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刚并没有和父母吵架,而是沉默而克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听他这个态度,那边老父亲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挂了吧。”老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
    挂了电话之后,方如刚心里有些莫名的沮丧。
    父母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身边却没有人照顾。
    这段时间,家里纷纷盖起了自建小楼,可父母还是住在之前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平房里。
    别家的同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方如刚连个女朋友都没影呢。
    甚至父母在同龄人面前,都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些方如刚之前不理解,现在随着年龄慢慢增大,也慢慢理解了。
    可是,让他放弃自己选择的道路……
    又怎么可能呢?
    一步步走到现在,方如刚所拥有的,不是天赋和才气,而是坚定的意志。
    高考失利当兵,在部队时考上军校,学习舰艇专业,回到部队之后不久,又得到了前往东原大学继续深造的机会。
    现在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回首过去,真是鬼才知道一路走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路走来,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你让我放弃?
    怎么可能。
    有些东西,就是内心深处永远无法抹去的执念。
    只是,父母的期望,让方如刚心里依然疙疙瘩瘩的。
    不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不能在父母身前尽孝,依然是方如刚心里的一根刺。
    “真特么的操蛋!”方如刚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这经纪人,去挖我干啥?
    我还大明星呢,我除了乘风破浪合唱团这个身份之外,还有啥?我离开了战友,还有什么价值?我会写会弹会唱吗?粉丝们喜欢我,不还是因为我这个军人的身份吗?
    啥人想不开,连我这个人都挖啊,挖我自己有什么……
    等等……
    方如刚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不多时手机滴滴一响,却是老父亲,把那位经纪人留下的名片发了过来。
    老人拍照,一贯是又抖又糊,但名片上的三个字,却非常符合方如刚的预期。
    俞文鸿。
    方如刚转身追上了还没回去的队友,拿出手机问道:“俞文鸿有没有挖你们?”
    这么一说却引爆了话题。
    “哎?也挖你了?”
    “我爸也说有个人非要让我出道……”
    “嘿,我爸身份保密呢,她找不着。”
    “我妈说有个家伙骚扰了她三天了,她都想报警了。”
    九个人里,倒是有六个都被挖过了。
    “这个婶儿啊……”听完之后,方如刚哭笑不得。
    俞文鸿这辈子,是和郝凡柏杠上了吗?
    宗良功捏着下巴分析道:“我觉得,她倒不一定是给郝哥下眼药,她就是在抢资源吧。咱们几个都被挖了,其他人说不定也被挖了……”
    “有人会跟她走吗?连佟雨阳阳他们俩都叛变了。”一个队员道。
    “也不一定,你想,这届校歌赛结束了,有多少人还能参加下届的校歌赛?下届校歌赛还能有这届这么火吗?特别是那些就是冲着出名来参赛的,甭管校歌赛啥名次,这流量和知名度都是有了。”
    这届校歌赛,一路走来,上天入地,火爆全球,排名前列的,已经算是一线。
    而那些校歌赛里的小透明,甭管最终什么成绩,在音乐圈子里,至少已经是二、三线明星的级别了。
    就算是不唱歌,娱乐圈里蛋糕那么大,总有能吃饭的地方。
    “流量这东西,来得难去得快,现在不赶快把流量变现了,到时候可就啥都没了……等等,我一个当兵的,对娱乐圈了解这么多真的好吗?”
    “不耽误不耽误,文化战争也是战争!”
    “对,队长赛高!啥时候退役了,说不定还能去当个王牌经纪人呢!”
    “去去去,信不信罚你站。”
    嘻嘻哈哈的笑声之中,突然又有一名队员道:“队长,咱们来年也不会再参赛了吧,咱们……是不是也要解散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我三月就要回部队了。”
    “我更晚一些,五月。”
    “我四月。”
    “我可能能再留一年,但是……”
    其实,校歌赛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之后,乘风破浪合唱团,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只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直到现在,再也无法回避。
    因为方如刚马上就要再次离队了。
    乘风破浪合唱团,可能已经走到了终点,可他们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
    从来没有哪一个团体,能够像他们这样的成员构成,得到这种影响力。
    宗良功沉默了片刻,道:“我们是因为小白的《乘风破浪三部曲》而决定参赛的,在参赛的一开始,我从没想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有的队友都看着他,眼睛闪闪发亮。
    是啊,当初他们战战兢兢地站在舞台上时,何曾想过,会一路走到现在?
    “如果有一天,我们在哪里见到一个战友,他告诉我们说,是因为听了我们的歌,所以才会走进军营,我想我一定会非常骄傲。”
    “这段时间,也将会是我最珍视的回忆,而乘风破浪合唱团,也永远不会解散。”
    “我们永远是一个团队,永远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队长!”宗良功的一番话,说得大家热泪盈眶。
    “过几天,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说到这里,宗良功已经有些哽咽,他深吸了两口气,道:“到时候我们散落在世界各地,可能也很难保持联络……”
    是啊,别人可以时常联络,可他们是军人,还是海军。
    “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吧……十年。”
    “如果十年之后,我们都还没有为国捐躯,还能再重聚,那我们就再聚一次。”
    旁边,一个年轻的队员道:“再参加一次校歌赛?”
    “哈哈哈哈哈……”大家忍不住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个可以有!”
    “十年之后的校歌赛再聚首!”
    “让那时候的年轻人,看看我们老前辈的实力!”
    大家互相拍打着,泪中带笑,笑中带泪。
    定好了十年之约,可这个约定,实现的几率有多大呢?
    十年啊……
    笑了半晌,宗良功道:“祝我们中的每一个人,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队长,我们再唱一次歌吧。”方如刚提议道。
    “再唱一次!”宗良功握拳。
    海上龙宫的角落里,低沉的歌声响起,飘向了无尽远方。
    “窗外的野蔷薇啊……
    早已开满墙——
    远行的人儿啊……
    何时归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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