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开始,我立志做个心平气和的人,我不跟谁生气较劲,那没用。

    但是陈姗姗不在行列之中,这种满嘴喷粪的人,就得教育,我教她怎么说话那是在帮她,免得她出去得罪别人,事儿更大,哼!

    陈姗姗一巴掌被我扇恼了,扬起手来要跟着对着打。来呀谁怕谁啊,姐天天跳舞体力强着呢,陈飞扬他妈不是还给我补么,白补了么。

    陈姗姗打架就会一招,扯头发,不管我怎么扇她,她都揪着我头发不放,陈飞扬当然不可能看下去,这小子不是拉架,一把给他姐的胳膊揪开,一挥手就把他姐弄地上去了。

    陈飞扬怒,“陈姗姗你敢打我老婆!”

    陈姗姗那个气啊,坐地上就不起来了,“陈飞扬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你亲姐姐!”哇一声,陈姗姗就哭起来了,爬起来找手机,给他妈打电话,说我们两口子欺负他。

    我让陈飞扬护着坐在沙发上,我不走,他妈来了我也不怕,陈姗姗那张破嘴的事儿,必须说清楚了。

    老娘没给谁戴绿帽子,老娘也不躲。

    陈飞扬他妈闻讯赶来,陈姗姗在角落哭得梨花带雨,扑进她妈怀里又是一顿哭,陈飞扬拉着我的手,特坚定,“老婆你别怕,我给你做主。”

    “怕你妈个蛋。”我小声骂他。

    他妈开始调节这个事情,没什么可调节的,我就要陈姗姗给我道歉,也给陈飞扬道歉。没她那么说话的,说自己弟弟戴绿帽子,多大个事儿啊,太过分!

    陈姗姗不干,就光哭,他妈更疼儿子一些,知道儿子疼媳妇,只想息事宁人,就觉得陈姗姗说个对不起也没啥。

    我都不在乎她的态度了,她只要把三个字给我说出来就行。

    陈姗姗不干,哭着跑了。

    跑了以后,我跟陈飞扬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他妈不是个能拿主意的厉害女人,索性不管了。

    我目的没达到,和陈飞扬负气回家。我们吵架回来的晚,这时候吴玉清已经在做三个人的晚饭了。

    我想起陈姗姗那句婊子样子大的,更来气。我现在也容不得别人说吴玉清的好,自从陪吴玉清回了趟老家以后,我对吴玉清就一万个理解,我只觉得她是可怜人,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如果她有机会培养足够的文化和修养,她一定不会把自己活成这样。

    吃完晚饭,今天的天气闷得一逼,估计是要下雨。

    陈飞扬开始帮他姐说话,“老婆你消消气儿,这事儿就过去了行么?”

    “过去?”我瞪他,“我他妈还没找你算账,你姐说你就信,我说你怎么不信?戴绿帽子是好事儿是吧,那么愿意戴,怎么不去街上买顶自己戴上,别他妈往我身上泼脏水!”

    “老婆我错了。”

    “滚蛋!”

    我没好气,他说:“我以后不会怀疑你了。”

    “我管你怀不怀疑,我现在就要陈姗姗给我道歉,你给我死一边去,陈姗姗不给我道歉,话我都不跟你说!”

    我往沙发的一边挪了挪,陈飞扬脸皮不够厚,没好意思挪过来,给他姐打电话,陈飞扬吼,“陈姗姗,你跑哪儿去了!”

    陈姗姗在那边说了什么不知道,陈飞扬就是叫陈姗姗跟我说句对不起,陈姗姗死活不干,电话挂了。

    我在这边心里冷笑一下,说:“还有件事儿,陈飞扬我问你,陈姗姗说我婊子养的,你什么看法啊?”

    我声音不大,没打算让吴玉清听见。

    陈飞扬憋着不说话,我真的对他太失望了,他就是个小孩儿,真的,就是个小孩儿。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王昭阳笃定我会后悔了。

    我拍着额头,陈飞扬说,“你别放心里去。”

    “什么叫别放心里去!”我怒了,心情和这天气一样暴躁,“你觉得她说的没错呗,我明白了,你们家打心眼儿里就他妈没看得起我们,委屈你了,真他妈委屈你了!”

    说完我站起来走回房间,把门关上,不管陈飞扬在外面干啥,我没打算开门。进了房间我就开始收拾东西。

    闹,今天这事儿我必须跟他闹,我一直理解理解,各种理解,理解到现在也没有用,我觉得陈飞扬这是欠刺激了,不刺激刺激他,他还觉得表面和谐其乐融融呢。

    简单收拾几件衣服,我拿个塑料袋去厕所转了洗漱用品,拎着个小行李礼包走人。陈飞扬在沙发上坐着发愁,我开了门他才反应过来我要跑。

    门口,陈飞扬拦我,“老婆你去哪儿?”

