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课,崔明国和秦才厚、马飞就冲出教室,一头扎进漫天大雪,向厕所跑去。他们跑到操场西北角的一棵大柳树近前,跑在最前面的崔明国突然横空飞起,双脚向大柳树一踹,顺势向前弹出十米开外落地,继续向厕所狂奔而去。

    崔明国和秦才厚、马飞他们三人,从小就一起在体校学武术,现在的他们个个都是绝技傍身,功力非凡。尤其是轻功,闪转腾挪,奔跑跳跃,他们仨练得更是炉火纯青,动如脱兔,其身法轻灵迅捷得让人望而生叹。

    大柳树被崔明国这么一踹,树枝上的雪团纷纷被震落,紧随其后的秦才厚和马飞猝不及防,被大片大片的雪团砸个正着。二人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低头哈腰把脖领里的雪拨拉出来后,拔腿向前追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才厚和马飞一冲进厕所,见崔明国点头哈腰迎上前递烟,心中怒火顿时消散。他们三人一人一支烟,腾云驾雾地抽了起来,边抽边合计着下午放学后一起去地区招待所礼堂看电影。

    事与愿违。放学时,班主任蒋老师却把崔明国留了下来,让他与秦英、王雪敏一起办教室后墙上的黑板报。

    教室外面的大雪一直在不紧不慢纷纷扬扬地下着,崔明国和秦英、王雪敏在教室里不停地忙活着。就在大功告成之际,随着一股雪花的卷入,蒋老师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刚刚办好的黑板报,指着右上角的一个标题对崔明国说:“这个标题如果有雪花做背景,效果会好些。”

    “如果用你屁股做背景,效果岂不是更好?”由于未能和秦才厚、马飞一起去看电影,憋了一肚子气的崔明国心里恨叨叨骂着,嘴上推三阻四道:“标题已经写好了,没办法再画雪花了。”

    “擦掉!”蒋老师以不容置辩的口吻斩钉截铁说道:“画好雪花后再重新写。”

    “我看你的屁股就是一个雪花屁股,割下来贴上去算了……”崔明国心里骂骂咧咧地登上板凳又开始忙活起来。

    蒋老师来到炉子跟前,拿起炉钩对秦英和王雪敏说:“你们俩先走吧,我在这儿陪着他。”

    “她们俩走了,谁来写这个标题?”一听说要让秦英和王雪敏走,崔明国赶紧扭过身来指着刚刚擦掉的标题阻拦道:“我的字可象蚂蚁爬似的难看。”

    蒋老师边钩炉子边说:“我来写。”

    崔明国无言以对,只好扭回身继续画雪花。

    秦英和王雪敏背上书包走了。

    外面的雪渐渐停了,崔明国不一会儿就画好了雪花,跳下了板凳。蒋老师跟着登上了板凳,准备写标题。

    板凳有点晃,蒋老师害怕,让崔明国在后面扶着她。

    崔明国伸出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小蛮腰象一条水蛇在双手中蠕动着,使崔明国遐想联翩。

    “好了!扶我下来吧。”

    就在崔明国想入非非时,蒋老师已经写好了标题,让崔明国把她扶下板凳。

    人高马大的崔明国,象提溜一只小鸡似的把小巧玲珑的蒋老师一下子提溜下板凳。但他并没有把蒋老师提溜到地下,而是顺势就把蒋老师搂在了怀里。

    “你要干什么啊?快把我放下呀!”蒋老师也感觉到了她骑在了什么东西上,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崔明国的手,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崔明国,只见崔明国只是喘着粗气没有下文,冷笑一声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怎么就这点本事?”

    这下可彻底激怒了崔明国,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反手就把蒋老师撂在了课桌上。

    炉火正旺,有半节炉筒都烧得通红。

    崔明国刚刚发完狂,随着一股寒风的卷入,四巧抱着一个小孩掀开门帘闯了进来。

    崔明国有七个姐姐,按顺序叫大巧、二巧、三巧、四巧、五巧、六巧、七巧。四巧自然就是他的四姐。四巧抱的孩子是蒋老师的儿子小雄。

    原来,四巧是这个学校的托儿所阿姨。今天是星期六,学校为了节约煤火,下午只上两节课,老师也都提前下班。所以五点不到,托儿所里的孩子都陆陆续续被家长们接走了。可小雄却一直没人来接。于是,四巧就抱着小雄先是去教研室找蒋老师,将军锁把门,她就抱着小雄找到了教室,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活春宫图。她一惊一愣,什么也没说,放下小雄扭身就走。

    崔明国赶紧系上裤扣,背上书包,戴上棉帽和棉手套,追了出去。

    雪已经完全停了,崔明国踩踏着厚厚的积雪追上了四巧,解释着刚才的事儿,再三强调这事儿不怨他,而是蒋老师犯骚勾引了自己。

    四巧停下脚步,开口喃喃问道:“你干这种事儿,就不怕被侯大刀知道吗?”

