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到了库房,先是要了朴妈妈点的蜜饯,然后便跟着管理库房的厨娘闲话家常,“哎,二小姐院里来拿蜜饯的时候多吗?”

    “多,府里头除了还是小孩的五小姐外,就数二小姐要的蜜饯果子最多了。不过说来也怪,除了蜜饯之外别的甜嘴儿,她都不感兴趣。”厨娘一边仔细的攒着果盘,一边跟燕然说话。

    “哦,蜂蜜也不感兴趣吗?”燕然应了一声,看着库房一角放着的几个坛子,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味,假装感慨的说道,“你们这里的蜂蜜闻上去可真不少”

    “府里人多,要的东西杂,所以像蜂蜜蜜饯这类的小物杂项都有专人采买,什么槐花蜜呀,桂花蜜呀,断树蜜呀,枣树蜜呀,石蜜呀都应有尽有,还有小小姐们养颜美容的花蜜,也是满满当当。”厨娘颇为与有荣焉,“二小姐那边要的一向不多,燕公子这次要带点回去吗?”

    “哦,不用,我只是问问。”燕然笑了笑,状似无意的扫视了一周,“府里头平常哪些人爱吃蜂蜜呀?”

    “各院儿份例里都有一些,二小姐和四小姐那里是常例,五小姐跟大夫人一块住的,于是也都送到大夫人院里去了,用的不多。倒是钱姨娘和三小姐两人都挺喜欢蜂蜜的。不过钱姨娘喜欢桂花蜜,三小姐喜欢百花蜜,玫瑰蜜。嗯,府里头原本是没有玫瑰花蜜的,只有玫瑰花露,后来是因为三小姐要,钱姨娘才特意让养蜂人弄了好些。”

    “这么说来,钱姨娘还真是一派慈母心肠呢。”燕然笑了笑。

    “唉,可不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亲近,但是钱姨娘管家时,三小姐爱吃爱用的东西,府库里都备的足足的,说一声都应有尽有。只是这等小事,着实不起眼,也就我这看仓库的整日见着进进出出,知道一二。”厨娘唠叨了两句,然后自责,“哎呀,老婆子多嘴,让公子心烦了。”

    “这倒没有,我喜欢听你老人家说话。”燕然笑了笑,“那钱姨娘最近一次来拿蜂蜜是什么时候?”

    “就在前几天,好像就是在她出事的那一天,”厨娘一边想着一边回答,然后拍了一下脑袋,“对,就是那天,我记得厨房里先是做了二小姐要的点心,二小姐吩咐要腌了糖再蒸,而不是蒸后渍在糖水里,所以我们先用糖腌渍食物,正忙活的时候,钱姨娘来拿蜂蜜了。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正在忙活,怎么会反而记得清楚?”燕然饶有兴致的问道。

    “因为那次是她亲自来了,往常都是她院里的芙蓉来,那天她是亲自来的,还说路过,顺便来看看,拿了蜂蜜后,又跟我们聊了两句,这才离开的。”

    “她知不知道你们正在做的东西,是给二小姐做的?”燕然敏锐的问道。

    “知道。”当时她站在灶边,还说二小姐偏甜口,让我们多放些糖呢。

    燕然点了点头,眉间的皱纹微微舒展开,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难题似的,但很快又皱了起来你。

    “不对啊,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会吃?”

    “什么?”厨娘听着燕然的感叹,好奇的问道。

    “哦,没什么。”燕然回过神来,用笑容糊弄过去了厨娘的问答,又跟厨娘扯了几句闲话,说了一下南来北往的蜜饯果子们,便拿着赵柳思要的东西走了。

    “啊,救命,救命啊!”

    赵柳思在水中扑腾,拼命的挣扎着,一望无边的水面上不时有大浪拍过来,似乎要将她重重的拍进海底。就在绝望之时,水面上忽然飘来一根浮木,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攀了上去,然后紧紧的抠着树上的枝闻,拼命的喘着粗气。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一只温暖而枯瘦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将她从那种令人窒息的湿冷中拉出来。赵柳思睁开眼,却发现滔天的巨浪和看不到天的水面都消失了,在她面前的是关心他的朴妈妈,而被他抱住的浮木则是朴妈妈的手臂。

    “我怎么在这儿?”赵柳思松开了手,傻愣愣的看着朴妈妈,一副不知身材何处的样子。下一刻她醒悟过来,大声叫道,“赵巧蕴!”

    “我知道是她把小姐推下水的,若不是燕公子,只怕小姐这会儿都做了水鬼了,”朴妈妈帮她顺着气,抢先把话说了出来。

    “燕然?”赵柳思呢喃了两句,然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却是一掀被子,直接踩着鞋子就要往外跑,”不行,我得去看她!”

