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修从衙门出来,感觉背后冷嗖嗖的,似乎有人在骂他。

    可是,又会是谁呢?这回,他心里还真没个数了。

    等到城西客栈时,正见宋采薇立在外头。

    她的肩上挂着一个包袱,曹修略感奇怪地走过去问了问。

    宋采薇道:“戒空大师出门云游了,所以这几天我得跟你们住在一起。”

    曹修麻利地接过包袱,道:“好啊,我这就跟小二说去,给你找个舒适的房间。”

    宋采薇笑了笑,从衣服里掏出一本度牒,说道:“这是戒空大师临走时叫我一定要交给你的,听大师说他给你在清凉寺挂了个名……”

    曹修接过来,那晚在清凉寺,以为戒空只是开个玩笑,随口说说,没想到对方居然真这么做了。

    曹修打开度牒,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列列的字,不止如此,还盖了江宁府大堂官印,这可真是郑重啊,老和尚对他还不错,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想在寺庙挂个名是要很多钱的,可他呢,不单免费,还顺便成为戒空和尚的小师弟了。

    虽然不知道老和尚的佛法有多高深,排面有多大,但老和尚的爱护,他还是能深切体会到的。

    戒空大师是个挺不错的人呢。

    曹修一边对戒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边开始默读度牒上的内容。

    笑容很灿烂,想知道老和尚给他取了个什么法名。

    等读到第三列,有关俗家弟子的法号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宋采薇站在对面,对度牒的内容也有点好奇,问道:“怎么样?度牒它写了什么?”

    曹修看了宋采薇一眼,听她这话,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宋姑娘和他一样,为人有原则,没去偷偷看度牒里的内容,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宋采薇,以及以后许许多多可爱的女性同胞了。

    戒色,戒你个令堂啊。

    戒空,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所以,到底戒了什么?”宋采薇瞧曹修半天没说话,仍旧好奇问道。

    戒什么?戒你啊。

    可不能把法名告诉宋采薇。

    他得好好守住这个秘密,一辈子的那种。

    这法名若是传出去,不仅一世英明毁于一旦,日后,也很难在宋采薇面前抬起头来。

    曹修叹了叹气,把度牒收好,连忙转移了话题,“没什么,这事还是等日后再说吧,对了,宋姑娘,你是一个人下山的吗?”

    宋采薇点头道:“肯定啊。”

    曹修惊异道:“可以啊,你这次居然没有迷路。”

    “……”

    宋采薇不想和他说话了,我虽然路痴,可又不是傻子,嘴巴和舌头难道仅仅只是用来吃饭的吗?

    提步往客栈里去。

    曹修深感自己把天聊死了,赶忙走上前弥补道:“宋姑娘,那个等等,我们还没开房呢。”

    ……

    恶霸牛二判了死刑,身上不干净的刘知县也锒铛入狱。

    似乎,江宁城已经没有人想要找曹修麻烦了。

    虽然这样,可这些天,他也没闲着,

    上午,跟着罗指挥熟悉曹值的各个方面,等到下午,还自发去宋采薇房里学医。

    曹修的学习本领很强,宋采薇也乐于教他。

    曹修的失忆症没好,宋采薇一直耿耿于怀,她已经把《扁鹊心书》学会了,可曹修却打死都不愿意扎针。

    宋采薇见人家不肯,自然不会勉强,而且比起原主,她更喜欢现在这个,怎么说聪明总比笨好吧。

    不止如此,从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看来,失忆后的曹修,身上似乎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东西,所以渐渐的,她的心里开始好奇了。

    一个愿学,一个愿教,两人就像师徒一样,一起研究,直至深夜。

    至于为什么学医,曹修的理解就是,他现在什么都不会,文不成武不就,除了脑子清醒点,长得比普通人帅外,可以说一无是处了。

    宋采薇说过原主是个穷秀才,有功名在身,可也不顶用啊,他曹修不可能再回到课堂,去学那之乎者也。

    这一来是因为自己没那本事,二来十年寒窗,他怕没被冻死,就已经活活饿死了。

    有句话不是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算起来这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了。

