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儿顿住了,她摇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只是看到她为了完成养父的心愿义无反顾,或许有些心思和手段,这都是女儿家的无奈之举,即便是在潇湘馆挂牌,或许也是有苦衷的。
    一个女人身无分文,想要养活自己和养父,在这样的世道,她有什么办法?有几个人是可以学医给人看病?难道靠着洗衣缝补吗?我想那样苟活都成了困难,毕竟她自幼就学了唱曲,任人取乐。”
    说到最后,刘秀儿已经流泪,在船上她就很可怜秋娘,可是碍于当时世子和兄长都在,二哥也极力反对,当时的境地确实不敢过多的帮助她人。
    此刻见到虽然衣着精美,却见到周恒依然上前感谢的秋娘,能如此坚韧的活着,面对苏晓晓的质疑,瞬间有些难以自制。
    苏晓晓见刘秀儿流泪,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轻声安慰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吧,你别哭呀,或许你说的对,我们也没有到那样的境地,如若真到了这一步,不一定有她活得自在。”
    刘秀儿擦了擦脸颊,白了苏晓晓一眼。
    “你是将军家的小姐,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你跟着伤感什么?”
    苏晓晓叹息一声,抬起姣好的脸庞,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的方向。
    “三年前,一个与我极为交好的官宦小姐,父亲获罪,族中男子流放辽北苦寒之地,家中女子,以婚配的转卖为奴,她们家几个姐妹全部充入官妓,我想让父亲帮着将她赎买出来,可是却不行。”
    刘秀儿有些急了,追问道:
    “为何不行?”
    苏晓晓看看刘秀儿,拍拍她的手臂接着说道:
    “这不是你花钱就可以做到的,需当地府衙准许才行,我那手帕之交的小姐,她父亲在镇江落罪,自然她也被留在镇江做官妓,新上任的镇江知府薛仁泰,与她父亲本是死敌,怎能放人,所以即便多次游说也是无功而返。”
    刘秀儿的手有些颤抖,“官妓?”
    苏晓晓点点头,“就像你我这样的人,如若我父亲或者你兄长获罪,就会遭受如此待遇,所以有时候想一下,能安稳一生真的非常艰难。”
    刘秀儿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苏晓晓,她的闺中密友遭受灭顶之灾,想要伸以援手却无法搭救,这种心情定是难受,那个姑娘的境地,或许还真的没有秋娘过得好。
    ......
    宫中,东暖阁。
    皇帝将掌中的一本册子,啪的一声摔在案牍上,册子瞬间飞了出去。
    方纪忠赶紧跪倒,下面跪着的一众太医院的众人更是匍匐在地。
    皇帝抬眸扫视下方跪着的众人,冷笑着说道:
    “好啊,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朕的太医院,库房所存成药,有三成都有问题,不是失了药性,就是保存不当,至于那些贵重药材,竟然有两成缺失,你们倒是给朕说说,这太医院是茅草屋,还是你们都是硕鼠,专门偷吃药材的?”
    万院判和另一个白发老者,已经浑身颤抖。
    所有解释的话都无法出口,这些统计和调查,都是厂卫的人出面,你想要隐瞒也做不到。
    万院判颤抖着说道:“陛下息怒,这药材是多年来损耗缺失的,不过账目上并未减去,臣接手之时就发现端倪,当时问过院使大人,可是......可是院使大人说,这是陈年旧账顺下来即可,翻出来也是伤了自家先祖的脸面,因此......”
