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如此蚊”,他那点文化啊,都是看电视剧学来的。

    我也不是那么生气了,实际本来也不够生气,只是要给他点颜色,让他长长记性。扭头朝舞蹈教室的窗外看一眼,没看到王昭阳的身影,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哪里干什么,我只是替他感到有点难过。

    可是我已经有陈飞扬了啊。

    我没马上回家,本来说好了,今天要和邵思伟一起练舞的,没多久,我们就又要上场比赛了。

    陈飞扬说在这儿陪我,陪吧陪吧,也让他看看清楚,我和邵思伟到底怎么样个关系,别总那么怀疑我。他再怀疑,没准儿哪天惹急眼,我真让他绿了。

    邵思伟来了以后,看到陈飞扬也没什么好气儿,就是不搭理他,我们是太长时间的朋友,跳舞的时候很默契,也没太管陈飞扬,陈飞扬自己在休息椅上睡着了。

    休息的时候,我把对着他身体吹的摇头风扇拉开,朝他睡觉的样子看一眼。睡觉那个丑样子吧,哎。

    和邵思伟拧了矿泉水在地上坐下,邵思伟看陈飞扬一眼,说:“昨天找了你一夜,半夜三点还给我打电话,确定你是不是跟我在一块儿。”

    我想到陈飞扬会疯狂地找我,但他没跟我抱怨。我说:“谁让他没脑子,我就在学校多好找。”

    邵思伟轻笑一下,“你怎么就摊上这破事儿了。”

    我替陈飞扬开脱,“他就是还不成熟。”

    “嘁,是还没断奶吧。”

    叹口气,邵思伟评价的有些道理。我想到陈飞扬不成熟,但没想到不成熟到这个份儿上。在训练的那些年,真有些白活了,就像他所说,他从小就只知道报效祖国,忽然被刷下来的时候,都傻眼了。

    中午我和邵思伟出去吃饭,陈飞扬还在舞蹈教室里睡,我估计他一夜没睡,也就没想打扰他。

    下午的时候,陈飞扬开始有点发热。他昨晚淋雨了,又没睡觉,到这里以后吹了很久风扇,再好的身体也熬不住了。

    辞了邵思伟,我带陈飞扬回家,他头昏得很,听我的话吃药,但不愿意在床上躺着,总说自己没事儿,多运动运动就好了。

    陈飞扬他妈不知道我和陈飞扬吵架出走这事儿,还是照着每日惯例过来送鸡汤,陈飞扬也没表现出病歪歪的样子。

    他很坚强,身体上的痛苦,从来都打不倒他。

    我听话地喝,觉得他妈这两天一只鸡的委实很浪费,但又不方便说什么。要走的时候,他妈坐着跟我聊天,“怎么样啊,有动静没?”

    我摇头。

    老人家有些着急,“要不要去医院查查啊,啊?你们两个?”

    我觉得我和陈飞扬谁都没毛病,主要是我一直在强调措施,我不知道怎么说,陈飞扬拿着保温桶,把他妈给推出去了。

    哼,这还差不多。

    之后吴玉清把我叫去房间谈了次话,问我和陈飞扬吵架的原因,我自然把矛盾点都推在陈姗姗身上,让问题显得越简单越好。

    吴玉清最近说话有气无力的,她说:“我知道我拖累你了,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跟他结婚。”

    “嗨,哪有的事儿啊,阿姨你别多想。”

    吴玉清沉着脸,说:“我还是想开足疗店。”

    她那是足疗店么,她干那个是可以自食其力,但是我怕她在外面受刺激,再发疯砍人什么的。

    宽慰了吴玉清几句,我从房间出来,陈飞扬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老实说,我跟陈飞扬结婚,是和吴玉清有点关系,我当时拖着她太困难了,心里感觉太困难了,才给了陈飞扬感动我的机会,不然我自己怎么都能挺过去。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往谁身上推都没有意义。

    上床睡觉,他不舒服,也就没打算碰我。半夜我发现陈飞扬在发高烧,摇了半天没摇醒,打电话叫了120。

    陈飞扬进体校的原因,就是从小身子骨弱,这些年狂练体育,是有些用处,但骨子里弱还是弱。

    小病伤不了他,大病他就扛不住了。

    他这是淋雨淋出来的急性肺炎,我要是半夜没醒过来发现,他没准儿就撂倒在我旁边了。我在医院守着,心里觉得挺对不起他,他妈于是从陈姗姗那里知道了陈飞扬连夜找我的事情,只是儿子病着,敢怒不敢言。

    病房里就剩下我们俩,陈飞扬虚弱地挂着水,我摸了摸他的手,“那么难受你怎么不说?”

