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一剑斩去,紫霄观就只剩下一个好看的山门牌坊。

    广修呆滞地看着江明,旁边的道士和儒生表情不一。

    道士面带淡漠的嘲讽,儒生则是苦笑。

    “我早就说过,对付拥有绝对实力的修士,阴谋诡计根本就排不上用场。”

    道士话虽然说的激烈,但语气平缓,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而在道士刚说完话,身后的紫霄观废墟传来数声雷霆般的巨响。

    灵气飞速聚集,不消片刻,废墟就被茫茫雾气遮掩,这莫名的雾气是浓郁到极点的灵气凝结而成。

    灵气越来越多,升腾的雾气就好像随时都要爆炸的锅炉。

    嚓~

    一滴灵气化作的雨点落了下来。

    瞬间,刺眼的白光闪过,灵液雾气爆了!

    巨大的蘑菇云即便在数百里之外也清晰可见。

    漫天的烟尘直冲云霄,方圆数十里皆是尘霾。

    烟尘翻滚着,不知何时才会散去。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烟尘被一分为二,紧接着无数的剑光袭来,犹如洗去一切尘埃的暴雨,烟尘不在。

    江明缓缓收回秋水长剑,凝视着前方:“黑心秃驴,要是我刚才进去了,你是准备在我的脸上蹦烟花吗?”

    广修褐黄色的僧袍完全浸湿,惊恐地躲在道士身后,不敢和江明说话。

    原先的树木,山石,道观废墟……全部消失不见,方圆数十里皆是黄土。

    江明和三个渡劫期脚下是冒着冒着红光和热气的岩浆,这都是刚才的灵气爆炸形成的。

    广修不肯说话,江明就望向了另外两个人:“这个二踢脚劲够大,既然你们给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不好意思不回礼,礼尚往来可是优良传统。”

    儒生陈奇见江明看来,偏过头去,也不敢言语。

    江明鄙夷地瞟了一眼,准备直接送礼,这时,道士开口了:“你很强!我想知道你心中的道是什么?”

    这道士名为道痴,人如其名,平生为道痴狂。

    千年前,他和广修一同弑师,广修是为了渡劫期的修为和掌控云中村的权力,他纯粹是为了能够进一步了解道。

    他的师父太玄子虽然和广修的师父白啼圣师一样是自杀,但白啼圣师完完全全是因为天下生灵,太玄子却是藏了一份私心的。

    道痴对道的理解远超常人,即便是他师父太玄子也是自愧不如,身为化神期的他在道的境界上早就超过了太玄子。

    有徒如此,夫复何求,太玄子一直把道痴视为自己的继承者,按俗世的说法就是当儿子养,他是太玄子毕生的骄傲。

    但太玄子对道痴的感情有多深,心中的愧疚就有多重。只要他还活着,道痴就无法进入渡劫期,没有渡劫期的修为作为阶梯,悟道境界想要更进一步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所以当太玄子知道道痴要杀他,除了悲痛外,心中还有一丝常人难以理解的解脱。

    朝闻道,夕死可矣。

    永远不要低估有信仰人的疯狂,太玄子觉得自己天赋不够,便主动自杀,帮助自己的徒弟更进一步,道痴则是欣然接受。

    在旁人看来,这是一场弑师惨剧,但于太玄子和道痴而言,这是薪火传承的一部分。

    进入渡劫期后,道痴因为厚积薄发,修为一日千里,现在他的修为已经超越三宗历代祖师,直逼三宗那三位大乘期修为的开派祖师。

    无敌是多么寂寞!

    别人说这句话是装十三,道痴来说不过是一种平淡的感慨。

    广修和那儒生陈奇虽然和他一样是渡劫期,但两人绑在一起再放大十倍也是打不过道痴。

    千年来,道痴未曾遇到敌手,再加上他沉迷悟道,心境愈发近似于道。

    道痴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道士,实际上在心理上他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他心存万物,天地变化在他心中流转,近乎圣人。

    但这种人才是最恐怖的,把万事万物放在心上的人,其实相当于心中就不存在万物。

    在道痴的眼中,万物分为两类,一类是他,一类是其他。他于世界而言是异类,同样的,对他来说,世界是异类。

    千年的孤独中,道痴是大海中一叶孤舟,现在他遇到了江明。

    同类,多么亲切的名词,它代表着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

    当道痴看到江明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自己的同类。

    看起来他和自己的行事迥然不同,但骨子里也是视万物为草芥的人。

    所以当道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杀了江明。

    一山不容二虎,实际上越是同类,自相残杀起来,就越会越不留情。

    狮王会咬死领地当中所有不是自己后代的雄狮,即便是自己的后代,只要成年就会立刻被赶走。

    ——

    “我心中的道?”

    道痴突然的问话,江明听着一愣。

    “对!你心中的道。”

    道痴接着道,在他动手杀江明前,他一定要先弄清江明的道是什么。

    这样道痴才会变得更强,也唯有这样他和江明之间的对决不再是简单的厮杀,而是一场意念之争。

    “道士,你是道士诶!”江明无语地看着道痴,“学和尚打什么机锋?”

    “道可道,非常道。”

    道痴没有在意江明的嘲讽,而是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道是什么了。”

    江明再次无语,顿感无趣,提剑朝三人砍去。

    噗~

    道痴自腰处一分为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以为你和一样是一片叶子,却没有想到,我太小了,只能看见你的一片叶子,原来你一棵参天大树!”

    “无聊,整那些花里花哨,有什么用?”

    江明再次挥动长剑,给还没有死的道痴进行了物理超度。

    道痴缓缓闭上了眼睛,神识开始涣散,回想起过去种种。

    “我早该死了,当我进入渡劫期就该死了,我名为道痴,为道痴迷一生,原来不过是自己道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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