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果然不出所料,众人来到了一座叫做墨城的城池。

    街道十分宽敞,如今正是人多的时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郡主,我刚刚听到盘查守卫那里的人说什么圣灵皇帝瞎了眼什么的话,感觉好多人都在说这件事!”贾穆交完入城手续后,赶来说道。

    谢君婉拉开车帘,她看了看外面,又关上,道:“嘘!辱骂皇帝可是大不敬,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了,到时候指不定又捅出什么幺蛾子来!”

    “楚夫人,你们打算去哪?不如我让大壮送你们一程吧?”谢君婉看着楚夫人道。

    “不用了,不用了,郡主的好意我们夫妻俩心领了,就送我们到这儿吧。实在抱歉,不能等到亚海小兄弟醒来道一声别再走。如果他醒了,还望谢郡主替我们转告一声,保重了!”楚夫人略抱抱歉地说道。

    谢君婉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一定转告,保重!”

    楚韩风看了看莫海涯,对谢君婉道:“他这么久还没醒,你最好把他送到医馆去看看,这样才妥善点……”

    谢君婉再度笑了笑,回应道:“正有此意,让你们费心了……”

    看着楚韩风夫妇走进人群,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谢君婉才关上车帘,她看了看莫海涯,张牙舞爪地恐吓着昏迷不醒的莫海涯,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她不禁抱怨道:“真是的,不醒人事了都不让人省点心!”说罢就叫牛大壮继续上路。

    谢君婉的修为比他们高,所以这一路走来也多少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皇帝不知何故,将储君之位给了他的私生子!

    她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说……姜英武成圣灵帝国太子了?不是吧,这也真是太……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也难怪许多人都在抱怨,你说立太子就立太子吧,谁知道那群皇子争个你死我活的,就差没亲自动手杀死自己的亲兄弟,谁知道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偏偏这太子之位还落入到了他的手上!

    这还不是最骇人听闻的……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不知道谁把姜英武以前的风流史全都给暴露出来,就连他得罪了西川郡主,后来差点被杀的事实都给翻出来了。而那些救治过姜英武的太医许多都被杀人灭口了,可天底下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后来,仅仅半天时间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姜英武是个太监的事……

    顿时,姜英武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许多皇子公主知道后一副不废了他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

    大街小巷上,不少人都在偷偷地说着他的坏话。

    “无能太子!”

    “人妖!”

    “太监!”

    “将来皇位断然不能落入他的手上,否则龙脉就无法延续了!”

    听得谢君婉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好歹当初他的那东西是自己随手给切掉的……

    “什么狗屁东西?就他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也配当太子?我们查过他的过往,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纨绔!父皇怎么可能让他来做太子?”

    “大皇子请息怒,老臣以为,这当上了太子而已,又并非当上皇帝,在圣灵帝国的历史上太子被废,新皇上位的例子也有过不少!况且陛下到如今都没有明说什么,说不定姜英武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被推出了送死的!陛下或许只是在考验你们什么……”一个年迈的老官员道。

    头发凤凰金冠,身穿金黄色麒麟锦绣袍,左腰带白玉吊饰,右腰带有镶嵌有绿翡翠的宝剑之人,正是大皇子,也是此次太子之位最有优势的争夺者!

    他虽然年龄已过三十,但面容却十分年轻,如同刚刚行过及冠之礼的年轻男子一般。可是他眉宇之间的郁闷一眼可以看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区区一只小虾米会突然得到父皇的赏识,还踩在了他的头上!

    一向沉稳的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不禁愕然,更不用说其他的皇子们,他们估计已经开始设计谋害姜英武了!

    “十四弟昨日也已经与我细细商讨了一番,既然有那么多皇弟都在试探这个姜英武,那我也只能暂时先远远地观望一阵子了……”大皇子喃喃道。

    “恕老奴愚钝,不知大皇子殿下……黑云域那边?”

