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到要去上香的指令,左家众小姐分别回院更衣换装。

    左滴回到曲径园,看见萧贞与谢宁歌正在玩祝心。

    前者是无聊,后者总觉对祝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亲近又有点抗拒,端的神奇。

    左滴将要去上香之事告诉二人,萧贞听了倒是跃跃欲试,却被左滴勒令不许跟去。

    她毕竟身份特殊,正月里上香的不知凡几,又不能带上一票兵士从旁护卫,仅凭李巧很难保她万无一失。

    本以为对这种事不会感兴趣的谢宁歌,却破天荒言道要随行。

    左滴愕然,这位姐姐怎么看都不像信奉鬼神的。

    谢宁歌认真道,既然寻人的关键在左滴,那就得身前身后的跟好了,说不得就能遇到。

    左滴悻悻然,不与她争辩,随她便是。

    两人稍作收拾,便有下人来通禀马车已备好。

    既然打算将萧贞单独留下,左滴便将二宝也留在家中照看她。

    至于祝心……

    左滴心想既然老夫人没发话,索性将他也留在家中,免得到时人多走散。

    她叮嘱秋菊陪着祝心,横竖自己与谢宁歌同行,又有一帮家眷跟前跟后,干脆就不带丫鬟了。

    ……

    东台寺,位于临州以东,临近母亲河。

    东台寺初始不过是个小小寺庙,里面三五僧人。饥荒年间,有些人家实在养不起孩子,便将孩子送到庙里头剃度求活。一来二去的,倒也勉强撑起了架子。

    左老太爷发迹之后曾路经东台寺,进去上香许愿,求菩萨保佑左家香火不灭青云直上。

    后来左章恒一步登天当上太傅,他欣喜之余大手一挥,捐出大笔银子重修庙门。

    小小的寺庙经过修缮,倒也有模有样起来。

    后来不知怎的,渐渐有传言流出,称因东台寺的神佛灵验,左家才从泥腿子摇身变成朝廷新贵。

    一时间,东台寺变得炙手可热,有些信徒哪怕相距遥遥都要奔波而来,只为上一柱香。

    至于这流言究竟是如何传出的,无从可考,反正东台寺的香火愈发鼎盛,人流不绝。

    ……

    当左家的四辆金装马车停在寺门口时,立时有守门僧人殷勤的迎上来。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左家众善人。”

    左滴与谢宁歌下了马车后,见到的正是笑容可掬的守门僧,正围着左二夫人说喜庆话。

    左二夫人虽然不像从前那般神神叨叨,却仍是无比虔诚。

    她双手合十,认真还礼:“信女左季氏,领家中女子前来上柱香,又要叨扰信德方丈了。”

    左滴撇撇嘴,自己肚子里那尊才是真神,这些泥坯像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趣。

    守门僧笑得眉不见眼:“善人太过客气,方丈算出今日您会到来,早在禅房恭候多时。这会儿大堂人多,不若善人先随小僧去后院禅房歇会儿,待人少些再去上香如何?”

    左二夫人道谢,将一众女子带上,跟着那僧人往寺庙的后院行去。

    左滴边走边四下打量,按照左淑的说法,她与左潇便是在此地遇到那美丽的女子,之后左潇便离奇失踪。

    一路行来,旁的倒也没甚特别,只这东台寺的人流量着实不小。

    她们已绕过正堂大门,却仍三不五时遇到四下走动的香客,临州这偏远的小镇,竟能供出一座如此香火鼎盛的寺庙,倒也稀奇。

    走了约莫炷香功夫,几人抵达一座院落。

    左滴前世今生加起来,今日是头一回进寺庙。她本以为所谓禅房应该是庙内的一个小房间,谁知眼前看到的,却是一个两进的宅院。

    守门僧院门口站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方丈正在禅房内等候。众位善人可自行前去,小僧便送到这罢。”

    左二夫人同样双手合十,谢过那僧人后,自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

    在左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拿到荷包的守门僧暗戳戳地掂掂重量,笑得更加真诚灿烂,口中佛号不断。

    左二夫人辞别那僧人,迈步便往院里去。

    左滴还震惊于这年头连和尚带个路都要收小费,一时间没看到脚底下的门槛,也跟着迈步往里走。

    门槛一磕,她身子猛地一踉跄!

    谢宁歌离她不远,刚要伸手去扶。

    忽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双手,攥住左滴双手,将她倾斜的身子稳稳扶住。

    左滴回过神来,正想道谢,侧头一看,扶她的却是左潋滟?!

    左潋滟待她站定后,忙不迭地松手,下意识背到身后,神色怯怯道:“潋滟见六姐姐险些摔倒,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便……还望六姐姐莫怪潋滟多事。”

    左滴挑眉,不解她为何要献这份殷勤,因为害怕自己摔倒?她真会那般好心?

    她甩甩头,哪怕再厌恶此人,可她终归是帮了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做的太过。

    “七妹妹何错之有,谢了。”淡淡说完,便撇下她径自跟上前方人群。

    一旁刚伸出手来还未收回的谢宁歌,黛眉紧颦,适才左滴没站稳时,她瞧得清清楚楚:

    左潋滟分明距离左滴不近,却无比着急地飞扑而来,瞧她此刻两腿微颤嘴唇发青的模样,又像是十分惧怕什么似的,真真叫人奇怪。

    前头众人继续往院里行走,没怎么在意这段小小的插曲,谢宁歌苦思无果只得此事暂且搁下。

    左潋滟呆呆站在原地半晌,额头沁出冷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或许从前她还觉得牛轲廉此“人”可以利用一下,经此一事她再不敢有旁的念头。

    老夫人叫人来寺里上香不过是临时起意,她刚回院里便看到牛轲廉已等候多时,他严重警告若是再把握不住这次机会,留她也无甚大用了。

    左潋滟只要想到此“人”对自己身边所有事都了若指掌,便忍不住颤抖。

    一直以来她都自负聪颖过人,可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一个道理,不论有多高的心智,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不够,远远不够,我目前的地位我所拥有的一切,根本无法跟他们相抗衡,还要……更多!

    左潋滟回过神来赶紧融入到人群中,她用力揪着手中已然摊开的布帕,紧咬的双唇快要沁出血来。

    一旁的春水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家主子,看她将手中帕子蹂躏一番后随手丢在地上。

    那条帕子主子不是向来宝贵得紧?一直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怀中,为何此刻却说弃便弃了?

    春水不敢多问,快步跟着面色难看的主子,一行人缓缓进了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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