    未等万院判说完,一个茶盏飞了过来,直接砸在万院判的头上,头顶的帽子被砸掉,脸上全部是茶水,还有一片茶叶挂在鼻子上,他却不敢动,不断叩头。
    “臣万死。”
    此言一出,后面的所有人员都跟着呼喊起来。
    “臣万死。”
    皇帝眯起眼睛,看向下方跪着的众人,这些人虽然口中喊着万死,却并没有几个诚惶诚恐的人。
    看来整个太医院,几乎都知晓这些事情,只有他是被隐瞒的那一个,皇帝怒极说道:
    “万死?朕看你们是有恃无恐啊!王寺澄管理太医院不善,无为吾能,着废黜其太医院院使之职,万骏汇、徐翔宇一并革职查办,余涉案御医一并由厂卫彻查,以罪论处,晋医正刘仞杰,为左院判暂理太医院之责。”
    此言一出,方伴伴朝着殿外一挥手,瞬间涌入一群侍卫。
    那些左侧跪着的御医们瞬间慌了神,没想到皇帝真的动怒,让厂卫调查,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
    此刻都疯了似的扑在地上哭泣,口中三呼万岁求着饶恕。
    为首白须白发的老者,紧闭双眸,与旁边的万院判,整理了一下帽子,给皇帝叩头,没有求饶没有解释。
    片刻,东暖阁内这些涉案的御医都被带了出去,刘仞杰跪倒说道:
    “陛下,臣等告退,这就去重新清理御药房,更新账目。”
    皇帝挥挥手,显然是有些疲惫了,刘仞杰带着瑟瑟发抖的众人出了东暖阁,站在门口回身看了一下,这些没有参与的御医,皆是脸色惨白,带着劫后余生的震惊。
    “各位,所有沐休全部取消,三日内将太医院的御药房清理一遍,账目和药品全部重新整理,要准确的真实数字。”
    此言一出这些人谁敢说啥,纷纷点头称是。
    不知过了多久,方纪忠回到东暖阁,御椅上的皇帝这才缓缓张开眼,一手扶额瞥了一眼方纪忠。
    “都办妥了?”
    “是奴婢都已经交代清楚,不过陛下这太医院少了如此多的御医,这今后各宫各院想要诊治该如何是好啊?”
    皇帝微微张开眼眸,瞥了一眼方纪忠。
    “难道朕要养着这些蛀虫?真要将朕的身体交给他们调理,才真的要担心。”
    方纪忠一惊,赶紧跪倒。
    “奴婢妄言了。”
    皇帝蹙眉摆摆手,“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朕头疼的厉害,去给朕泡一杯那九窨茉莉白茶来。”
    方纪忠赶紧去泡茶,将微烫的茶盏放在皇帝手边,搓热了双手给皇帝还是按摩头部。
    似乎是疼痛舒缓了一些,皇帝这才提鼻子嗅了嗅。
    “别说这个味道,闻起来真的是心旷神怡,尤其是在这样的冬日,似乎看到了满园春色一般。”
    方纪忠笑着眯起眼,“陛下说的是,奴婢虽然没有尝过,不过闻着确实舒服,心情似乎都愉悦许多,这宁王世子的礼物确实用心了。”
    皇帝张开眼,看向御书案上的茶盏,未等吩咐,方纪中已经将茶盏递到皇帝面前。
    打开盖子,香气更加浓郁,不过这味道并不腻人,喝了一口味道也非常清新甘醇。
    皇帝深吸一口气,再度张开眼睛,眼中之前的愤怒已经散去。
    “听说筠墨和那个周恒,在京城合开了回春堂总号,那医馆比京城任何一家都大?”
    方纪中赶紧顿住手上的动作,凑近皇帝的耳边。
    “奴婢派人去看过,医馆已经归置好了,现在就等着开业,这不前两天卫国公的孙子被刺入腹部一刀,那随军大夫说没救了。
    不过不知哪个小子知晓回春堂的,直接将人送了过去,就是这位周大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算是将人救活了,出了那手术室,人就醒了,还叫卫国公来着。”
    旁人打听的,还有朱筠墨他们说的,对于皇帝来讲,这里都多少有些水分,听听也就算了。
    即便是赈灾,他们报上来死亡几十人,他也暂且算是信了,可内心却并没有在意。
    这方纪中不一样,他调查的绝对没有水分,皇帝怔了怔,手指敲打着桌面问道。
    “可知晓这是什么医术,怎能如此神奇,你可曾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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