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鸠接到指令重新盘到冷墨妍手腕上隐在被褥下,华如江却依然定定站在那里,直到冷墨妍唤他一声:“华公子。”

    华如江这才如梦初醒般回道:“在,我在这。”

    冷墨妍费力的就要坐起来,华如江急道:“冷姑娘不可,你伤口还未结痂,不可乱动。”

    冷墨妍闻言脸色微红,待华如江想通其中关节之后脸色顿时如火烧一般滚烫,想他纵横花丛数年,从未在哪个女子面前有过一丝羞赧之心。如今却因想到胸前一处伤口便害羞不已,当真是匪夷所思。

    华如江心思百转千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情一阵喜一阵悲。

    冷墨妍转过头去不看他五彩斑斓的脸色说道:“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华公子可应允。”

    “应允,自然应允。”华如江说完这句话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应允了,自己脑子莫不是被黑衣人给打坏不灵光了。

    “公子心思通透,大概也已猜到我就是故事中的那个小女孩,我出身卑微且幼时遭遇不堪回首,此生不敢有过多奢求,只望前尘往事能随风而散,不想再与过去有任何牵扯,还望华公子能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将我的过去告知他人。”

    在华如江的印象里,冷墨妍向来都是冷若冰霜的脸色,睥睨不屑的眼神。他从未想过柔弱无助祈求悲伤这样的情绪会跟她扯上分毫关系。

    常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情难消瘦美人恩,何况一个天生风流怜香惜玉的少年公子。

    “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天道不公时运不济而已,我替你保守秘密就是,但不知那黑衣人…”

    “中我蛇毒者必死无疑。”冷墨妍轻飘飘吐出一句话打断华如江想要问的。

    “如此既然冷姑娘无碍在下告辞了,明日再来看你。”说完这些华如江逃也似的奔出冷墨妍房间,在他看来如此柔弱的冷墨妍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冷墨妍更得他心。

    待他回到房间后将还未来得及封上火漆的信封打开,复细看一遍信纸上的内容,叹了口气放于油灯之上点燃。

    然后坐下重新提笔写道:诸葛吾兄,见信如面,多日不见愚弟内心甚为思念,雍城一切无恙,只待吾兄归来主持大局,只是今日突遇刺客来袭,愚弟武艺精湛内力高超,已将其就地正法,只是冷姑娘在打斗过程中爱惜愚弟以死相护,受了些许轻伤,幸得空声前辈妙手回春已无大碍,请吾兄代为转告江姑娘,愚弟定会好生照料冷姑娘,望安心。愚弟华如江敬上。

    一只白色信鸽带着华如江的一腔热忱落在诸葛清鸿身边,殊不知诸葛清鸿看完信纸上几行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牙都要被酸掉了。

    肖辛夷看到诸葛清鸿古怪的表情问道:“出了什么事。”

    诸葛清鸿一言不发将信递到她手里,肖辛夷看过信后大惊失色道:“墨妍受伤了,她怎么会受伤呢。”

    “有空声前辈在,冷姑娘不会有事的,况且你看华如江还有心思咬文嚼字,冷姑娘定然无碍。”诸葛清鸿安慰道。

    “可我还是不放心,待师兄后日礼成我们就即可动身返回雍城吧。”肖辛夷道。

    “好,听你的。”诸葛清鸿斟了一杯茶递到肖辛夷跟前。

    肖辛夷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一块锦帕继续绣了起来。他们到了双圣门三天,一块锦帕还未绣成,肖辛夷指尖却不知被绣针扎到多少次。

    诸葛清鸿看到她眉头一皱,想来又是被绣针给刺到,当下一阵心疼。所幸她绣工虽不甚熟练,可锦帕上的一支并蒂莲被她绣的栩栩如生。安业国女子出嫁前姐妹都会送绣品做为陪嫁,他们赶到双圣门之时嫁衣被褥皆已被同门女弟子绣好,肖辛夷只能让诸葛清鸿描了花样绣一条锦帕相赠。

    “明日古月和悠悠就能赶到了吧。”肖辛夷端详着就要完工的锦帕问道。

    “算算路程,应该快到了。”诸葛清鸿回道。

    “蓝滟后日也能从蓝府赶来,师兄师姐的婚礼应该没有遗憾了。”

    诸葛清鸿听她喃喃的声音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在自言自语,却也回道:“是没有遗憾了。”

    直到深夜肖辛夷才将锦帕绣完,叠好收入木盒想着明日亲手交到苏月仙手中。第二日午饭过后肖辛夷正陪着苏月仙整理绣服,胡古月与秦悠悠才登上山来,他二人寻了一对百年好合翡翠杯,送于苏月仙做为陪嫁。

