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理解当初蓝恬甩薛家正的时候,明明甩得那么坚决,还要哭上好久,何况我甩得并不坚决。这世界上,最容易让我们痛哭的,大多逃不过两件事情,委屈和失去。

    我们多希望,美好和拥有着的东西,能永远一成不变,希望某天睁开眼睛,眼前的烦恼都是梦,而我们还活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候,爱情还活在我最爱他他最爱我的时候。

    可是现在的我们,在一起并不开心,似乎两个人都无法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从相互满足,到无话可说,这之间感情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这种状态并不好,除了分手,我暂时想不到改变的方式。

    黎华离开后不久,我就开始后悔,原因还是因为对他这个人,和对曾经的美好的留恋。可我又知道,即便我把说去的话收回来,我们之间的裂痕依然那么存在着,所以我想试一下,试一试当生活中真真正正没有黎华的时候,我是怎样的,他是怎样的。

    如果真的比现在更好,或者他会比现在更快乐,我也甘心了。

    所以哭够了以后,我没有再过分的伤心过。我想分手之前,他不在我身边,我是一个人过,大概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反而从某些方面讲,少了一些包袱。

    我在市,就在这个房间呆了两天,黎华没有回来,我只收到过邵思伟的一条短信,他说:“华子真的很在乎你,优优你好好想清楚,我觉得你们还不到分手的地步。”

    我哭着回了条,“嗯,我知道。”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和黎华继续那样在一起,我心里觉得很累。我知道我还没玩儿够,我还没折腾够,我还没有撕开浮华的面纱,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离开市以后,我回经纪公司接受经纪人的批评教育,经纪人对我也还算宽容,因为我嘴巴上打死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潜规则才不去吃那顿饭。有些事情,经纪公司也不会罩着你,我的打算就是见招拆招。

    这件事情就暂时糊弄过去,我又等了好久,才等到新的工作。我也没有主动去找李拜天,我承认,我多多少少有点喜欢他,而这种喜欢,在失去黎华的心理影响下,变得根本不算什么。

    我努力让自己忙起来,暂时不去想感情的问题,七夕的时候,在天桥上遇到卖花的小童,想起那年妇女节的玫瑰,一时脑子发昏,竟算不明白究竟过去了多久。

    再打几个酱油,事业依然在稳扎稳打地前行着,其实这样我就已经满足了,我从不奢望能一步登天,只想凭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圈子里稍稍站稳脚跟。哪怕永远演配角也没关系,够养活自己,能存点余钱,面对以后的不时之需。

    那天黎华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分手后,我们都没有换过号码。

    他说:“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前几天,我刚被安排去参加了一档娱乐节目,小台,不起眼的小嘉宾。

    “又变漂亮了。”他说。

    我笑了笑,“前段时间公司安排,做了个鼻子。”

    他说:“嗯,看出来了。”

    关于微整形,在圈子里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情,国内医院,价钱也不高,很多女孩子的脸都经常变来变去的。

    “你怎么样?”我问。

    他:“还好。”

    我多事儿地问一嘴巴,“找女朋友了么?”

    他想了想,说:“最近是认识一个女孩儿,还不错。”

    我心里微微发酸,若无其事地说,“那就好好发展发展,再过两年,也该考虑结婚了。”

    他轻笑一声,“就还是觉得哪里不够,再说吧。”

    “嗯。”

    “你呢?”

    “都好,什么都好。”我说。

    黎华稍稍沉默,“那不打扰你了,你忙。”

    “再见。”

    我不知道黎华给我打这个电话,究竟是想要说什么,也许就是单纯地有点思念。我也会偶尔思念他,但大多是想想就过去了。我很懒,很多状态总是疲于改变,喜欢听天由命。

    这点非常不好。

    黎华说他认识了新的女孩,其实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他长的好,人也好,家世条件各方面都好。说没有女孩交往,我才觉得那是在撒谎。

    有时候我会好奇,以后跟黎华结婚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美丽或者平庸,文静或者活泼,聪明或者愚钝?