    “你要,你要去看谁?看燕公子啊?他去给你取蜜饯了,很快就回来。”朴妈妈被她的反应搞得有些迷迷瞪瞪,当下就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追着叫道,“你就好好在这等着吧,等会就见到了。”

    “不,我不是去见他,赵巧蕴,赵巧蕴在哪里?我要见她!她就是凶手!”赵柳思被朴妈妈抓着语无伦次的说道。

    “哦,这个你别急,燕公子盯住了她,我已派人去了夫人那里,通知那件贱婢要害你的事,估计现在她已经被夫人的人控制住了吧。”朴妈妈扶着她劝慰道,“你先歇着,等老爷回来了,咱们再去告状。”

    “我不是去告状,我是,我是,”赵柳思脑子乱糟糟的,她抓着朴妈妈的手,看着老夫人那疼爱的眼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嘴巴才一张,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来。

    她想告诉朴妈妈,你所疼爱的那个二小姐她已经不在了,她死了,被人悄无声息的毒死在床上,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她的逝世,也没有人为她掉过一滴眼泪。

    她是个熊孩子,但她也不该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啊。

    但她不能说。

    如果二小姐死了,那站在她面前的自己又是什么东西呢?

    赵柳思正跟朴妈妈相顾无言,莫名流泪时,门外忽然涌进了一堆人,为首的又是周妈妈。

    跟赵柳思醒来时的场景很像,她带了许多人,但不同的是她此时看着赵柳思的目光,有些惊恐,仿佛在看着什么鬼怪一样。

    “周妈妈,”粗神经的朴妈妈看到门口涌进来的一帮人,有些惊诧的迎了上去,笑着张口询问,“可是夫人回来了?”

    “嗯,夫人和姥爷都回来了,请二小姐过去一趟,”。周妈妈看了赵柳思一眼,却是下意识的有些避开了她的视线,含糊的解释道,“是三小姐推她落水的那件事。”

    “那老爷是要给二小姐主持公道了?”朴妈妈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嗯。”周妈妈含糊的应了一声,却是不敢看她主仆二人。

    不对劲儿,赵柳思浑身不自在的想到,若是给她主持公道,那应该堂堂正正的请人才是,为何带着这么多的壮汉?可若是说来捉拿她的也不对,上次当她杀人了,也知带了些健仆,这次怎么就带了这么多家丁?

    但是眼前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多想,赵柳思点了点头,对周妈妈抬手,“正好,我也要去见她,麻烦带路。”

    **

    这次去的地方十分奇怪,不在大夫人院里,也不再老爷院里,而是在上次关了赵柳思的祠堂中。沿路的书上,漂浮着什么黄黄的东西,有风吹过来,随着树叶微微摆动,似乎是……符咒?

    这是怎么回事?赵柳思在纳闷中来到了祠堂,一进祠堂后,便见着祠堂的正厅空空荡荡,除了坐在正位上的大夫人和赵奇之外,便是跪在地上的赵巧蕴了。

    赵巧蕴此时正半伏在地上,从外观看来,并没有用刑,半点血污都没有,但她的神情似乎是不大好,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像是个活死人。

    “思思啊,你来了。”赵奇见赵柳思来了,对她展开了笑颜,但那笑容很奇怪,十分刻意,就像两个人拿着小棍,正将他的两颊往两边撑一样。

    “父亲,母亲。”赵柳思点点头,对她们行了礼。大夫人脸色难看的咳嗽了一声,但还是摆出了个僵硬程度不低于赵奇的微笑。

    大夫人见她是从来不笑的,今日怎么这般客气。

    “思思啊,你最近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大夫人看似和煦张口询问道,“找到杀死钱姨娘的人了吗?”

    “我,”赵柳思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赵奇张口训斥了大夫人,“说么杀人凶手不杀人凶手的,大白天讲这种晦气的话做什么。”说完,他转向赵柳思,露出一个标准的慈父微笑,“思思啊,你娘的忌日快到了,我想给你娘做场法事,你看定在什么时间好?”

    赵柳思听着这话,心中一慌。柳氏的忌日?她脑中可没有这个信息啊。

    “这种大事,自然由爹爹做主。”赵柳思低着头掩饰住心慌,假装恭敬的回答道。

    “嗯,那就八月初七如何?”赵奇咳嗽了一声问道,“是个黄道吉日,宜动工迁坟,匠人们抓紧点时间,刚好可以赶在忌日前完成工期,不耽误祭拜。”

    “爹爹选的,自然是好日子。”赵柳思点点头称赞道,却发现赵奇的脸色骤然一边,整个人都吓得从椅子上跌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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