宾馆一天一夜,那现在应该是来广平的第三天了,张继与徐江伦他们呢?为何始终没与他们碰头?

    带了疑惑我与高城走在校园里,受之前梦境影响,控制不住目光搜掠各处,直到走至一幢楼前,抬头看到清晰的镶金三字“图书馆”时,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脑中留存的都是虚幻影像,或者准确地说,那些影像是两年多前的秦南师大,而不是现在的。

    外墙变成了挑高的铁栏,根本就不存在影像中我与高城翻墙而过的位置。而眼前的图书馆建筑是在正南面,与记忆中的正北面恰恰相反,当然外观也全然改变了。所以,我进入的空间,看到的一切都是两年前记忆以及延伸出来的东西。

    走进图书馆,高城挑了个空位坐下。我有些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悄声问:“我们在这干嘛?”他抿了抿唇,“钓鱼。”

    我是不懂他这“钓鱼”为何意,只知道从中午坐到了傍晚。期间不乏有女学生在周旁围绕,目光悄悄打量这处,但敢真的上来搭讪的就只有一个,是位长发披肩的女生。她开口就是:“抱歉,你这张位置是我的。”

    高城抬眸,并没说话。

    女生莞尔一笑:“同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们图书馆设立vip座位,专区位置都是被专人定下的,你坐错地方了。”

    这时我才恍然,难怪身周空位还有,但不见来来往往的学生坐过来。那不就是说其实之前引来许多目光并非全是因为高城的颜值,实则是在好奇我们怎么坐错了位置?如此一来,我也知道了眼前这姑娘就是高城要钓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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