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背弃盟约的行为,尚仁本有几分愧疚的,扎措这般难听的质问他,他那点儿愧疚心反而荡然无存了。

    见尚仁根本不答话,只嘴角挂一丝冷笑回应自己,扎措再次发难:“送到蛮山的礼物你可都收了,说毁约就毁约,你是以为番邦好对付,还是以为能糊弄本座?”

    “那些礼物加倍送还就是,与谁结盟只看谁能让蛮山安定,都是纯利益关系,别扯什么针对个人的话。”尚仁语气平静,态度却是强硬。

    扎措本是有心在孔雀王面前表现自己能耐,才力邀父亲前来。想要让父亲看到程浩风这个法朝国师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未曾想却让父亲看到自己屡遭背弃的场景。他感觉恼怒,恼怒之外还有一点惶恐。

    他狠瞪程浩风两眼,再目光森寒看向尚仁:“我们暗伏在青丘国的那些东西,你是知道厉害的!就不怕我和鬼王把青丘国以及蛮山五族的疆域,都变成修罗地狱?”

    “你们会要挟,我们就不会反抗?”尚仁一派悠游模样,丝毫也不惊恐。

    鬼王双眼微眯了眯,似在暗暗掐算什么,而后略显慌乱地对扎措喊:“别再耍嘴皮子了,我们昨天只觉察尚仁要暗里搞事,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你快试试,探探还能调动多少暗伏的东西?”

    暗伏的僵尸本是尚仁利用在尸洞留的那具自己琢磨弄出来,也主要是他控制,后来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把控制之法教给扎措。

    扎措立即左手掐诀感应藏在各处的僵尸情况,结果那些看守有八成都回应僵尸已毁,剩余两成还有些回应僵尸根本不受控制的。

    他不敢相信形势会转变成这样,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鬼王。鬼王天生就能操?控怨魂,应该是不会出岔子的。

    可鬼王却是目光暗淡对他说:“有五成怨魂消散了,还有三成怨魂的怨气都被化解,没有攻击力了。”

    扎措愕然倒退一步,怯怯看向孔雀王,又愤愤看向程浩风怨声说:“你可真是阴险狡诈!也够无情的了!心爱恋人出了意外,都还能那么沉着理智的安排各种事务!你以为这就算胜了?还没真到一较高下的时候呢。”

    对于这些挑衅的话,程浩风似乎没听见,指尖捻夹茶碗碗盖轻轻拂了拂,茶水中茶叶微微荡开。

    他啜一口茶在嘴中抿了抿才吞下,似是品到了极美香味,展露满意笑容。

    被这般无视了,扎措恼羞成怒,恶狠狠高喊:“你扳回一局又怎么样?你还是改不了天命!仙仙早晚会知道你是个无情的人,会离开你的!”

    程浩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都不由笑出声了:“呵,世人皆知我已无情丝,当然是无情的人,末神何必这样嚷嚷?仙仙就算离开我,也不可能亲近你。”

    感觉孔雀王的目光严厉向自己看来,扎措明白自己刚才言行失态惹得父亲不满了,赶紧理了理衣襟,换个姿势端坐好。

    鬼王向他递去一个眼神,让他别情绪化地针对程浩风,要揪住尚仁背弃盟约这一条不放,迫使尚仁和列御风做利益让步才能弥补损失。

    冷静下来后,扎措整理好思路,皮笑肉不笑地对列御风缓声说:“你可知你岳丈与我们结盟时提的要求有一条是:你若不能与他女儿夫妻恩爱,就灭了你?暂时留你性命,只因为你掌握着祖师那一辈大能造出这人间镜像青丘国的秘密,得知秘密后,你定会死在他手里。”

    “末神似乎弄错了这些问题的关键点?”听了这些话,列御风并未因此对尚仁表现愤恨意思,含笑说着,“这是青丘国,寡人才是国主,不论暗藏了多少勾心斗角之事,寡人清楚最重要的事就是别让外人来指手画脚、耀武扬威!”

    可能是列御风俊秀斯文的外表让人总以为他只是傀儡国主,忽略他身为天生玄狐,修为已达天仙阶位的一面。话音刚落,他就释放威压,众人都惊觉他有凛凛不可侵犯的气势。

    列御风是晁玄同第五位亲传弟子,但在马鸣风、龙啸风、程浩风、凌若风这些凡人弟子还没入门之时,列御风就已经活了几百年,遍访名师学艺。

    后来,师兄弟姐妹们或身殒转世,或成仙忙于职事,只有他从未间断地练功。即使还有穴道未解,又拖着中毒后的病弱之体,他的实力仍不可小觑。

    他不仅有学自云华观的道门正统法术,还会各种巧妙小术,能在列御勋、鄂日浑、宫绝等人迫害下扭转局势,他又岂会只是受制于人的傀儡?

