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堇弋揉着太阳穴,目光却朝宁白投去,疑惑道:“是你压制住了我体内的毒?”

    宁白道:“是。”

    赫连堇弋暗瞧着小丫头不简单,又问道:“你懂医?”

    宁白应道:“奴婢医术拙劣,上不得台面,不过曾见过这种毒,有十足的把握才敢为殿下施针。”

    赫连堇弋微眯着眼眸,打量着眼前这个隐藏实力的丫头。他中的毒,宫中太医连连摇头,尽管是妙姨,十年来也只是找到了抑制毒性的药。可眼前的小丫头动动几根银针便轻而易举将他的毒发平复,可见非常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说名字?宁白当然不能说,可又不能不说,她此时身着女装,若是说了,万一这二殿下找上门来……毕竟,最近数日,还是要在宫里混的。

    赫连堇弋压低了嗓音,有着丝丝沙哑,“怎的?莫非是忘了自己名字吗?”

    “奴婢叫良月。”这可是宁白从脑袋里千方百计的过滤出来的,想着,若是真找上了,对不上人,宫中数千人,那也找不上她。至于良月,只好委屈她了。

    “良月?”赫连堇弋正色道:“那好,本殿下问你,你对本殿下的毒可有什么想法?”

    宁白没有一丝的考虑,连忙摇头摆手,应道:“没有想法。”

    赫连堇弋双脚放下床榻,缓步走向宁白,蹲在宁白的面前,与宁白视线齐平。

    宁白直勾勾地盯着这逆天的样貌,又被那双置疑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越来越近,而她竟愈发地心虚,自家的眼神不争气,只得四处乱瞟,不敢正眼看。

    “是没有想法,还是你不肯说?”赫连堇弋质疑着问道,沙哑的嗓音透露出明显的怒意。

    宁白被问得心里头发毛,迫人的气势仿佛直逼着她,脑袋始终深埋着,就差埋进地里了。不由得暗想:这个二殿下真是个死心眼儿,不好应付。

    宁白往后退一步,抬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笑颜,“二殿下此毒并非无药可解,只是二殿下常年困居于殿内,实在是对此毒不利,应当四处走动,才利于对毒性的压制。”

    闻言,赫连堇弋忽然站起,象征性地点点头,道:“说得在理。”低头瞧了一眼宁白,“你且先起来,再与本殿下说道说道。”

    得到了命令,宁白自然遵从。先自个儿锤了锤腿,慢慢爬起来,哪知,还没站直腰板,左脚的一根筋猛劲儿地抽了一下,宁白本想抬起左脚蹬蹬腿,伸伸筋,可谁能想到,右脚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拥抱地面,顿时手忙脚乱的死拽住了一件衣裳,心中一喜,结果,仍逃不过重摔在地的皮肉之痛。

    宁白被摔得闷哼一声,无意间看见没了外袍的二殿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翻过身来定睛一看,她死拽着的那件衣裳,是二殿下的外袍。看来,她扒了二殿下的衣裳。

    赫连堇弋睨了宁白一眼,悠悠地说道:“更深露重,你是想让本殿下染了风寒吗?”

    宁白才自个儿揉着肩,撑着腰板缓缓爬起来,暗自腹诽:“若不是她怕黑,她才不管这个小心眼的二殿下,早就一走了之了。”

    宁白双手奉上外袍,一脸不情愿的装作很认错的样子,“奴婢知错,奴婢有罪,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婢。”

    赫连堇弋低眸看了宁白一眼,顾自坐回了床榻上,道:“将外袍拿来给本殿下披上。”

    宁白再不情愿也只能默默地照吩咐做着,她此刻是宫中的奴婢,而不是从宫外请来为皇后治病的大夫。

    宁白起身,走至赫连堇弋的身前,将外袍展开为赫连堇弋披上。

    当宁白的身子靠近赫连堇弋时,赫连堇弋嗅出一股药香,而这股药香,便来自身旁的丫头。

    赫连堇弋心中一惑,沉声问道:“膳房的奴婢,身上怎会有一股药香?”

    闻言,宁白忽然顿住手上的动作,暗自沉思一番,道:“奴婢刚进宫,是新人,自然是要多做事,恐是近日来往御药房有些密切,沾上了药香而不自知。”

    “原来如此。”赫连堇弋微偏着头,道:“对了,你方才说过,本殿下的病要时常多游走,利于毒性缓解。”

    宁白咬了咬唇,踌躇不安地应道:“是。”

    赫连堇弋忽然间扬唇一笑,道:“如此便好。”继而神秘莫测地看向宁白,吩咐道:“本殿下要休息了,你且退下。”

    宁白心中暗喜,大大松了一口气,笑着应道:“奴婢告退。”