    他说:“我没想是多大的事儿,我以前受伤,比这难受的多了。”

    我笑,这个坚强的傻孩子。

    抱怨他,“你看,这不都赖我头上来了,你早说咱早来医院,你少受罪,我也不用得罪你妈了。刚才你妈看我那眼神儿,都怪你!”

    他用粗糙的指腹摸摸我的手,“你以后都不能乱跑了,小嫦我要你,我就赖上你了,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比我妈都重要。”

    我骂他,“没良心。”

    照了照镜子,我说:“我开始长斑了,以后就不漂亮了。”

    “我不嫌弃,你就是让人泼硫酸了,我都不嫌弃。”

    我瞪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他傻笑,但其实看起来很虚弱。住院两天是没跑了,我打算这两天好好陪陪他,我们两个也好好沟通沟通。

    陈飞扬睡不着,说:“老婆你跟讲故事呗。”

    靠,又来,他真的拿自己当巨婴么,多大了总要听故事。我说没故事可讲,他说:“那你就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小时候的,念书时候的,总有什么可以讲的吧。”

    我还是觉得没毛可讲。

    病房里就我们两个人,陈飞扬让出块地方,让我也能睡下,他用没挂水的胳膊搂着我。我知道抱着我的时候,他会觉得幸福,我也想让他感觉幸福。

    他说:“其实我想听听,你和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什么人?”

    “那个……拿走你一血的人……”

    陈飞扬不是说在乎处不处女,他就是好奇,对我的过去感到好奇。也许我嫌他不信任我,但我自己也不够坦诚,想了想,我说:“他是我的老师,高中时候的班主任……”

    我大概讲了些,关于认识、分离、游戏,有详细的地方有说的粗的地方,但并没有透露其实我和王昭阳现在是同事。

    我给陈飞扬的故事是,我走了,他再也没有找到我,也没有再找我。

    讲完了,我睡了,陈飞扬没睡,他说他在抓蚊子。我说:“医院里哪来的蚊子。”

    他说:“有,一直嗡嗡嗡嗡的,我怕他咬你。”

    “咬一下也死不了。”

    “不行,你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只有我能咬。”

    ……

    我们好了段时间,没怎么吵,遇到矛盾,陈飞扬就默不作声地听,尝试着理解我每句话的意思,耐着性子跟我交流,一点点剖析问题的所在。

    他开始看书,看些什么心理学厚黑学之类的东西,我没强迫他,是他自己在努力。当然还是会有小矛盾的时候,他都忍着,秉持一个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原则,慢慢理解消化。

    进步了。

    但这种好状态没维持几天,因为陈飞扬他妈,我们又闹了点小矛盾。自从上次那事儿以后,我就不乐意跟陈飞扬家里接触,心里始终有点隔阂。

    陈飞扬他妈绝对不算什么坏人,疼儿子,知道儿子疼媳妇,对我即便有意见也不会表露出来。唯一她必须搀和的事情,就是生孩子。

    那天陈飞扬他妈过来串门,陈飞扬正好从超市回来,他妈随便翻了翻陈飞扬买的东西,发现陈飞扬买了避孕套,开始跟陈飞扬闹。

    难怪我这肚子一直没动静呢,合着我们说要孩子,是敷衍她的。

    陈飞扬他妈一直等到我从舞蹈教室回去,要跟我训话。我一瞅桌子端端正正摆着的避孕套就明白了。我总觉得,当妈的管的儿子和媳妇圈圈叉叉的事情,那么让人别扭呢。

    也没想好说啥,陈飞扬已经帮我编好了一套说辞,他说:“妈,小嫦接下来有个比赛,现在肯定不能怀孕,会耽误事情的。”

    嘿,好小子,缓兵之计用的不错。

    他妈说:“什么比赛啊,什么比赛比生孩子还重要。生完孩子再去比不行么,生孩子不耽误你们多少时间,生完我给你们带,你们想干什么去干不就完了么?”

    陈飞扬支支吾吾,“我们这不是还欠着师父钱呢么,”想了下,看我一眼,“小嫦都准备好长时间了,再有两个月就结束了,你还非着急这两个月啊。再说,比赛拿奖了有奖金的。”

    “多少奖金啊?”他妈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

    陈飞扬,“怎么不得两三万的……”

    钱才能说动他妈一点点,瞅我一眼,“那就两个月,比赛完了赶紧给我要孩子,别再整些乱七八糟的。”

    陈飞扬,“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孩子也不是我说有就能有的呀,是吧?”不错,这已经是在为两个月以后做铺垫了。

    我在旁边干笑一眼,陈飞扬他妈说,“我可在电视上看了,结婚以后三个月没要上孩子,那就是有问题,得上医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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