    连孔雀王的傲慢态度都收敛了些,其他人也正色看向他,他再说:“不论是中立之事,还是让寡人的岳丈毁约之事,均是出于寡人决断,不要再试图挑唆,不要以为既定之事还会出变故。所有一切后果,均由寡人担当。”

    再难弄出事端,扎措很不服气,耷拉眼皮说程浩风:“你这法朝国师若不是有几个师兄弟帮衬,可就当不下去了!哼,万邦围困法朝的盛况此次难以看到啦!不过,等他掌不了权的时候,只怕就没人帮你。”

    他如此明显的奚落程浩风借他人之势减少危机,程浩风倒笑了起来,笑的同时瞟向门外。

    门外一道青绿身影行来,清逸身姿如同翠竹一般,正是秦沐风。

    秦沐风迈步进殿,向众人环顾一圈后稽首为礼:“海底圣境秦沐风向诸位问好。”

    众人都还礼后,秦沐风再说:“我本是为解毒之事而来,无意参与纷争,但听某人挤兑我三师兄,说什么借他人之势才能当稳国师,实在听得不顺耳!故此冒昧前来,想问问那人,师兄弟之间难道不应该互帮互助?”

    众人眼神皆瞟向扎措,秦沐风顿了一顿,又再说:“我忍不了别人离间我们师兄弟的同门之谊,本不想争,但要是一再被挑拨,我也不介意带海底圣境所属各部到俗世来争上一争。”

    扎措有些怨怪地看向鬼王说:“我当时就反对请他来给尚蔚然解毒,看吧,局势完全失控,是不是中了圈套?”

    “你当时的确反对过,可你听了仙仙说愿意寸步不离的陪着,你还不是色?迷心窍没有反对到底?再者,你自己说过借得到势也算能耐,怎么就只许你自己借势,别人借势就要被你讽刺呢?”鬼王愠怒回怼。

    “你搞清楚一点,我们的利益紧密相关,是拆不散的同盟,你跟我吵什么?”

    “是我要跟你吵吗?明明是你先来挑我的错儿!”

    见他们两个吵起来,孔雀王假咳一声。毛日渥抬手发话:“在商讨到底同不同意青丘国和蛮山五族中立的时候,你们乱哄哄闹什么?”

    他们两个均面带愧色,彼此瞪视之后,闷头发呆不再吭声。

    其他人也都不说话,气氛沉闷。都在想着如何守底线,保利益,谁先开口表示愿意再商量,谁就输了气势。

    他们不说话了,苦昙总算抓到发言机会,把想说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一遍之后,他才郑重开口:“青丘国毕竟不属于尘世,蛮山五族也向来不服教化,保持中立也好。如若不然,战火蔓延之时,平民百姓连个逃难的地方都找不到。阿弥陀佛,能给沸油煎熬似的人间留方寸清凉安居地也好。”

    众人都看傻子似的看向他,但孔雀王、毛日渥、鬼王、扎措的目光带了责怪意味;程浩风、列御风、秦沐风、尚仁的目光则带了崇敬意味。

    这般事态下,很少开口的孔雀王在和毛日渥交换眼神后,朗声说道:“事已至此,就算强拉青丘国和蛮山五族与番邦结盟,也必定无法真正一条心。好,且就同意他们保持中立!”

    毛日渥点头附和,扎措和鬼王也只得答应。

    列御风笑道:“如此甚好,还望番邦与法朝也能和谈,别燃烽火。中立之事既已谈妥,御膳房也备好酒席,寡人就请诸位贵宾前去欢饮。”

    出得前殿行往饭厅的路上,孔雀王见了个殿后空地,忽然让侍卫停下步辇。

    他走到空地上转头朝四方望了望,意有所指地说:“此处离各殿各宫都挺远,旁边都是树林草坪,倒是个比试的好场地。”

    众人都围到空地边,疑惑看向他。他指了指程浩风说道:“据说你修行法门特异,兼具佛门道家之术,又还入魔创有邪术。实在很想与你一战,小子,可敢应战?”

    “有何不敢?”程浩风明白他是谈判桌上没讨着便宜,要拿话别住自己,逼自己应战。明知修为差距很大可能受伤受辱,却还是得答应,不能堕了勇气。

    “且慢!”列御风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孔雀王寻借口和程浩风单打独斗,“神王是与祖师同一辈的人物,修为高深、法力高强,寡人愿与三师兄一同向神王讨教。”

    秦沐风也站出来:“我三师兄所修功法虽特异,但比之神王可算是晚辈的晚辈了,为免神王担上欺压晚辈的恶名,就由我们师兄弟三人共同迎战,如何?”

    不料他们如此团结,孔雀王有些为难了,硬要以一敌三也有胜算,但他只想寻机会痛殴程浩风,并不想真打。要是跟他们三个一起打得头破血流的,那可划不来。

    鬼王伸伸舌头笑说:“照你们这样一个帮一个,不如我们打群架好了?”

    众人皆是一愕,鬼王咧大嘴做出个夸张笑容:“来嘛,打群架喽!我们在这些侍女侍卫们眼里可算大佬儿,让他们看着我们吭哧吭哧打群架,哇哦……”

    他这么一说,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发笑,程浩风师兄弟三人有些尴尬。

    程浩风举高手重重一挥,斩钉截铁道:“我自愿与孔雀王切磋,谁都不必来相助!“

    列御风和秦沐风只得退开几步,程浩风又对孔雀王说:“我们的差距主要是灵气修为差距,我们就不用灵气,只较量武技如何?”

    “好!”孔雀王爽快答应,他自信就算只凭自己博采众家之长的武艺,也能打得程浩风这个几学几废的杂毛小道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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