    赫连堇弋沉闷着“嗯”了一声,便躺在床榻上休憩了。

    宁白欣喜地踱着碎步走出屋外,顺手关上了门。可屋外果真是“更深露重”,借着黯淡朦胧的几缕月光,宁白下了台阶,缓步走向屋外小梨花林中,林中有一处坐下小憩的石桌石凳。子时已过,丑时将至,月色终是变得皎洁了,月光穿过梨树的枝丫,洒在趴在石桌上安睡的宁白,没了晚风吹动不远竹林的稀疏声,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和静谧。

    许久,徐风才从外踏进梨花林,瞥见趴在石桌上熟睡的宁白,本想走近了叫醒她,未曾想,殿下的房门突然打开,徐风见二殿下安然无恙,倒也放心了。

    “殿下,芸姑方才传信来,不日便会回来,只是此次,却要带回两人前来,这两人皆是宫主的徒弟。”

    赫连堇弋眼中露出稍瞬即逝的不悦,表面却毫无波澜地说道:“来了便来了,只管好生招待着。”

    “是。”徐风道。

    赫连堇弋望着那抹正熟睡着瘦小的身影,不禁有些不忍,“徐风,去拿件厚实的披风给她披上。”

    徐风不多话,恭敬地应声道:“遵命。”

    次日清晨,正清殿内,梨花林中,趴在石桌上的宁白是被自己一个喷嚏惊醒的,一边揉了揉难受极了的鼻子,一边坐起身来,忽然感觉后背有东西掉了,转过上半身低头一看,是一件披风,披风很大,想着正清殿里没几个人,应是徐风瞧见她可怜,好心给了她一件披风。

    “阿嚏”,猛然间又是一个喷嚏,宁白抬头望了望天,雾蒙蒙的一片,但也估摸得出此时已是卯时。

    想着自个儿染了风寒,尽快得喝点药才行,可别到时为皇后治病还将风寒带给皇后,那就遭了。

    宁白将披风捡起放在石桌上,寻着路径走出竹林,穿过昨日的梨园,绕过正堂,便是正清殿的殿门。门前无人看守,宁白悄悄将门开出个缝,容纳得下她的身子,灵活的窜出门外,便是离开了正清殿。

    徐风在暗处早已将宁白的每个举动看进眼底,直到宁白踏出了正清殿的大门。

    宁白一出了正清殿,双手拎着裙角小心翼翼地小跑着,途中时不时地张望着周围,生怕被人看见了她此时的模样。

    所幸时辰还早,晨起的宫婢和换班的侍卫寥寥无几,恭维地言语几句也就蒙混过去了。

    少顷,宁白安然无恙地回到居住的厢房内,三两下便将一身宫装换成平日里的装束,一条普通的发带,将宁白从娇小柔美的宫婢变成明眸皓齿的少年郎。

    “叩叩叩”,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吓得宁白手中还没来得及毁掉的宫装散落在地。

    紧接着,是小安子倾身询问的声音,“宁大夫?宁大夫……”

    宁白慌乱之下应声道:“在……小安子,我在房里。”

    小安子又道:“宁大夫在了便好,三殿下遣人前来,请宁大夫去一趟凤祥宫。”

    宁白一边慌乱地将宫装塞在一个大小适中的彩釉花瓶里,一边极为镇静地问道:“来者可说了是何事?”

    小安子在房外摇了摇头,道:“未曾说道,只说了让宁大夫您去一趟。”

    宁白急忙将花枝交错着插进花瓶里,高声应道:“好,我这就出去。”

    宁白仔细瞧着花瓶四周,觉着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儿,才放心地拎着药箱,打开房门走出去,走之前还不忘默默关上房门。

    宁白未曾想到,三殿下派来的人竟是那日随着三殿下前来求医,却在草庐门外谩骂她师傅的侍卫。

    对他,宁白可没什么好脸色,不声不吭,顾自拎着药箱从他面前走过。

    那侍卫知道自己得罪过宁大夫,本想着笑迎上前打个招呼,可宁大夫却当作没看见他一般走过,此时更是难掩尴尬之色。

    那侍卫仍不死心,大步跟上,笑脸相迎,道:“在下何珏,那日言语冲撞了宁大夫,甚是悔恨,还望宁大夫见谅。”

    宁白冷哼一声,嘲讽道:“在下区区一个乡野大夫,侍卫大人如此屈尊求原谅,在下可受不起。”

    何珏正想接着说,却被宁白打断,“再者,在下是受三殿下请才到皇宫,并不表示那日侍卫大人一番言语不作数,侍卫大人,在下心眼儿小,一切对家师不敬的,在下一律见不得,也听不得,更不会原谅!所以,侍卫大人还是远离在下更为妥当。”

    何珏不甘心,三殿下下了命令,若得不到宁大夫原谅,那他就得贬到宫城城门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侍卫兵,三殿下有望继承皇位,若是一直待在他身边效忠,得到重要,那他的前途将是一片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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