    秦统制这几天比较忙,刘知县下台后,跟着他一起的朱县尉也因为腐败问题,革职了,所以江宁城的治安就全全压在了他身上。

    秦统制算忙得不亦乐乎,可这样,也没忘了住在城西的大神探——曹修。

    今早,城北一家玉器店发生了一起失窃案,店里丢失了一根南唐后主送给大周后的玉簪。

    秦统制抓了许多人,一一排除后,只剩下两个人有重大嫌疑。

    秦统制不能肯定到底哪个才是窃贼,便找来曹修,让他帮忙看看。

    曹修到了府衙牢房,就见到了关在一起的两名嫌疑人。

    他看了看秦统制,问道:“他们就这样一直关在一起吗?”

    秦统制还未回答,一旁的府衙通判奇怪道:“对啊,不这样,还能咋样?”

    这位通判似乎有点看不上曹修,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也懂断案?只不过运气好稀里糊涂地破了一件杀人案,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曹修直接把这位通判当作了空气,跟秦统制说:“把他们分开关押,牢房与牢房之间隔得远些。”

    那名通判问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秦统制说:“通判大人,我们就按他的来。”

    秦统制命人将其中一名嫌犯提了出来。

    然后,曹修走进牢房。

    他一进去,剩下的那名嫌犯就站起来喊冤,“大人,我们……我们是冤枉的。”

    秦统制和府衙通判站在门外,曹修坐在嫌犯对面,对他喝道:“知道这次你们偷了什么吗?南唐后主的玉簪,价值连城啊,碰上这种失窃案,轻的牢底坐穿,严重的要被充军,知府大人说了,如果你们中没有人愿意招认,那只好全都抓去充军。”

    那名嫌疑犯面露惊恐,可仍道:“大人,不是,我们没有窃玉簪……”

    “不说是吧。”

    曹修叹了叹气,继续道:“实话跟你讲,如果你愿意招,知府大人会念你首功,最多关三个月的大牢,出去后又是一条好汉了,可若你不说就只能去充军了。”

    说完,停顿了下,话锋一转,接着道:“本县还会去隔壁问另一人,如果他先招了,你就是罪加一等,那时,就不是充军这么简单了。”

    话音刚落,曹修用食指重重扣了扣木制桌面,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等曹修站起身,那名嫌疑人正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抉择。

    曹修没有说其他的了,径直走出牢房,命人将牢门关上。

    秦统制看了看他,怀疑道:“这样能行吗?”

    一旁的通判冷冷一笑,“毛还没长齐,会断什么案?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却也情同生死啊。”

    曹修继续把通判当作空气,他跟秦统制道:“就这样,秦兄,过不了几天,他就招了。”

    秦统制问道:“那你还要不要去隔壁房间?”

    曹修摇了摇头,没这必要。

    审完案子,曹修也没有立刻走,他向秦统制打听了有关刘知县的事情。

    两个人坐在圈椅上,府衙通判跟着他们坐在对面。

    二人聊了快一个时辰,就有狱卒跑出来报告:“统制大人,那个犯人,他招了……”

    秦统制惊讶地站起身,“这么快……”

    曹修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秦统制看向他,一脸的敬佩,“曹知县,你还真是个神人。”

    曹修摆了摆手,看向一直被他当作空气的府衙通判,笑道:“本县的毛有没有长齐,还不用您来操心。”

    “你……”

    府衙通判被曹修气得,说不出话。

    ……

    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却被曹修三两下破了。

    秦统制相当开心,他亲自把曹修送出了府衙。

    到了门口,曹修说自己走回去就可以,秦统制没有多送,案子的后续还需要他呢。

    曹修出府衙后,一路向西,在经过朝阳街时,正好跟一位骑着白马,头戴幂蓠的绿裙少女擦马而过。

    曹修没有什么,可那女子在看到他的样貌后,连忙催马回头,看着曹修的背影,长眉皱了皱,喃喃道:“九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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