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把门开开,这午饭都送来了,你好歹吃上一口。”贤香一直没有放弃。

    二月始终未曾应声。贤香苦等到饭食都冷了,担忧着二月,自个儿也没能吃上一口,原封不动搬回了厨房去。回来时,贤香隐隐听到门内传出了哭声。

    “小姐,你就开开门让我进去吧。”贤香更大力地敲门,恨不得把这门砸烂了,自个儿好进得屋去。

    这粗暴的砸门声好歹惊动了二月。片刻后,贤香忽闻门锁打开的轻微响动,立马推门而入。二月可怜无助地站在门后,脸上两道浅浅泪痕,正隐忍啜泣。

    “小姐……”瞧着二月这伤心模样,贤香心中不忍,拉起二月的手来到床边坐了,安慰道,“小姐,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也不能因此就糟蹋自己的身体啊。这饭也不吃……唉——小姐你若是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

    二月扑进贤香怀中,已算是放声大哭,但仍控制着音量,不叫哭声传到了外面去。因为很早之前二月还小,大哭过,被路过的鹊儿听见了。隔日皮李氏就训诫了她一番,说是府中没死人,她作何哭丧似的,晦气!从那以后二月躲在自己房内都不敢哭得太大声。

    贤香一边拍抚着二月后背,一边偷偷地也抹了抹自己眼角。二月在这府里活得有多苦,也只有她一直陪在二月身边,最是清楚。二月身为小姐都如此委屈,她一个下人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这身为下人的,挨打挨骂都得忍着,最难忍的是她每个月的月钱还要被皮李氏变着法地挑错克扣。换了旁个丫鬟,怕是早存够了钱给自己赎身去,回家嫁人也好,另觅下家也好。

    贤香却一直陪在二月的身边,一半原因是顾念已逝的皮照民,一半原因,贤香看着二月从十来岁垂髫小儿长到如今青葱及笄。二月性子格外纯真善良,许是跟她曾经害病痴傻过二三年岁有关,如今心智健全,也远不如皮洛秋有心机。这几年来,贤香和二月感情愈发深厚,又哪里放得下二月。若是没了她,二月在府中更要孤苦伶仃。像是这般难受哭泣时刻,都没了个可以依靠安慰之人。那哪行?

    哭着哭着,二月渐渐自己隐去了哭声,但多抱了贤香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忽闻有人打院门口进了来的脚步声。二月立即率先起身,两手紧张擦着自己满布泪痕的小脸。

    来人已经自己进门。看清是皮怀礼,二月松了一口气,面上有瞬间闪过委屈,但下一刻已坚强地摆出小脸,迎道:“怀礼哥哥,你怎的过来?宣亲王殿下已经离开了吗?”

    皮怀礼又哪里看不出二月刚刚哭过,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比往日暗淡,二月眼眶通红的。皮怀礼立即紧皱了眉头,心道,他先头果然没有看错,在餐厅时他和梁允也都没有听错。二月分明早就回到了府中,娘亲却是故意拦着不让见。这是为何?

    贤香忍不住向皮怀礼说道:“少爷,您可要为二月小姐做主啊。今儿小姐及笄,我想宣亲王殿下一定是来向小姐道贺的。大夫人和大小姐却故意命鹊儿拦着二月小姐不让见,说二月小姐上不得台面,一身油烟味,就算换了身衣裳,这衣裳背后还打着补丁。可是二月小姐平日里早午都要在厨房做事,大夫人也从未为我们小姐添置过新衣裳,小姐的衣裳都是捡了大小姐穿旧不要的……”

    瞅着皮怀礼眉头越皱越紧,二月拉了拉贤香,不让贤香再继续说下去。

    “真是委屈你了。”皮怀礼一时心中烦乱,心疼怜惜了二月,又知道了皮李氏和皮洛秋作为。可惜他身为人子,知道了也不好再去找皮李氏议论什么。早前他也多番挺身,尽力呵护着二月,可是他白日里都要到善师堂去上课,偶尔请假,也是梁允另有吩咐,都不得闲在家中。他不在府中的时候,皮李氏早先答应过他的,回头却还要欺压二月。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二月冲着皮怀礼笑了笑,道:“怀礼哥哥莫要为我忧愁,我不碍事儿的。”

    皮怀礼不禁几步上前,一把将二月拉入怀中,一手摸着二月头顶,叹道:“好妹妹,哥哥不知你又受了这许多委屈。你这傻丫头也是,贤香不说,你自个儿都不知道与我说。现在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找娘亲,以后可不能再叫你做这些下人的事。还有……”

    “哥哥……呜……”二月一开始还想辩一辩,但皮怀礼怀抱温暖,又叫她忍不住抽噎出声,也抬手环抱住了皮怀礼。

    “唉,哥哥在这儿呢,妹妹你想哭就哭吧。大声哭出来,不用忍着。”

    有了皮怀礼的呵护,这次二月当真不怕,彻底放声哭了出来。

    贤香默默退出了门去守着,管他事后皮李氏会不会再来训斥小姐,今儿说什么都不能叫人打扰,小姐也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小半柱香后,二月哭痛快了,心中好过许多。她自己抬起头来,见皮怀礼胸前衣襟都被她哭得满是鼻涕眼泪的,心中觉得过意不去,面上却不禁泛起古怪笑意。皮怀礼也顺着二月视线低头一看,顿作苦笑。末了,这兄妹二人又相视一眼,双双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妹妹你快去洗洗脸,跟个小花猫似的。前头脸上还上了妆?挺好看的,再上上吧。我这也先回屋换身衣裳,一会儿再来。我带你上街去逛逛。都是及笄的大姑娘了,还穿着打补丁的他人旧衣裳怎么行,我们良才侯府又不是养不起你这位小姐。”

    梁允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到了门口又猛地忆起自己来此原本目的,回过头来,道:“对了,这是宣亲王殿下送你的及笄礼。我先放这桌上了,一会儿你自己拆开来看看吧。”

    皮怀礼走后,二月迫不及待便来到了桌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精致的包裹。这盒子小小的,里头的物什果然也是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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