    我直说,“我这两天不想看见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咱俩也别过了。”

    陈飞扬怒,拽着我的手腕不撒手,“想什么呀!你就当她放屁不行么!”

    我甩他的手,没甩开,指着他鼻子说,“你姐放那两句屁嘣不走我,我现在有意见的是你,你不是听风就是雨么,你不是不相信我么,那咱俩过什么过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别出去跟他们喝酒,别他妈喝了酒就给我添堵,你听了么?你给我撒手,撒手!”

    陈飞扬的好脾气已经没了,瞪着眼问我,“你想让我怎么样你直说不行么,你觉得我哪儿不合适我改不完了么,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没说么,我刚才不是跟他说了一遍,让他不要喝酒不要跟我闹,让我过踏实日子,他耳朵是聋的么?

    我不想说什么了,我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他。

    看了眼楼梯,我说:“你不撒手我现在就从楼梯上滚下去。”说着我真要滚,陈飞扬一把给我拽住,我瞪他一眼,他放了手。

    拿着行李我蹭蹭下楼,陈飞扬穿着拖鞋跟着往下跑,我在前面走得很急,天气那个闷啊,待会儿肯定有场暴雨。

    打车,我让司机把我送到学校,我虽然没有娘家,但是我有学校宿舍。这一路我脑子都是直的,走得风风火火。

    因为我打车了,陈飞扬没追得上来,手机一直在包里震,我不接,这会儿他不一定在哪儿找我呢。

    到了宿舍,把灯打开,好久没住了,到处都是灰尘。

    我也懒得收拾,蜷腿坐在床上,心里那个烦啊。怎么破啊,我和陈飞扬现在的关系到底怎么破啊。

    是,我开始后悔了,后悔嫁给陈飞扬了,我那时候就是感动,然后冲动,根本没想过这结婚以后的各种问题。

    不能沟通,是我们俩最大的问题。

    但我总知道个知恩图报的道理,当初陈飞扬把我感动了,我嫁他,现在让我不爽了,我就想离婚,那也不对。

    烦,真烦。

    再想想教师资格考证的事,还是人家陈飞扬家给拿的钱,这几个月,我和吴玉清也是人家给照顾的。我利用完了,再把人家踹了,咱不能那么白眼狼。

    我真的是想好好过的,但我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手机还在震动,我不打算接,直接把电池拔了。我就是想让他好好想想,想他受点刺激想想,然后我们再好好说话,按照平常那样心平气和的谈,谈完他就忘,我谈累了。

    然后宿舍的电话响了。

    教职工宿舍里是有电话的,本来是为了学生方便。这宿舍的电话号码,陈飞扬应该不知道的啊,这电话号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外面夸嚓一个大雷,要下暴雨的节奏,我忽然感觉氛围有点诡异。一个常年没人住的宿舍,一个暴雨来临的夜晚,电话铃铃铃铃铃铃……

    尼玛午夜凶铃的节奏?

    摸到电话旁边,我手指有点发抖,咽了下口水,伸手接起来,有点颤颤巍巍的。

    但那边的声音很熟悉,他说:“你怎么在宿舍啊?”

    我一愣,这是王昭阳。哦,顺了,能往这里打电话的,就是王昭阳了,而且这边灯亮了,他在对面应该看见了。

    心里一沉,我实话实说,“跟他吵架了。”

    然后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坐在废弃的上下床上,觉得身体很累很累,晚饭没吃饱。

    王昭阳沉默了一会儿,“我能帮你什么?”

    我摇摇头,不过电话那端他应该看不见,“不用。”我说。

    是啊,他什么也帮不了,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就好像当初他还没离婚的时候,他也执着地认为,他的婚姻只是他自己的事情,所以他不告诉我,不让我参与。

    凭什么,凭什么把对方牵扯进来呢。

    继续沉默,无话可说。

    外面哗哗下起暴雨,王昭阳说,“下雨了,关好窗户。”

    “嗯。”

    陈飞扬出远门的时候,从来不会交代我关好窗户,他只会不停地,“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沉默沉默醉人的沉默,有时候打电话,不是为了说话,哪怕只是听听电话那一端的呼吸,都知道有人在陪着自己。

    我看着玻璃上,落雨留下的痕迹,大颗大颗的水滴,一股股流淌汇聚,一下下冲刷着玻璃上的灰尘。

    仿佛自己的心,也在承受一次暴力的冲洗。

    彼端无声,无声胜有声,我叫他的名字,“王昭阳。”

    “嗯。”他轻轻回应。

    “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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