    胡古月拜了苏月仙便去寻钟渊,在他看来钟渊此时定然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去搭把手也是好的。哪知见到钟渊之时他正手拿一本医书正襟危坐,竟然没有一点将为人夫的觉悟。

    胡古月本来以为大师兄苦等苏月仙这许多年,如今修成正果理应心旷神怡满面春风才是。

    没想到大师兄就是大师兄,修炼境界已达高深莫测的地步,清冷面容在这种时候依旧清冷,丝毫看不出与平时有何不同。

    胡古月踌躇不前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打扰他,钟渊放下手中医书抬起眼来说道:“古月,你何时回来的。”

    胡古月连忙回道:“回师兄,我刚刚回来。”

    钟渊听到后脸色不变说道:“进来坐。”

    胡古月心中惊然,大师兄虽然面色不变,可性子何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了。胡古月入双圣门多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钟渊共处一室相坐而谈,当下走到离钟渊三步之外恭敬的说道:“师兄,我站着就可以。”

    钟渊亦不勉强,只是点点头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将你们这些日子在山下所遇 之事与我细说一遍。”

    胡古月有片刻愣怔,心想大概是肖辛夷还没来得及向他禀报查到的线索,随后回道:“是师兄。”

    接着将他们在雍城查到的线索以及与云流云静渚相处多日的事情一一道来。

    钟渊听他说完之后回道:“这些你江师姐都已与我说了,除了查楚家的落月山庄之外,你们可还遇到过难解之事。”

    胡古月心想还能有什么事,凝神细想一番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在泗水城之时,冷墨妍不顾师姐反对非要再服一味毒药,师姐当时为她运功调理险些内力耗尽,幸得诸葛公子和华公子相助,才没有遭到反噬,冷墨妍顺利渡过这一次,将紫鸠的毒性又提高许多。”

    胡古月觉得冷墨妍做为双圣门弟子,功力再深一层这事理应让钟渊知晓。但此话一出却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向寡淡对门内琐事不上心的钟渊霍然起身,脸色阴寒怒声道:“胡闹。”

    说完携着一股寒意消失在房内,胡古月望着桌上那本呼啦啦乱翻的书册半天回不过神来,冷墨妍此事做的是有些欠妥,可至于让钟渊如此动怒吗?随后又想到定然是听到肖辛夷险些内力耗尽才会如此。钟渊虽然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医圣门中都知道钟渊最疼她这个师姐,犹如亲兄妹一般。

    肖辛夷正与苏月仙整理手中丝线,突觉一股内力袭来,还未来得及抵挡,几处穴道已被银针封住,当下安下心来放弃抵挡,这熟悉的气息舍他其谁。

    钟渊大步走到她身边,苏月仙从未见过动怒的钟渊,不知出了何事走到他跟前拉了他一把,钟渊回头拿掉苏月仙的手对她说道:“师妹我没事,你放心。”

    动作轻柔语气温和,总算将那股寒意减了几分,却在执起肖辛夷手腕把脉之时寒意更甚。

    诸葛清鸿从外边匆匆赶来,看到肖辛夷脸色不安的样子走到她身边,肖辛夷冲他摇了摇头。诸葛清鸿虽不知出了何事,却也能看出钟渊定然是发现肖辛夷体内有恙,有些紧张的看着钟渊脸色。

    片刻钟渊松开肖辛夷手腕转过身说道:“跟我来。”

    说完当先一步走出房间,肖辛夷看了众人一眼抬脚就要跟上,左手突然被人攥住。诸葛清鸿不待她说话,拉着她就向门外走去,肖辛夷挣脱了几次没有挣开,对他说道:“你不要去了,我自己过去。”

    诸葛清鸿头也不回的说道:“我陪你去。”

    钟渊去的方向正是医圣门的药庐,两人转过一片竹林看到钟渊正等在药庐门口,肖辛夷走到他跟前唤了一声师兄,钟渊眼光才从她被诸葛清鸿握住的手上移开目光道:“诸葛公子,我与师妹有些师门内务要处理,还请公子暂避。”

    诸葛清鸿这才松开肖辛夷的手对钟渊抱拳道:“钟大侠要处理内务,清鸿自然不敢逾越,我就在这里等着辛儿,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钟渊不置可否只是转身打开药庐房门走了进去,肖辛夷看了诸葛清鸿一眼,诸葛清鸿对她笑了一下说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

    肖辛夷亦对着他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走进药庐关上房门。

    这一等诸葛清鸿也不知等了几个时辰,直至暮色西垂新月初升药庐房门才打开,即使天色渐暗房中没有掌灯,以诸葛清鸿的眼力还是看到了药庐之中脸色苍白的钟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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