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馨轻晃被外婆拉住的小手,一阵撒娇:“才不会呢,我是见外婆来了高兴嘛。”

    赵玉兰轻轻捏了一下吴子馨的俏鼻:“你个鬼丫头!来,让外婆抱抱,外婆看看我外孙女瘦了没有。”说着便把吴子馨拉入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站在一旁的李修贤也一脸溺爱的看着外孙女。

    此时吴清河也听见了动静,赶紧起身迎了上来:“亲家亲家母来了,快些进来,进来。”

    李修贤笑道:“早就听村头老杨家的二小子说我外孙女回来了,这不,她小舅前些日子在山里又逮了一只野鸡,我让老婆子炖了,刚要送过来就下起了暴雨,便一直等到了现在,不然早些时候就来了。”

    躲在外婆怀里的吴子馨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外公外婆最疼我了,一会儿我去锅里热热,全都吃…”话还没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瞬间着急忙慌:“呀,锅里还烧着菜呢。”说完挣开外婆怀抱,转身噌一下又蹿进了厨房。

    来得快,去得更快,还真是风一般的女子,大伙不禁莞尔。等吴子馨走了,皮阳这才得空跟二老打了声招呼,上前接过李修贤手里的小盆,端进了厨房。

    吴清河将二位亲家引到四方桌旁坐下,二老看见桌子上放着两碗姜汤,便询问家里是否有人着了凉,得知亲家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吴清河见汤快凉了,便唤了正在厨房与吴子馨斗嘴的皮阳出来,喝完姜汤,陪着三位老人又说了会儿话,饭菜已得,吴子馨将一道道菜肴摆在了四方桌上,五人围着桌子刚要开动,李修贤咂么咂么嘴道:“趁着外孙女回来,我心里高兴,想着向亲家讨碗酒吃。”

    话音刚落,一旁的赵玉兰瞪了他一眼:“你个死老头子,自己馋酒,却拿我外孙女作些借口!”

    吴清河一跺脚,连道自己糊涂,竟忘了亲家喜好饮酒,急忙吩咐道:“子馨,快些去取酒来。”

    吴子馨乖巧的哎了声,嘻嘻笑道:“外公高兴,就让他喝一点吧。”说完见外婆微笑着不置可否,起身走进了厢房,片刻手里便抱着一个酒坛走了出来。

    皮阳喝过这酒,受伤刚开始的那几天,缝合完伤口,疼得厉害,这个时代又没有麻药,皮阳就喝几口麻醉自己,并不好喝,有些辛辣苦涩,只是当时疼痛难忍,也顾不了好喝不好喝了。

    李修贤接过酒坛子,跟见了亲人一样,赶紧倒了一碗送到皮阳面前,又给自己满上,双手举起酒碗:“也不知皮公子酒量如何,老头子我先干为敬!”话音落下,一碗酒已下肚,长叹一声道:“好酒,好酒!”

    这酒还好?皮阳心里苦,前几次差点没吐了,现在看着这碗里的浊酒就心里冒酸,但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思,拿起酒碗,恭恭敬敬站起身来,苦笑道:“李爷爷,晚辈不胜酒力,能否浅尝辄止?”

    李修贤大手一挥:“诶~皮公子堂堂七尺男儿,这点酒算得什么,我在你这个年岁,那都是抱着酒坛子喝的。”

    皮阳心里更苦了,心道完了,原来遇着酒蒙子了,虽说在部队里练出些酒量,可他娘的怎么顶得住抱着酒坛子往里灌的疯老头?见吴清河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那臭丫头也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皮阳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屏蔽掉味觉,一碗干了下去,顿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修贤哈哈一笑:“皮公子好酒量,来,陪老头子喝个痛快!”说着便伸手去拿皮阳的酒碗。

    刚伸出手就被自家老婆子一巴掌拍了回去,赵玉兰大怒:“皮公子重伤初愈,你这死老头子怎地如此不知轻重?”

    吴子馨心里一紧,他受伤了?还是重伤?可恨自己方才还指使他做些粗活。顿时一阵悔恨涌上心头,眼眶噙满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吴清河也附和道:“亲家母此言有理,这皮公子实在不宜豪饮。”

    李修贤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我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皮公子你重伤初愈,还请原谅则个,老头子自罚一碗!”

    皮阳急忙拦住李修贤:“李爷爷乃性情豪迈之人,晚辈岂敢怪罪,李爷爷与赵奶奶于晚辈有照抚之恩,本该是晚辈敬您二老,只恨自己现下身体虚弱,不能陪李爷爷畅饮,晚辈心中属实遗憾。”

    李修贤已有些上头,满脸通红,显然牛皮吹大了,只是连连摆手。

    皮阳又道:“待过些日子,晚辈身体好些了,再答谢二老。”

    赵玉兰笑着摆摆手:“皮公子,这点小事,何须挂在心上。”

    皮阳也是酒精上脑,借着机会,把没说的话都倒出来,心生感激道:“要的要的,打小家父就训示晚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吴爷爷的救命之恩,皮阳恐是此生难以回报,但晚辈在此立誓,一定视三老为亲人,晚辈定当尽我所能照顾三老余生,若是三老不嫌弃晚辈,愿去了公子之称,大可叫我皮阳,晚辈心愿足以。”说完恭恭敬敬的向三位老人鞠了一躬,实在是被这公子称呼,弄得浑身不自在。

    吴子馨没听过恩施州这个地方,也没来得及有机会向爷爷询问家中贵客的来历,此刻听闻他言下之意,似乎是被爷爷救回家中的。吴子馨方才悔恨的心中,又多了一丝疑惑,他究竟是何人,来自何处?

    吴清河今日受了皮阳两个大礼了,急忙起身扶他坐下,见人都如此说话了,也不好再称呼公子:“既然如此,小老儿便叫你小阳吧,我当日救你回来,也没作他想,公子,哦,小阳你不必…”

    话还没说完,只听吴子馨用筷子将碗敲得叮当响,似有些不满:“还吃不吃饭了,菜都凉了,我快饿死了。”知道爷爷又要长篇大论吊书袋子了,虽说孝敬爷爷,但见皮阳空腹喝了一碗酒,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菜,又有伤在身,担心他身体承受不住,便截住了爷爷的话头。赵玉兰也笑道:“不说了,不说了,看把我外孙女饿得,吃菜吃菜。”

    吴清河却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没规没矩,谁让你使筷敲碗的,那县城里的乞丐便是这般讨吃的,你幼时我便是这般教你的?”他年轻时读过诗书,婚后又培养出了一个举人,对这些老规矩甚是看重,见孙女敲碗,不禁有些恼怒。

    吴子馨嘟着小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本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打小就不爱遵循这些陈规旧理,也曾数次遭到爷爷训斥,只是眼下当着这么人教训自己,顿时悲从心起。

    李修贤老两口赶紧劝道:“这孩子原本就是这般不羁的性格,亲家莫要动怒。”

    吴清河见孙女委屈的神情,想着姐弟俩苦命的身世,心里一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孙女的碗里:“快些吃吧,都动筷吧,都动筷。”

    皮阳拿起筷子,方才只顾着跟三个老人拽文了,没注意碗里什么时候竟多了一只鸡腿,皮阳心里一暖,看了看身侧还嘟着小嘴,轻踢小脚的哭气包,夹了一块鸡肉放在碗里,又将鸡腿夹给吴子馨,嘿嘿笑道:“你吃鸡腿,我吃鸡屁股。”

    吴子馨噗嗤一乐,破涕为笑,将鸡腿夹回皮阳碗里,闷头吃起了爷爷夹的鸡肉,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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