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杨氏不愿在下人跟前与老爷辩驳,冲着女儿们使了个眼色略作安抚,岔开话题道:“本就没什么大事,妾身瞧着老爷今日格外开心,莫非有什么喜事?”

    左潋滟乖巧站在父亲身旁,面色平静心里却是喜悦的,暗道那人的话果然有道理,既然得不到杨氏青眼,那就依靠府中最有话语权的人。

    不枉她费尽心思收买下人,待父亲回府时提前给她暗示,这才让她得了机会说那么一番话。

    左章恒闻言眉毛一挑,朗声道:“倒叫夫人说中了!何止是喜事,简直是大喜。”

    他撇下左潋滟与方姨娘,冲左滴连连招手,笑的眉不见眼:“乖女儿,到爹爹跟前来。今日大朝会上,可是真叫老夫出了个大大的风头!”

    倏地失去身边的温暖,左潋滟身子一僵。

    左滴?为何又是左滴?她无才无德惹是生非,为何偏偏是她?

    左滴撇撇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肯过去。心道让你错怪姐姐,让你好赖不分!

    “哦?滴儿可是又惹了什么祸?”杨氏闻言倒是心中一喜,嘴上却说着反话。

    左章恒对二女儿的小性子全然不在意,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

    他快步走到左滴姐弟三人身旁,牵住二女儿的手,老脸笑开了花:

    “大朝会仪式结束后,南谕太子、宗家世孙还有昇国的国师,纷纷对老夫道谢,言道欠了左二小姐天大的人情,来日定当厚报。你们没瞧见,那满朝文武瞅着老夫都红了眼,既羡且妒,真是大快人心。”

    除了知情的左渐,众人闻言均是大吃一惊。

    杨氏尤甚,她完全不知自己的小女儿又悄无声息做下这许多大事,相较之下,适才这等小事,可不是不值一提?

    可是,别人家的女儿都安稳的待字闺中,自家这个却如此能折腾,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杨氏心中喜忧参半。

    左滴面色平静,可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小激动——此次大朝会得以安稳渡过,她着实出了不少力。

    若无她“呕心沥血”生出的异水,西奈金环与宗颜多半难逃一死,至于国师的感激,自是因为墨琛的缘故……

    左潋滟终究年岁太小,见众人都崇拜的看着她最讨厌的女子,忍不住讥讽道:“父亲在朝堂已是举步维艰,二姐姐得了这些邦国的感激,就怕圣上更加忌惮父亲了呢。”

    她年纪虽幼,野心可不小,对朝堂之事有意无意的打探了许多,并非那种闺阁之中不谙世事的女子。

    杨氏闻言脸色一变,还未出口呵斥,便听左章恒朗笑道:“哈哈哈哈,老夫的女儿各个巾帼不让须眉。潋滟这般年幼就有如此见识,难得难得。”

    左潋滟成功上了眼药,心中正暗喜,却听父亲继续道:

    “不过此次却是杞人忧天,圣上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大肆褒奖。言道老夫虽是文臣,有女左氏滴却继承了外祖父的大将之风,有勇有谋。不惜以身犯险,智擒前朝余孽郑长朝,功不可没。还道可惜身为女子,若是男儿,定要命她入仕,两代同堂也是一段佳话!”

    左滴皮笑肉不笑,怕是不止如此吧?老娘还救了你的亲闺女……只是这件事,却不能公之于众。

    左淳看着二妹妹,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再看看脸色忽青忽白的三妹妹,忽然觉得自己适才的委屈那般多余!

    杨氏却没有左淳这般喜悦之情,她耳边一直回荡着老爷说的话:以身犯险……以身犯险……

    “左——滴——”河东狮再次咆哮!

    杨氏怒气值全满,雷霆出击:“你答应过娘亲,再也不会以身犯险,你真当娘亲的话都是耳边风?”

    “哎哟”左滴痛呼,踮起脚尖迎上被揪起的耳朵:“娘!娘!我错了——真错了,撒手,快撒手——”

    左章恒傻眼,自觉失言,尴尬的瞅一眼被夫人揪起来的二女儿,老脸一红。抚抚胡须,转移话题道:“咳、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开祠堂,准备祭祖吧。”

    语毕挥挥袖子,竟是灰溜溜的往祠堂快步而去,看都不敢看二女儿悲愤控诉的眼神。

    左淳憋笑,跟上长兄与父亲,牵着一脸羡慕之色的祝心,一同前往祠堂。

    方姨娘冷哼一声,也跟上众人脚步。

    除了下人,只余愤怒的母狮杨氏与不断讨饶的左滴,在院中转圈圈。以及——

    一脸冷意的左潋滟!

    左潋滟用力咬住发白的嘴唇,拼命的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现下不过是刚刚回府,要对付她不能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只是话虽如此,心中的嫉妒,快要将她焚烧殆尽……

    ……

    终于脱困的左滴,带着两只红扑扑的招风耳,耷拉着脑袋跟在家人后头。

    她心中大恨,苦活累活都是她做,没有犒劳就罢了,竟还要遭受皮肉之苦。

    “蹂躏”完女儿的杨氏,神清气爽,跟着左章恒一同跪拜祖先。

    左滴暗暗怀疑,她定是将刚刚的郁气,也一并在自己身上发作了……

    在祭祖这件事上,左章恒倒不像古代人,并没有女子不能入祠堂的规矩。遂除了方姨娘,三个女儿并两个儿子,一同毕恭毕敬行跪拜礼。

    三炷香后,一脸肃穆的左章恒口中念念有词,左滴听的昏昏欲睡,念叨好半晌方焚了祝文,礼毕。

    祭礼后还要互访亲友。左滴三两下跑不见人影了,杨氏拿着赖皮的小女儿没办法,只得领左淳一人拜访定国公府。

    待两人离去后,左滴立时满血复活,领着祝心跑到后花园的假山石里,玩起了捉迷藏。

    也是此时左滴方才知晓,原来官员们冬至这日竟是会放假的。

    左章恒难得有空闲,拎着别别扭扭的左渐到书房里考校学问,嘱咐方姨娘与左潋滟继续住回春晓院,便先行离去。

    方姨娘扭着屁股喜滋滋的去收拾行李,左潋滟却没有一同跟着,而是打着姐妹重修旧好的名头,随左滴与祝心一同去了后花园。

    左滴懒得跟个黄毛丫头计较,她愿意跟着就随她去。

    如今天冷,祝心爪上套着王嬷嬷缝的手套,倒也看不到绿色的胳膊。

    至于如何跟父母亲交代的,那是左渐的任务,虽然左滴也很好奇他是如何自圆其说的。

    左滴与祝心玩闹的浑身是汗,守在一旁的左潋滟冻的脸色铁青,她想跟左滴套近乎,奈何这个二姐姐假小子似的,爬上跳下根本停不下来。

    左潋滟一边跺脚一边给自己打气:

    耐心点,耐心点,来日……方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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