    但不论如何,我相信那个女人对待黎华一定是温柔的,黎华也值得被人温柔地对待。

    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鼻子,这种微整形,只是在脸部注射,重塑鼻梁的形状,保持的时间也就一到两年。我似乎已经记不得自己以前的样子,或许本身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只是现在满大街都是我这样的鼻子,公司本来还让我去做个尖下巴,我拒绝了,因为李拜天说感觉太风尘,不一定比现在好看。

    我对着镜子笑了笑,发现自己微笑的弧度渐渐变得有些像他。和黎华分手半年,我养成了每天吃一个水果,还有不吃辣椒的好习惯。

    他说多吃水果,以后生的宝宝才白嫩,他说辣椒吃多了,一定会内分泌失调。

    总要到真正感觉失去的时候,才会默然想起曾经的那些关怀,然后反复记忆,经久不忘,然后想起来,曾经我们也很好很好,而那些分手前的不愉快,自己也不记得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可是被搁浅的东西,总是很难再拿起来,就好像写一篇文章,你去吃顿饭,上个厕所,思路断了,就很难再连续起来。

    我又一次接到一个稍微有分量的角色,导演依然对我表现出非一般的满意,然后在试镜两天后,打电话叫我出去吃饭。言辞间有意无意地暗示,这段饭就我们两个人吃。

    好吧,我还是给李拜天打电话了,有了上次的经验,马上拒绝的事儿我是不敢干了,于是请李拜天帮我打听打听这个导演人怎么样。不久,李拜天回电话过来,说这个导演人品烂得一塌糊涂,跟他合作过的女演员,几乎无一幸免。具体怎么样,我自己看着办。

    我带着燕小嫦一起去赴约,以为拉个挡箭牌就能相安无事,吃完饭散伙的时候,导演塞给我一张房卡,还说:“你自己来,或者带上你朋友都行。”

    我被恶心得不行不行的,最后去把房卡交给酒店前台,发信息告诉导演,档期不合,这剧我演不了,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

    这破导演,人品不好,但本事了得。之后我又跑了很多剧组,试镜从未成功过,连原先定好的角色,也被统统换掉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燕小嫦回老家过年了,我一个人呆在北京,没有工作,也没有朋友。在我的老家市,临近过年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鞭炮的声音,可是北京的安静,这种安静让人平静,也让人感到孤单。

    晚上,我坐在小屋里抱着手机等试镜结果,一直没有音讯。心情不好,忍不住给黎华打了个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陌生,他说:“怎么了?”

    我轻轻地说:“忽然想起你来,给你打个电话。”

    他问:“工作不顺利?”

    “没有,挺好的。”

    “嗯,那你加油。”

    挂掉电话,我把脸埋在膝盖上默了一会儿,觉得世界是黑暗的,我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我最后一次追问试镜结果的时候,有个负责人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到哪个组,都没人能用你,趁着年轻,换条路走吧。”

    我在人潮涌动的街头,第一次感觉,这地方并没有适合我生存的角落。这一圈跑下来,我几乎已经弹尽粮绝,没了,工作没了,可以尽情依靠的爱人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有人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回到黎华的身边?呵呵,我丛优的性格,越是这样,就越不可能再回去,哪怕他来求我,我可能都不会回去。

    我要强了半辈子,也就活该苦了半辈子。

    经纪公司给的说法是,除非我现在有办法一夜爆红,否则谁也帮不了我。我说那可不可以解除合约,他们说不行,公司方面没有做任何有违合约条款的事情。这意味着我不能做任何公开靠脸吃饭的工作。

    我消沉了一段时间,李拜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没动静了。

    一般情况下,我只要碰见点好事儿,就习惯性地跟李拜天分享,他总说我穷得瑟,说我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这种好事儿多了去呢。

    我跟李拜天说,“哥有没有什么一夜爆红的办法?”

    李拜天说:“有,你明天拎捅汽油,到天安门广场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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