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撞门声却蓦地停住!

    左滴运足气力,被这一晃差点岔了气儿!她赶紧松开手掌火星散去,还好温修文心神不定,并未留意左滴异常。

    门外传来噗通噗通一片跪地声:“下官(卑职)参见世宁公主!”左滴吐出一口浊气,放下长姐,抹了把额上冷汗!萧贞来了!危机解除!

    “金吾卫何时连查房这等小事都要亲自办?”萧贞一改平日的没个儿正形,开口质问,气势逼人!

    “卑职金吾街使蒋高,接到举报有贼人藏于此处,便前来抓捕!没想到惊扰公主,卑职罪该万死!”这是适才命令撞门那人。蒋高!左滴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萧贞冷笑:“哦?那你可得好好尽心!屋内乃本宫客人,在此等候本宫,你可还要查?”

    蒋高额上冷汗,跟皇家的事扯上关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他立即回道:“卑职不知是公主在此待客,卑职该死!卑职这就带人离开,望公主恕罪!”

    萧贞冷哼,没说话。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悠长道:“还不赶紧滚——!”左滴暗呼糟糕,江流竟也跟着!药丸!

    蒋高领命,无比迅捷地带人灰溜溜走了。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

    “吱呀”——早已不堪重负的门打开。女扮男装的萧贞和身着便装的江公公走进来,身后跟着秋菊和王嬷嬷。秋菊对着左滴眨了下眼,左滴秒懂!忍不住泪目——秋菊,你真是个好丫头!

    萧贞脸上哪儿还有刚才的傲慢和肃穆,她眨巴着大大的杏眼,看着眼前的一高一矮俩蒙面人愣住。左滴正想往李巧身后藏,听到江流清了清嗓子,她忙不迭把脸上帕子一拽,投降道:“别喊!我是左滴!我认罪!”

    萧贞瞧见左滴,冲上来一把揪住她耳朵,大喊道:“你你你!你让王嬷嬷带话老地方等,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秋菊!还火烧火燎的喊救命!到底怎么个情况!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江公公老脸似笑非笑,慢悠悠道:“是啊左二小姐,杂家也想弄清楚。为何要将公主引来这腌臜地方——”

    左滴听见江流说话,只觉抓心挠肝!这个首席大太监,康国的总管公公,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天敌!每次他拉长声音说话,左滴就浑身刺挠,恨不得刺破耳膜!就像是听到用指甲刮黑板时的感受,请自行体会!

    左滴捂住耳朵,哀求的看着江公公:“我说,我都说!求放过……”

    温修文刚逃过一劫,看着从天而降的“活泼”公主和露出真实面目的左二小姐,有点傻眼……他印象中的公主和太傅府嫡女,好像不是眼前这样的……吧?今日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简直是不要太玄幻!旁边静默的李巧,眼中精光一闪,悄悄将身子往屏风后藏,无人留意。

    左滴看了一眼温修文,此事毕竟与他有关,便让他落座。将事情经过与自己猜想一一道来。只撇开左淳与“温修文”来往通信那段未提,毕竟事关长姐闺誉。

    萧贞自幼生长在深宫,勾心斗角见识不少,但政事却一窍不通,故而听的云里雾里。江流闻言老眼一眯,道:“太平日子才过了多久?就有人坐不住了!”话里平淡,语气却寒气十足!

    萧贞一拍桌子,怒喝:“所以,就是这个丫鬟引主子涉险?竟还下药!这种吃里扒外的狗奴才!让我毙了她!”冲着昏迷的抱画,撩起袖子就要动手!

    左滴大急!姑奶奶!我好容易才留得一个活口!她死死抱住萧贞胳膊,大喊:“江公公,此女是细作!有大用!”

    江公公赶忙安抚,两人好说歹说,才将萧贞劝住。二人叹气……这就是个祖宗!

    温修文听完事情始末,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左滴看他脸色,忙问:“你可是想到什么?”

    温修文有些不确定道:“前些日子,有人递帖拜见家父。要知道家父的脾性呃……颇为古板……极少有人求见,故而对此事印象深刻!那人走后,在下无意中听到家父说的几句话,当时并未留心。现在想来,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何事?!”左滴与江公公异口同声!

    温修文回忆道:“家父当时很气愤,连心爱的砚台都砸了,他说老夫为官清廉,竟要以阿堵物羞辱老夫!鸿胪寺便是再清水衙门,也不是随便谁说进便进!大抵就是如此。”

    左滴与江公公面面相觑,再次异口同声:“大朝会!”

    江公公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万分惊讶!左家二小姐,怎生得如此聪颖?!自己追随圣上多年,平日里也接触不少政务,能想到关键不足为奇!她不过九岁弱女,竟也能想到!只可惜生在左家……他暗暗惋惜。

    扭头再瞧瞧自家公主——撑着脑袋眼神迷茫,顿时心生无奈,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江公公摸了摸空无一物的下巴,笑眯眯道:“左二小姐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左滴双眼放光,顿觉神清气爽!还有什么比解决掉心中长久疑问更让人痛快的事!

    她爽快道:“与鸿胪寺有关的无非是外国邦交,现下边关安宁四海升平,鸿胪寺自是无用武之处!听温公子所言,滴儿猜想,过府那人定是想往鸿胪寺安插人手!而短期内会用到鸿胪寺的地方,只有年末的大朝会!”

    想了想,继续道:“届时百官朝拜,藩属国和邦交国皆会来朝。那么,安插的人手定是为那时所备!只不知所图为何。温大人清正廉明,幕后之人无从下手。最好的办法——便是换一个能下手的人来做这鸿胪寺卿!”