    “哼!弟妹们愚蠢,难道你也跟他们一样不动用脑子想想吗?这剑主遗迹,肯定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们只需静静地看着父皇如何应对即可,想要立头功令父皇对他们刮目相看?可笑……”

    “是,是,老奴一时考虑不周到,还请殿下重重责罚……”

    “起来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静观其变,不可肆意妄为了。我有预感,走错一步,便会性命不保!”大皇子冷冷地道,冰冷平静的目光之中更多的是寂静得可怕的睿智,而非冲动狂热的鲁莽。

    那个老奴才不敢多言,连忙退到一边,他也开始惶恐不安了起来,在这天地大势面前,他们这些人,都只不过是争权夺势之人的棋子罢了,唯有听话了,才有可能活到最后,活到这盘棋结束之时!

    同一时刻,在皇宫的议政会里,文武大臣都聚集于此。

    “陛下,太子之事还望三思啊!此等关乎一国气运之事,怎可马虎了事?”一个长着花白色山羊胡的瘦骨嶙峋的老者道。

    这里的人都很尊敬他,因为他是三朝元老,就连皇帝也是称呼他一声李老。

    “李老,此事朕自有打算,请相信朕,此事朕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如此决定的,相信要不了多久……圣灵帝国的统治力将达到新高,威震邻国!此事就不劳烦李老费心了!”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得出的同样的答复,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声音,还是那毫不动摇的决意。

    众大臣有不少都已经放弃劝谏废立太子的事了,他们如今来是来讨论剑主遗迹的事的。李老那里不过是个意外,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大臣有反对之意了,那些坚决反对的人,都已经人间蒸发了……

    李老叹了口气,他跪下行了一个君臣大礼,紧接着离开了,到了大门处,他重重地又叹了口气道:“圣灵帝国……迟早会毁在你的手上!”

    皇帝的眼神一下子凛厉了起来,他偷偷地传音给枬枫道:“李老他老了,许多事实都想不明白了,朕想让他安分点看看我们年轻人的天下!他也是时候该长久地歇歇了……”

    枬枫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很快就便掩饰掉,他不着痕迹地离开议政大殿。

    ……

    皇宫的一处偏宫内,枬枫表情淡漠地递了一杯“酒”给李老。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旁,桌上刻有一个棋盘,李老平时不怎么见人,多是独自居住在这一方偏僻娴静的地方。

    “枬枫,你小子可没有这么好心过来陪我喝酒下棋!是……陛下叫你过来的吧?”

    “李老,此事并非我有意为之。枬枫自幼无父无母,是您将我培养成才,您对枬枫来说便是再生父母!枬枫下不去手,可是君令如山,不得不从啊!”

    李老倒是顿了顿,他看着枬枫,没有任何的不甘与埋怨,反而平静地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道:“唉,我老了,被嫌弃了也很正常,也不能怨愤谁。可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你们年轻人想的那么简单……本来想着要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过也好,内心不曾亏损,到哪里不能过呢?”

    “那您……可有什么交代于我?”枬枫双眼红肿起来。

    “你不必内疚,也不必伤感。倘若真的要说有何事交代于你……其实我这辈子做过太多太多的事情了,但我始终都问心无愧,倒是海涯那孩子的那件事,却让我心存愧疚……”

    “您请放心,将来如果有机会,枬枫必定让他安全离开圣灵!”

    “但愿如此吧……时间不早了,咳咳,你……走吧,我要睡了……”李老下了逐客令,可是枬枫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和蔼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的教诲,再也不能和他喝酒下棋了……

    枬枫一步三回头,直到他看到李老喝下那一杯送别酒,若无其事地转身回房休息后,他许久不曾掉落过一滴泪水的眼眶,也终于破除了极限,一颗颗滚烫泪珠划落……

    西疆曼陀罗花浸泡七七四十九日酒,便可形成一种独特的毒酒,无形无色,有些淡淡的薰香,能够让人在无声无息之中中招,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死去。这酒是陛下赐给侍卫的,方便他给一些不听话的大臣服用或者自己自尽用。

    枬枫为了表达自己对李老的敬意,他用了浸泡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年的曼陀罗花酒,不仅无痛,还会让人产生美好的幻觉,在一片祥和的梦境之中渐渐死去……

    “莫海涯……陛下他是成立霸业之人,但看在李老的份上,我不对你出手,但愿你能躲过此劫!”枬枫的脸庞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冷酷,他背对着李老的宅院,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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