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羽霏回到书房,用夏逸宇留在此处的空白折本,随着脑中思路挥笔速写。

    此番修建百姓房屋工程浩大,多达千余户百姓的房屋要重建,其间还有中度受灾的小户要补贴,涉及此项工程的官员不在少数,这些官员有多少是一心为国不贪不占?

    修建房屋的银钱轻而易举得之,串联营私怕是更无愧疚,至上而下谁都想做手脚窃取,直至最后还能剩余多少?

    此次就不能让他们伸手。因为除了要给百姓修建房屋,还有一个工程等着银钱开工,她此番设想一石二鸟。

    其一;保住更多的银钱启动街道工程。

    其二:就是让钟疏进入皇上眼帘。

    酉时,天色渐渐昏暗,又下起了滂沱大雨,让饱经雨露的春末不堪负重。

    灰暗天色中,一辆马车从谢羽霏府邸驶出,在雨中渐行渐远。

    马车进了崇仁坊的主道大街,在第三条十字路口向拐了进去,随后又转了两条街道行驶数百步,就看到一处别院,门匾上书‘钟府’

    谢羽霏带着三个狗腿子小厮下了马车,她看着牌匾上书写的‘府’字嘴角微微一撇。就这座别院的规模还没有她住的跨院大。

    钟疏只是个五品小官,在寸土寸金的长安是买不起府邸的,不过五品官员能在靠近皇城的地方买别院也实属薄有家资,钟疏可贪?

    “离鸿,敲门!”谢羽霏吩咐道。

    “老爷,有人上门找您,拿了一张拜帖!”老管家进来禀报道。

    “哦?拿来看看!”钟疏说着已经放下筷子,有拜帖就好,就怕那些人特地不给拜帖想要糊混进来,近日他可是领了一大班子的官员办差,掌握着他们的政绩功考。

    “秦王的名帖?”钟疏‘腾’的站起身脚步往外跑。

    同桌吃饭的钟夫人担忧的问道:“夫君,何事惊慌?”

    “咯吱”别院的大门又再次打开,钟疏匆忙迎了出来,他先给谢羽霏行了一礼,笑道:“果然是师傅您来了。”

    谢羽霏有些诧异的问道:“哦?辅之为何就不认为是秦王呢?”

    钟疏哈哈一笑道:“因为秦王殿下也自知他是进不了我的大门,因此他不会上门。”

    这话说的狂妄,在场之人除了谢羽霏,就连他的管家都微微皱起眉头。

    谢羽霏不甚在意,有真本事之人大多都桀骜,偏生这般做派又惹人厌,若是改不了这性子,就会加入古今往来怀才不遇的大军,难有出头之日。

    谢羽霏岂知他是故意为之?钟疏清楚秦王想将他收入麾下,他也曾有些许心动,因此他经常观察秦王的做人处事,偶尔也会试探他的容人气度。

    师傅毫无疑问是代表秦王而来,此番自己的言行只怕都会告知秦王,他想及锋而试秦王肤浅否?大度否?

    说出这番狂妄的话语,钟疏自己都有些脸热,可看师傅脸上却是不见波澜,钟疏暗暗佩服师傅的城府。

    钟疏将谢羽霏迎入内书房,谢羽霏坐下四处打量,领略感受了一番属于男人的私人领地。钟疏带她来此,由此可见她在钟疏心里的分量。

    寻常待客只到厅堂即可,交情深厚的会请入书房。

    内书房仅属于它主人的安静角落,心里避难之地,此地温和细腻地收藏着主人的心事;踌躇满志、有失意落魄、有爱而不得、有志得意满……但往往不便为外人道。

    无论什么情绪,在此处都能被包容、被消释,可以让主人放空自己,卸下伪饰,与灵魂面对面,审视真实的自己。

    “师傅请喝茶”

    钟疏亲自去泡茶,他跟谢羽霏相处过一段时日,清楚爱好,府里也有谢羽霏送的茶。

    谢羽霏端起茶抿了一口,她瞥了一眼门缝露出的罗衫衣角,只怕是钟疏的夫人狐疑自己的丈夫带着俊俏小郎在书房独处,所为何事?

    谢羽霏不想拖沓,这引起他夫人误会,横生枝节可不好。

    她开门见山说道:“辅之,俗话说三十而立,是说三十岁该有所成就,辅之今年四十有二,三十已远去十二年,辅之如今还在从从五品的官职上蹉跎岁月,辅之对此可有看法?”

    钟疏听了这番话心中直叹气,这逼上门来了,已容不得自己再含混周旋,看来今日必须得表态,否则师徒情分都将不存。

    钟疏喝了口茶,乘着这几息时间缓和一下憋闷的心情,说道:“五品升四品是个大门槛,比四品升三品还要困难,四品已经能接近高官,只要用心办好差事获得长官赞赏就能升迁有望,或者凭着逢迎谄媚之功也能获得长官青睐,四品以下的京官是有苦劳没功劳的小人物,不足道也,想升迁何其难也?”

    谢羽霏淡淡笑道:“辅之是说官员的职位升迁往往取决于上官的好恶?为何漏了君主与贵族?为师知辅之之意。”

    “呵呵,师傅请详说!”钟疏笑道。他很好奇师傅能将他看透几分。

    谢羽霏看着他许久,又道:“辅之的为官之道只想着独善其身是逍遥自得,按部就班盼升迁,不论谋略自身,不懂判断形势是否合宜,不知取舍有序,变化适时,辅之你可曾想过,墨守成规是否真适合你?可有为你带来你想得到的利益?”

    钟疏又喝看一口茶,这是他的习惯,缓和心中紧张压抑,这回事关往后前程命运,喝了茶也无多大奏效,还是紧张。

    他放下茶杯,也端详着谢羽霏,道:“是没有利益可图,可我只图安危!”

    谢羽霏笑了笑,道:“原来辅之没有理想抱负,没有雄心,又畏狼惧虎,正直壮年作风犹如垂暮老者,可你焉知虎狼对手不是雄狮?倘若怕风怯雨,还有一句至理名言‘树倒猢狲散’?以辅之的聪明才智总有办法明哲保身,还是辅之不相信自己有此能耐??”

    钟疏抚掌大笑,:“哈哈!如此善于言辩的说客,辅之平生只见师傅一人,只怕顽石都要被师傅说的开窍,辅之只是平凡之人又岂能幸免?”

    谢羽霏腹诽,还是你说的话顺耳,不像那厮说我花言巧语。

    两人从头到尾都未谈投靠夏逸宇,但两人心中都已了然,谢羽霏对他如今的态度一清二楚,可外面偷听的钟夫人是听的云里雾里的,到底说什么呢?

    既然听的云里雾里,何苦站着喂蚊子?

    刚才那小东西咬了老娘一口,老娘都不敢扇它。

    钟夫人犹豫不决,纠结许久还是不曾离去,只因里面那个小郎君长的太过妖异,方才她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呆愣了神,她担忧自己丈夫也会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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