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找了一家客栈暂时的歇歇脚,店家还算是热情,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呦喝了洪亮的一嗓子,茶水很快就端了上来。

    “店家,要四间上房,酒菜管最好的上。”无尘子豪迈的挥手,四人就入了座。

    因着这一个月的同行,和伯对无尘子的敬仰与日俱增,无尘子是个随性之人,他看的顺眼之人,譬如和伯这样的穷苦人民,都一视同仁,特别是和伯那一次扛猪一样的扛着俞怀很对他的胃口,两人现在是不同阶层的友人。

    那店家的眼神在俞怀和长宁之间来回穿梭,落城是个小地方,鲜有如此气质出众之人,店家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被忽略的无尘子翘起了小胡子,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两只眼睛瞪着这憨厚的汉子,劈头盖脸的就教训道:“傻看着干什么,还不上菜。”

    店家也是魁梧之人,生生被无尘子压住气焰,灰溜溜的去准备了,和伯又开始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无尘子,这种眼神他很是受用,所谓近墨者黑,眼看着善良的和伯要被无尘子带歪了,长宁乐见其成,这老人有了个好去处。

    酒菜上来的很快,无尘子的小眼神都飘在酒上,长宁不遂他愿,执盏道了一杯茶水,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

    双手奉上这杯茶水,递到无尘子跟前:“先生我敬您。”

    此处的茶水粗糙,但是酒却极烈,与京都的酒香味不同,馋的无尘子要马上痛饮一番,此时一只素手挡在眼前,无尘子见是长宁,就接过那杯茶,牛饮个干净,手就伸像了酒坛子。

    长宁快她一步拿过,给他满上:“师父请喝酒。”

    无尘子张着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再无心思喝酒:“丫头你叫我什么?”

    此时长宁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无尘子磕了三个头:师父忘了刚刚喝了长宁的拜师茶了吗。”

    说到这连俞怀都忍不住嘴角抽搐,无尘子连连摆手:“你可没说刚刚是拜师茶。”

    长宁自顾的跪着:“这可如何是好,长宁已经磕头拜师了。”话锋一转:“师父记性不好,莫要传染给弟子,南齐皇宫的毒经位置弟子还需记牢。”

    这句话直戳到无尘子的死穴,眼珠一转:“好说好说,老夫这么多年逍遥惯了,座下竟无一人,临到老了收了个小徒弟。”说得老泪纵横的就扶起了长宁。

    俞怀感觉嘴角严重抽搐,看着眼前“师慈弟孝”的感人场面,叹道世风日下,老狐狸,话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那本毒经,只是这拜师显得分外草率,这丫头,也是一只小狐狸,倒是会见缝插针,给自己找靠山。

    长宁殷勤的给无尘子布菜,师父长师父断的叫着,声音清甜软糯,把无尘子最后的一丁点不乐意都抹净,撇去拜师的过程不谈,收个乖巧的小徒弟也不错。

    待到酒足饭饱,各自回去歇息,长宁坐在桌前,定定的看着手里的茶杯,已经到了北周,自己的身份敏感,在北周也无立身之地,南齐皇室那些人此时也该发现自己逃了,再和无尘子待在一起,不但暴露自己,也将他们陷于危险之中,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被逼迫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仔细回忆着南齐朝廷还有没有人可用,外祖为官数十载,因为外祖人格而结交的好友比比皆是,她却一个都不能投靠,无论是牵连的哪家人,都是外祖曾经的挚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宁感觉有一张巨大的网包围着她,她现在急于打开一个豁口,而这豁口很快的就送上门来了。

    翌日清晨,边城从第一缕阳光中苏醒过来,无尘子的嚷嚷声掀翻了这个边城的小店,只见他手上握着一封信,署名长宁,信上提及拜托他安顿和伯,就此别过,叩谢师恩。

    也就是说,那丫头居然连夜跑了,喝了那丫头敬的茶,就得了个便宜徒弟,最重要的是那便宜徒弟在拜师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无尘子火急火燎的找到俞怀,就见俞怀脸色铁青。

    他今早起身就看到桌上的茶杯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八个娟秀的小字:”感念君恩,后会有期。”

    俞怀气的把手里的茶杯都捏碎了,这一个多月的同行,她竟然不辞而别,她怎么敢!她的身份特殊,她一个弱女子遇到强者就被掳走,哪里有土匪会真的像他这般,想到那双眼睛,可以迷惑多少男人,她会让多少男人夺抢。

    而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长宁,此刻俨然换了一副模样,带着的面纱平添一副神秘感,走向她正急于打开的豁口。

    她端坐在马车上,终于散去了妖娆的、灵动的的眼神,那一双眸子要结成冰,这一个月来累积的烟火生气覆灭得无影无踪。

    一只素手掀开车帘,问到外面的赶车人:“何时能见到你家主人?”

    昨天夜里,那人派小厮送来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块玉佩和一件衣服,长宁把握在手里,那是外公的玉佩,那件衣服没有什么特别,长宁仔细的摸索了,在袖口发现两个小字:素姬,那是母后的小字,长宁陷入沉思。

    那小厮见时机已到,又递给长宁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邀月山庄。”

    “带我去见你家主人。”长宁不再犹豫。

    仿佛知道长宁会提这个要求,那小厮道:“请公子换上衣服,随小人前往邀月山庄。”

    待到长宁换好衣服,外面是一辆马车,那人知道长宁一定会去,什么都准备好了。

    若是这人心怀恶意,大可不必大费周章把他接回去,派人前来,一刀杀了他便是。他既有外公的玉佩,也清楚母后的小字,这人到底是何人?和外祖又有什么渊源?

    面纱下看不清长宁的脸色,此去虽然鲁莽了点,若是是个能抓住的机会,她胆怯了便极可能失去一个盟友,这敢不敢前去,也是测量一个人胆量的方法。与虎谋皮,在于胆大,哪怕是狼虎之窝她也要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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