    左滴叹一口气:“如此迂回的手法!看来这操作之人,只得谨小慎微。想来势力不会太大!倒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听得这一番话,温修文瞠目结舌。暗处的李巧目光温柔,二小姐果然还是那个二小姐!而江公公,简直要拍手叫好!暗道左太傅后继有人!只可惜是个女子,不然……真真叫人心生惋惜!

    萧贞已经忍无可忍!她是奔着鸟儿来的!可这些人,不但放着正事不谈,还云里雾里说些听都听不懂的话!于是——她暴走了!

    “啪!”又是重重一拍!萧贞呲牙道:“说完了吧!能谈正事了吧?!左滴,我的鸟儿呢?!怎样才肯送我!”

    众人:……

    公主殿下!给您跪了!

    ……

    事情暂时理清,幕后之人与最终目的还得回头盘问抱画!因左淳神志不清,尚需救治。左滴在“签订”了各种不平等条约后,方才摆脱纠缠不休的萧贞,辞别温修文,匆匆回府。

    此时的太傅府已经发现左淳失踪,左滴也不在府里。这下子事情大了!宝芽和宝枝只说不知,双双被关起来。左章恒与杨氏大发雷霆,整个府里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左滴知道后头大如斗,但是当务之急必须得弄醒长姐。临行前江公公偷偷告诉左滴,左淳身体有异常!并不仅仅是中了媚药。联想到罗姨娘曾经也想与温府结亲,左滴不得不联想到万恶的蛊毒上去!

    可惜红果儿不在,她对蛊术只有前世零星的印象。不过既然是毒,没有解药的情况下,不如试试催吐。左滴死马当活马医,吩咐王嬷嬷打来凉水,时间紧迫温柔不得,对着左淳泼了下去!

    左淳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她还没弄清状况,嘴便被用力捏开,竹片似的东西戳进喉咙。只翻捣两下,立即涌上一股剧烈的恶心,她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眼前的人,低下头,“哇”一声吐了起来!

    这一吐,吐了个天昏地暗!起初还有未消化的食物,后面便只剩止都止不住的干呕!过了整整一炷香功夫,最后的一次干呕,左淳嘴里猛地喷出一只黑色的小虫子,落在地上不住扭动。她已然脱力,只觉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抚琴秋菊同王嬷嬷皆是吓得脸色发青。左滴看到这一幕倒是心下大定!她道抚琴:“给大小姐清理下,让她好生歇息!这番却是折腾不轻。”

    秋菊想上前踩死那虫,左滴制止。让她寻个罐子。秋菊狐疑,不知主子留这恐怖恶心的东西作甚,只听话去办。

    左滴小心翼翼用两片竹篾将黑虫夹进罐子。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就该面对老爹和老娘了!她让王嬷嬷先去回过双亲自己与长姐都已回府且安然无恙。之后换回女装,吩咐抚琴和秋菊好生看顾左淳。后径自往内院正堂去!

    到得正堂。只见双亲铁青着脸坐在上首,旁边站着面露讥笑的方姨娘。“乖巧安静”的左潋滟端坐下首,精致的小脸儿愁眉紧锁,仿佛忧心忡忡。王嬷嬷跪在地上耷拉着头。左滴冷笑:这对母女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左章恒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只觉失望至极!他重重将茶杯落下,怒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别说不知!否则便不会安排丫鬟守着淳儿的院子!”

    杨氏也是一脸怒气,两个女儿瞒着自己做下这等事,她愤怒且心痛!自己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左滴从容不迫站在原地,盯着左章恒的眼睛,坚定道:“爹爹,女儿想将事情单独说与爹爹!”

    左章恒与杨氏还未发话,方姨娘掩嘴娇笑:“二小姐,您与大小姐出了这等丑事,府中已是无人不晓!何必还要藏着掖着?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也全了这份担心不是?”

    左滴静静的看着她:“姨娘甚是消息灵通,滴儿还未说究竟何事,就张口闭口道是丑事!不管怎么说,我同长姐都是这府里的主子,容不得一个奴婢这般悖言!您该学学规矩了!”

    方姨娘脸色一变,正要呵斥,念头一转又停住,她冷笑:“婢妾多嘴,望二小姐见谅。不过未出阁的两位主子,竟能私逃出府!这等规矩,婢妾可不敢学。”

    左滴神烦这种口舌之利,正要快刀斩乱麻,左章恒重重跺脚:“一个个的没大没小!瞧你们这样子,成何体统!”

    左潋滟终于坐不住,道:“父亲莫要生气,姐姐们想必有难言之隐。姨娘向来心直口快,您也是知道的。不过……”她转头一脸“诚恳”的看着左滴:

    “姐姐们想出府直说便是,父亲和母亲向来疼爱定会应允,何苦学那轻浮女子,无端坏了名声。”

    左滴翻了个白眼,跟她们比牙尖嘴利,简直是自讨苦吃!没事儿净钻研语言艺术了!她扭头对左章恒说:“爹爹,此事另有隐情!这里人多口杂,滴儿信不过!”一顿,又道杨氏:

    “娘您莫多心,只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待事情了结,滴儿再详细说与您听,可好?”

    杨氏心里刚冒出头的酸意被女儿安抚的一点儿不剩,她道左章恒:“老爷,不若先听女儿把话说完,再行定夺?”

    左章恒沉思片刻,看向女儿。不知何时,这个只会调皮捣蛋的丫头,已长成如此沉稳大气的模样。

    他怒气略平,道:“跟我去书房。”后挥了挥手,“都散去罢!”

    左滴跟着父亲前往书房,方姨娘和左潋滟满脸不甘之色,却无可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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