    侯大刀是蒋老师的老公。三年前,蒋老师与一个叫余远辉的年轻人搞破鞋,结果被侯大刀发现了。他提溜一把大砍刀就把余远辉的那个东西给砍了下来,所以人送外号“侯大刀”。侯大刀为此也蹲了两年大牢。

    这件事儿桃城人都知道,崔明国也听说过。现在四巧一提起“侯大刀”这个名字,崔明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但他马上恢复平静,故作镇静地说:“他知道了又怎么的?难道他还敢来砍我?”

    四巧气得牙根儿痒痒,抬起胳膊冲着崔明国的胸脯就是一拳,然后抬腿就走。

    崔明国也闷声不响地跟在四巧的屁股后向家里走去。

    来到胡同口,看到爸爸崔罗锅正在收档。

    崔明国的爸爸是一个罗锅,人称崔罗锅。他是一名鞋匠,在胡同口开了一个修鞋铺。他现在正在收档准备回家。见到四巧和崔明国姐弟俩走了回来,对崔明国说:“你回来的正好,你大姐送来一双鞋让我给修,我已经修好了,你现在赶紧给她送去吧。”

    崔明国喜出望外,因为他实在是不愿再看四巧那张苦瓜脸,也非常担心四巧把刚才教室的事儿告诉爹娘,那他腿不被打折,也得被打趴在炕上起不来。一听说让他去送鞋,如同遇到特赦,接过鞋,甩开大步就向大姐家跑去。

    四巧看到崔明国远去的背景,又恨又气,无处发作。四巧心里也明白,崔明国这一去,这一晚上肯定是不敢回来了,因为他肯定害怕自己把他的事儿告诉给爹娘,怕挨打。哼!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四巧强忍怒气跟着崔罗锅回了家。一吃完晚饭,她就一头钻进了西屋一个人继续生起闷气来。

    四巧姐妹七人,嫁人的嫁人,上山的上山,下乡的下乡,在外地工作的在外地工作,现在只剩下她四巧一个人在家。

    今天下午下班时在教室里看到弟弟崔明国和蒋老师的事儿,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心肺都要炸了。她就纳闷了,她四巧怎么就跟蒋老师、侯大刀这两口子扯不断理不清了呢?

    三年前,四巧与一个叫余远辉的年轻人谈上了对象,正准备谈婚论嫁时,不知道怎么搞的,余远辉却和蒋老师勾搭上了,并且很快就被侯大刀发现了。侯大刀提溜一把大砍刀就把余远辉砍成了太监。现如今,蒋老师这个骚货又勾搭上了崔明国,如果让侯大刀知道了,是什么样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新仇旧恨,仇恨入心要发芽。四巧恨不得找个东西把蒋老师的那个窟窿给堵上。

    外面刮着风,西北风,吹得窗户“呼呼”响。

    四巧扯过烟簸箩,卷上一支烟,拿起火柴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着烟后,她望着火柴上的火焰,想到了蒋老师家后窗户下的一堆木柴。

    四巧家和蒋老师家同住在海明胡同的同一趟房,蒋老师家就在四巧家东面的最里面一间。四巧想,现在外面刮的是西北风,如果把那堆木柴点着的话,会把蒋老师家烧个精光,而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家。

    火柴快烧完了,眼看就要烧到四巧的手指了。四巧把火柴扔到地上,深深吸了一口烟,继续思索着:爹的修鞋铺里有半桶汽油,我把它提溜回来,全浇到她家的木柴堆上、门上、窗户上,这样,她一家四口非得都被烧死不可。

    四巧抽完这支烟,下定决心就这么干。一阵心惊肉跳过后,慢慢地又从一种刺激狂乱中沉寂下来。她长吁了一口气,翻身下炕,穿上大衣,推门来到了外屋地。

    数九寒天,外面太冷了,他们家养的一条大花狗就趴在外屋地里睡觉呢。

    四巧移步来到了东门口,侧耳细听起来,里面呼噜声此起彼伏。她悄悄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向里面张望了起来,爹、娘和奶奶睡得正香。她偷偷把修鞋铺的钥匙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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