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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下了马车。

    左章恒还好只精神略微有些不振,杨氏却脸色苍白,被两个丫鬟搀扶着方能站稳。左滴见状急忙上前,将秋萍换下来,扶着杨氏慢慢走动,缓解坐车的不适。

    另一辆车厢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左测,其后是抱着祝心的角生。

    左滴这次远行只带了二宝秋菊与李嬷嬷,王嬷嬷则留在府中管事。

    最后一辆车里的人也下完,李嬷嬷上前接过角生怀中的祝心。二宝则与秋菊忙活往下搬马车里的常用物件。

    跟二宝她们同一辆马车上,下来个十岁上下的小丫鬟,怯生生走到左潋滟身边,紧跟着她。

    左滴眯着眼看看那丫头,眼生得紧,她心中犯嘀咕,想必是三妹妹从外头领回来的。不由叹口气,自己娘亲就是个虚张声势的母老虎,徒有其表,指望着她把府里打造成铁桶,真比自己踩着火苗上月球都难!

    众人都下车后,角生角连同其他几个小厮去安置马车,左章恒对一个中年男子交代几句话,那男子匆匆前往驿馆安排住宿相关事宜。

    左滴认得他,是府中的一个管事,姓陈还是程却记不清。

    杨氏走动这半天,精神终于好转,她知道二女儿也晕车,便撵她自行去歇着,不用拘在跟前。

    左滴跟秋萍交代几句,便回到秋菊这边。

    “那个小丫头是谁?”招呼二宝到跟前来,左滴悄声问。适才二宝跟那个小丫头坐在一辆车上,想来应该攀谈了不少。

    宝枝伶俐道:“说是叫书兰,跟着三小姐从外祖家过来的。”

    书兰……左滴心里念叨了遍,又问:“为人如何?”

    回话的仍是宝枝:“奴婢瞧着她怯生生的,胆子比耗子大不了多少,一路上极为乖巧,几乎不怎么说话。”

    左滴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了点数。

    她这时才发现,自打下了马车,宝芽就一直闷不吭声,实在不像她的风格。扭头一看,只见宝芽满脸恶色,将身子努力往秋菊身后藏。

    左滴顺着宝芽躲避的方向看去,不偏不倚正对上左测垂涎的目光,他贪婪的盯着宝芽丝毫不加掩饰,左滴直接气的七窍生烟……

    这得亏是在众目睽睽下,倘若人少一点,怕不是直接要下手了?那个便宜二叔到底是怎么教的儿子,竟教出个如此的下流胚子!

    左滴目光转冷,倘如这个堂哥继续这般放肆,少不得要使点手段让他消停消停。

    秋菊轻声道:“二小姐,程管事想来是安排好了住处,咱们也过去吧。”

    左滴闻言收回目光,看父母亲等人陆续进了驿馆,她点点头,跟着众人一同走进去。

    驿馆不大,想来平日往来也没有太多人,看上去有些陈旧,比起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长平驿馆,简直云泥之别。

    左滴前世什么地方没待过,对这些根本不在意。左章恒是吃过苦的,对此也无太多意见,杨氏以夫为天更无多言。祝心只要跟着左滴,天塌下来都不在乎,而左测的心神早被宝芽勾了去。

    一行人中唯有左潋滟,微微皱起眉头,她从未在如此破落的地方待过,难免有些不适。

    驿丞是个胖乎乎的小官,品级最末,得知来人是当朝太傅时,吓得屁滚尿流前来迎接。

    他这里并非什么要站,来往最多就是些信使之流,何曾来过当朝一品大官一品公?自是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巴结。

    可惜他今儿个出门大抵没看黄历,驿馆只有上厅一间房,却早早的给一个少年住了去,偏偏那少年并非官身,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只因给了不少银子。

    像驿丞这类官员,俸禄微乎其微,还要被上官刮走一大半,故而平日里另想法子捞偏财。

    驿馆之所以不叫客栈,正是为了跟普通人区分开,可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真会来查,所以若有愿意给钱的,就算不是官也能住。

    “下官周众,拜见左太傅。左太傅大驾光临,敝处简直蓬荜生辉。下官深感荣幸不胜惶恐……”这驿丞乱七八糟一顿吹捧,把能想出来的词都用上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冷汗直流——

    怎么办?该如何交代上厅被个平头百姓占了?

    “好了好了,”左章恒打断他,“听程管事说驿馆内只剩别厅了?”

    周众眨眨眼,正努力搜肠刮肚找说辞应对,忽听旁边有人凶巴巴道:“什么?只有别厅?难道你不知道站在你跟前的人是谁?”

    左滴转头一看,发话的是左测,他本就发黑的脸变得更黑了,仿佛受到侮辱的人是他一般,梗着脖子冲那驿丞嚷嚷:“这可是大康的一品大官,你竟敢让他住别厅?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敢越过太傅去?”

    周众闻言两腿打颤,刚要求饶便听左章恒怒喝道:“好了!正所谓先来后到,老夫本就是后头来的,若自恃身份将前头人撵出去,岂不是仗势欺人?”

    左测愣住,似不敢置信般住了口,怔怔看着发怒的大伯父,一丝恼意飞快从目中闪过。

    左章恒回头道周众:“上厅住的总归是老夫同僚,不可叨扰。别厅便别厅,还请周大人速速安排吧,家眷一路奔波,想早些安置下来。”

    周众暗呼侥幸,没想到当朝太傅如此好说话,他正待应下,忽听驿楼上传来少年说话声:

    “哪个跟你是同僚?小爷不过一介白身,尔等休往自己脸上贴金。”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个十来岁少年,面庞清秀,神态慵懒,眼神里透露着说不出的傲气。他身着紫色织锦缎鹤氅,腰间绑着根蝠纹金带,手指上套着好几个碧玉扳指。

    少年挺胸抬头,迈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八字步,施施然走下楼来。

    不止是左滴,余下的左家一行人也都看傻了眼。

    若说富贵,左家自是在康国排的上号,可瞧见这少年,仍是叫人捂着心口发慌——他这样装扮,当真不怕路上遇到贼寇?莫说穷苦人家,便是左滴这等家世,看着他都禁不住红了眼……

    唯有周众,听见这少年声音时,脸色已经垮下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把自己藏起来。

    先前遭了数落的左测终于逮住机会,冷喝道:“原来是个白身,白身也敢住进驿馆?你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

    少年似乎很享受被人注视,洋洋自得道: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牛名轲廉,你家牛爷爷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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