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没有再开口,他在尹德妃这歇了一宿,次日回到御书房后,让近身太监王德去把裴寂和封德彝、还有萧瑀请了过来。

    封德彝和裴寂都是随他一同去了玉华山的,皇帝虽没有对他们挑明太子的事,但这两人都是人精,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萧瑀虽没去,但以他的老练,看到这一系列的变故以及昨日皇帝回京时的脸色,心里多少也能猜测出事情的大概,只不过皇帝没有挑明,他们都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三个臣子来到御书房后,李渊先吩咐了王德一句:“王德,你去泡了壶茶过来。”

    等王德离开之后,高祖站起来,指着一边的茶几开口道。“都坐吧,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想和你们商量。”那茶几旁正好有四个坐位,他走过去坐了其中的主位。

    “陛下请讲。”三人同时朝高祖欠了欠身,等高祖坐下之后,他们才分别落座。

    “关于太子的事,我想你们嘴上没说,心里大概都知道了,你们猜得不错,朕确在玉华山接到了信报,有人告太子和杨文干勾结,企图逼宫谋反,对此,你们怎么看?”高祖问。

    “却不知报信的是什么人?太子殿下对此又是个什么说法?”哪怕心里早有预测,此时听到皇帝亲口挑明,三人仍吃了一惊,国舅小心的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接口道。

    “报信的人是太子身边的郎将尔朱焕、校尉乔公山,太子么,自然是对此一口否认。”李渊道。

    “陛下,臣想再问一句,陛下召见太子的时候,太子可有什么不矩行为?”萧瑀又问。

    “这倒没有,朕接到信报之后,立即着人前来召唤太子,太子二话没说,未带一兵一卒,只身跟着传唤官去了玉华山见朕。”李渊道。

    “既是如此,臣以为此事应当谨慎,虽说告发者是太子的郎将和校尉,却不能排除的有人借机嫁祸,太子乃一国之根本,若无确切实据,逼宫谋反这样的大罪,实不宜按易往他头上安。”萧瑀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才接着开口道。

    “臣也支持萧大人的说法,太子性情温厚宽后,向来知礼仁孝,臣不信他会干这种事。”裴寂接口道。

    “可是杨文干真的反了,杨文干一直是太子的得力干将,这一点在朝的官员都知道,现有尔朱焕、乔公山告发在先,杨文干造反在后,你们让我如何相信太子的清白?”高祖皱起了眉头。

    “陛下,若这事真是有人针对太子,也不足为奇,试想,敢设计陷害太子的人,计谋自然要做好全套,不然,又怎能将太子装进去呢?”

    “若太子真有谋反逼宫之意,陛下当时远在玉华山,以太子在朝堂中的威望,只须振臂一挥,说有人挟持了陛下,欲对陛下不利,就能带上大队兵马杀向玉华山,而陛下当时手中仅有三千羽林卫......”裴寂又道。

    他此言一出,萧瑀和封德彝同时转目看了他一眼,好家伙,你这是在为太子脱罪的同时,往死里告秦王的黑状啊,当时陪在陛下身边的是秦王和齐王。

    齐王和太子交好,自然不会做对太子不利的事,而秦王权势滔天,天策府的威望连东宫都压下去了几分,再加上自去年开始,秦王和太子的斗争就转到了明面上,若说有人欲对太子不利,除了秦王还能有何人?

    “丰卿家,你的意思呢?”高祖面无表情的看了裴寂一眼,复将目光转到一直没有开口的封德彝身上。

    “回陛下,臣的意思和萧大人差不多,虽说有太子身边的人告发他在先,接而庆州的杨文干又真的反了,但没有其它更确切的实证的话,臣也以为不宜就此定太子的罪。”

    “毕竟自东宫册立以来,东宫行事向有章法,没干过什么有违法制的事。”封德彝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接口。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高祖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才挥手让他们退下去。

    “丰大人的话倒是说得有水平,你这是两不得罪啊。”从御书房出来,在出宫的路上,裴寂不阴不阳的看着封德彝道了一句。

    “裴大人说笑了,我的意思和裴大人并无太大差别。”封德彝朝他拱了拱手,笑着接口道,萧瑀看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迈开步子,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王德,你说这三人是都站在太子这一方呢,还是猜到了朕的心事,给朕一个台阶?”不说裴、丰、萧三人的心事,但说高祖,他在这三人离去后,一个人坐了半天,复又问了句像桩子般站在他身后的王德一句。

    “陛下,奴婢不懂这些家国大事,却知道一点,这三位大人心里都是以陛下为主的。”王德吃了一惊,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接口道。

    “罢了,既然我心意已决,又何必再去猜疑他们,他们如此维护太子,说白了还是担心秦王,同时又揣摩到了我的心意。”

    “秦王啊,他的天策府的势力确实是太大了些。”高祖收回视线,自言语自般道了一句。

    王德听得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垂下脑袋,鼻观眼,眼观心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王德,你说在玉华山的时候我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又当着秦王的面说了太子企图谋反的事,还让他去庆州镇压杨文干,结果等他平叛回来,却发现我将太子无罪释放......”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高祖自言自语了几句,复又开口道了一句,结果一回头,却发现王德站在离自己老远的地方,不由有些无语的朝他招了招手。

    王德只能走到高祖面前,却一言不发,高祖眉一声:“问你话呢?”

    “回陛下,奴婢不是朝臣,真的不太懂这些事,不过秦王虽说军功累累,脾气虽也比太子急躁些,却从曾持功生骄,没有违逆过陛下,不管陛下怎么做,想必他都能理解陛下的苦心。”王德被高祖这么盯着,只能苦着脸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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