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言心知时日无多,躺在床上,望着床畔的林昭杏:“昭儿,陵川的十里坡外……有片桃花林,在第七株树下……有母亲儿时刻下的字,如果可以的话……就葬在哪里吧。”

    齐静言摸了摸林昭杏的脸庞,似乎是在等着什么?良久才道:“昭儿,不要怪他……他终归是你父亲,他会对你好的……以后要好好活着。”

    十岁的林昭杏强忍着眼泪,他知道母亲在强撑着,只为等那个人,可惜那个人心里没有她,不然也不会这么晚都不肯出现。

    林昭杏推开门,擦着眼泪,刚下了一节台阶,就看到林世珺站在不远处……他回来了,害死母亲的真凶算是回来,只是太晚了。

    林世珺微不可察的蹙起了眉:“你哭什么?你娘怎么了?”

    “娘亲……她不想见你,你走吧。”

    “哼!这就是你母亲教你的规矩,连父亲都不唤了,果真野种就是野种,养不熟的。”林世珺越过他,径直向门内走去。

    林昭杏听到屋里了了几句对话,便归于了一片安静。

    “你这是怎么了?你……你是要死了吗?”

    “照顾好昭儿,他很听话的。”

    林世珺阴冷的笑了起来:“你想死啊,没有那么容易?”

    只是那一声冷喝,再也没有得到回应,窗外的林昭杏,捂住嘴巴哭了起来,他的母亲走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疼爱他的人了。

    六月的天,格外的闷,像是要蓄谋一场大雨,那一夜又格外的长,像是谁都不曾离去一样。

    次日,林昭杏本想和他商量一下母亲的遗愿,林世珺却突然冷哼了一声:“兔崽子,你看什么看?你也怪我是不是?是不是?凭什么……一个两个都来怪我。好啊,好啊齐静言你死都不让我安宁,是不是?那我就让你死也不得好死。”

    林昭杏慌了,拉着父亲的衣袖:“爹你做什么?爹你不要啊,你抱着娘亲去哪里?”

    林昭杏觉得父亲就是疯子,不宣丧,不搭灵,不下葬,任由娘亲的遗体放在屋里,正应了他那句话,死都不得安宁。

    十天后,一场如约而至的暴雨倾盆而下,林昭杏跪在院中哀求。

    “父亲,你让娘亲入土为安吧。”

    二十天后,艳阳高照,林昭杏再次跪在院中,连惠帝都由着父亲去了,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苦苦哀求着。

    “父亲,你就让娘亲入土为安吧。”

    ……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把齐静言还给我,你们已经和离了。”

    林世珺第一次回眸看他,打量了他很久,突然间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来,扔给他:“小野种,这是你身父的消息,滚吧,那才是你的亲爹。”

    林昭杏撕碎的书信:“你…欺人太甚,我告诉你,林世珺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十岁大的孩子,尽管面目狰狞的说着威胁的话,可非但没有一点威胁之感,倒有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滑稽,林世珺难得的笑了几声。

    天和三十四年,七月十五日,荣伯府走水了,封爵仅仅一个月的安荣伯爷林世珺并没能从大火中逃出来,至于其十岁嫡长子林昭杏也下落不明。

    惠帝听闻甚惋之,因爵位无人承袭,只得将赐下不足三月的荣伯府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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