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你一次附身前世的机会,你会选择沉浸在现有人物关系网络中?还是选择置身事外?吴乐和匡河虽然情同手足,但是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匡河端起的酒杯一直悬着,那酒杯里甚至撒了些自己的鲜血,他全然不在乎,只是死死地盯着韩老爷子,企图从他嘴里得到“同意断绝父子关系”的答案。

    韩老爷子心有不甘,本来以为全身恢复如初的儿子,心智也会像以前一样少年意气,哪晓得这韩世忠刚好了三分皮子,却想着要颠覆大宋王朝,真是还不如之前那个满身烂疮的“泼韩五”。

    匡河见老爷子不喝酒,就夹了些可口的饭菜到韩老爷子的碗里,嘴巴上也稍微软下来一点,说:“您还是先别想断绝父子关系的事了,我虽说觉得宋徽宗要完蛋,但也不一定就能遂我的愿,天下之事,哪有那么尽善尽美的。”

    这句话倒也是匡河的心声,虽然他是一定会助吴乐一臂之力,但到时候谁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呢?一切都还说不准。

    韩老爷子连嘴里的血都没擦干净,继续厉声说:“你这小王八蛋,竟然说当朝天子要完蛋是尽善尽美之事,好,好啊!我算看出来了,你现在是无可救药了,我便如你的愿,今天就是你我间的最后一顿饭,这顿酒饭完后,你就莫再姓韩了,也别再叫世忠,你不配,从今往后,你与我韩家再无半点瓜葛。”

    匡河眼见韩老爷子的生气程度是越来越高,他倒不以为然,听完韩老爷子这番话,他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成,竟躬身对着韩老爷子敬酒:“谢谢父亲成全。”

    心已凉透的韩老爷子拿起了筷子,吃起饭菜来,看着又已经愣住的儿媳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现在儿子都已经断绝关系了,儿媳妇还能存在吗?韩老爷子只能伸手拍了拍韩白氏的手,说:“赶紧吃饭,别让这外人把这么香的饭菜吃完了,你且莫着急,丢了这般泼皮无赖,对你来说该是幸事,我韩庆发誓一定给你寻摸一个更好的人家。”

    匡河听到这话,特别开心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解决了一个麻烦,还附赠解决了另一个麻烦。

    韩白氏听到自己的父亲大人都说要给自己张罗下家了,而那日夜陪伴的夫君听到这话竟然还展眉一笑,韩白氏蓄在眼里许久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顿饭就给吃成了这样,她不懂什么家国情怀,也不知什么是忠烈之后,她只知道她在乎这个家庭,在乎自己的夫君。可眼下自己的夫君竟活生生的拆散了自己的家庭,她第一次恨起眼前这个自己唤为“夫君”的人。

    为了展示自己的愤怒,韩白氏也夹菜吃了起来,学着父亲大人说的那样,不让那“负心人”坏了一顿丰盛佳肴。

    就这样,三个分崩离析的人静坐在一起,吃着属于彼此和对方的最后一顿共享晚餐。

    那场面,奇怪极了。

    酒足饭饱后,匡河起身,玩世不恭的看着眼前两个人:“好了,谢谢二位最后的款待,我这就滚了,希望你们未来两个一切都好,韩老爷子,就您这身子骨,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再生出一个儿子来,继承你们韩家的忠烈血统。”

    没想到吃饱喝足的匡河竟说出这种违背人伦纲常的话来,被自己的亲身儿子这般羞辱,韩老爷子站起身来,就要再施一剑刺去,但是一起身,老爷子只觉得双腿发软,双眼发黑,一阵突然袭来的眩晕感,让他晕倒了,倒在地上后还翻着白眼,边抽抽,边吐白沫。

    韩白氏见此情形,惊叫一声:“父亲大人怎么了?”,可她一起身,也跟韩老爷子以一模一样的姿态倒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人没了气息。

    匡河见两人这副模样,着实吓了一跳,伸手去探两人的鼻息,摸两人的脉搏,都没了活人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中毒了?可是饭菜都是一起吃的,为何吃的最多的匡河却没事呢?

    其实全是那灵蛇肉在作怪,那东西,修行百年不止,身上的肉岂是能当做下酒菜一般食用的?那肉里都含了剧毒,匡河是因为本来就是一身的烂疮毒,所以吃完了没事,甚至蛇毒还解了他一身的疮毒,落得了一身好皮肤,但是无病无痛的韩老爷子和韩白氏吃了,只能是毒火攻心,把命都丧了去。

    匡河第一次看见死人,也是慌不择路,豆大的汗珠都下来了,联想到刚刚一直在气韩老爷子的画面,匡河心里暗暗思忖着,会不会是自己把韩庆给气死了,但他那一旁默默无言的媳妇怎么也跟着就死了呢?

    已经开始僵直的尸体容不得匡河再有半点的思索时间,匡河在面对突发性的事件时候,常常冷静的让他自己都害怕。

    这突然死去的两人若是时间长,被人发现了,免不了会怪到自己头上,这古代又没有现代那样精密的手法和仪器去断案,自己又是事发现场唯一的幸存者,难免会留下祸根,干脆把这二人赶紧埋了,自己就真的摆脱“韩世忠”这个名字,从此以“匡河”这个名字行走江湖,一来不会惹来牢狱之灾,二来,等其他三个兄弟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也能及时相认。

    一条不归路,就这样赫然摆在匡河面前。

    等掩埋好二人,匡河郑重其事的给两人的坟头都磕上了三个响头,在匡河心里,这二人虽然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却是因为和他的一顿饭而死的,匡河心里是不知道那蛇肉有毒的,所以也认定,二人是被自己气死的,如果不磕几个头意思意思,那么他大宋行的这场电影,就少了一两个镜头。

    他二人的死,对匡河来说,就是一个开场的冲突剧情,好了,现在剧情完了,也是时候回归主线了。

    回家收拾好细软,从那死老爹的衣物里掏了些碎银子,就直直的奔向肤施郡北部,与西夏接壤的地方,在那里,有那死老爹曾经效力的平西军,而平西军,也将是匡河这戎马一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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