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可有些后悔了,她跟莫子谦这一场谈话,毫无意义。

    他是霍西城的好友,本身的立场跟她就是相悖的,他所有的劝解,都是从霍西城的角度出发,而不是她。

    这无可厚非,但她却觉得厌烦。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方亦可淡淡的抬起脸,“我会跟找时间跟他认真谈一次的……”所以,你不必再说了。

    莫子谦听出她的话外音,惟有苦笑,“那就好。”

    车子停在了离幼儿园有一段距离的公交站附近,方亦可下了车,颌首道谢后,干脆的转身离开。

    莫子谦轻叹,摇了摇头。

    看来他今天的做法是事得其反了。

    也怪他轻率了。

    西城与方亦可之间的事,他只知道一些,而并非全部,显然这里面还有更多的内情。他一番看似好意的劝解,在她看来,只怕更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典范,不过是令她更烦感。

    但他同样也没有想到,方亦可会变化这么大。

    也难怪,五年的时间,她独身一人,带着孩子,生活拮据,任是再坚强的女人,面对这样的窘境,恐怕也很难在事后被人轻描淡写一番劝解,就轻易原谅当初薄待了她的人。

    西城……有些事的确做的不妥当。

    但在他的角度,好友为此付出的代价也足够大了。

    只能说,两人的关系,在阴差阳错下才变得越来越糟糕。

    莫子谦靠坐在椅背上,有些出神。

    *

    方亦可最后对莫子谦说的话那句话,不是敷衍,她想过了,的确该找霍西城谈的。

    不过,不是谈所谓的误会,而是关于那张法院传票。

    过了两天,她积蓄了足够的勇气后,终于下定决心,打通了霍西城的电话,“我想跟你谈一谈。”

    中心医院,VIP病房的床上,霍西城靠坐床头的方枕上,报出了自己所在的地址。

    当天下午,方亦可就请了半天的假,来到他的病房前。

    其实很紧张。

    没有办法,她只要一想到包里那张传票,就神精紧绷。

    一半是怕,一半是气。

    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她敲响了房门。

    随着一声“进来”,她轻推开门。

    病房是套间,外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保镖,没有她认识的霍五,那两人一见到你,就起身站起来,“方小姐。”声音整齐的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方亦可并不意外他们会认识她,当然,现在也是没有心思去多想。

    僵硬的点点头回礼,“我找霍西城。”

    “您请!”其中一个保镖上前一步,伸手示意她去里面的房间,随后,那两人就向外走去。

    他们离开时,房间被带上,关好。

    方亦可顿了下,抿紧唇,向里屋走去。

    霍西城正懒洋洋的靠坐在床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穿病号服,而是一间合体的浅灰色家居服,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如果不是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病容,她或许会猜测对方真的生了什么重病。

    但现在,显然不是。

    所以,那天的突发状况,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吧……不过,那到底是什么病?

    她脑海里闪过种种念头,人也站到了床尾。

    霍西城的面孔一如往日般俊美,不过,看上去不再冰冷的毫无温度,反而透露出一股慵懒的诱惑的气息,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方亦可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颤动,“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他既然没有先开口,总要有人打破沉默。

    方亦可想到自己的来意,并不介意,由她来做这个人。

    霍西城见她不敢正眼看自己,勾起唇角,露出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在关心我?”

    “……是。”还能有别的答案吗?

    霍西城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的的确确有些惊讶,这丫头别扭的紧,今天怎么突然坦诚起来?

    “坐吧,我不喜欢仰头看人。”他伸臂轻拍了下床边,说道。

    方亦可迅速看了一眼那个位置,随即就扭开头,抬脚去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我不介意你俯着头看人。”那沙发比床低了一截,虽然未必需要动作大的俯下头,但霍西城的视线确实要放低,去看她。

    霍西城微蹙了下眉,“可儿……”

    方亦可迅速抬起头,在他没有往下说之前,开口道,“很奇怪吗?我的态度放的这样低?不,你不应该感到疑惑吧,以前,确切的说,就在三个月之前,我还在心理医院工作时,你投诉了我之后,我也曾打电话向你低头……”

    她舒了一口气,又像是咽下了一口气,“今天……也是,我来向你低头,我希望你能撤销对我的起诉……”贝齿咬住娇嫩的下唇,两颊泛着苍白,微垂的眸光氤氲。本来还准备了更多的话,向他低头,向他道歉,甚至,讨好他,但一时之间,却说不出口。喉咙里仿佛被塞了硬块,堵住了她所有的言语。

    霍西城静静的看了她良久,神情莫测间,终于淡淡的启口,“我还记得。上次,你答应了做我的主治医生。”

    这次呢,你准备了什么条件?不,除了带着孩子跟我一起回家,其他的,我不会答应。

    方亦可觉得嘴巴又干又涩。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嚣。

    一道隐约有些熟悉的女声,随着外门被推开,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大叔!他们太过份了,居然不让我进来!”而随着这声娇嗔,一道进来的,还有顾晓婉。

    方亦可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看去。

    今天的顾晓婉,打扮有些奇怪,竖兰条的宽松衣衫,明显是病号服,她的头发依旧披在肩头,却明显比之前要短了许多,脸色不大好,泛着些许青,从衣袖里伸出来的手臂,纤细的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还有,她穿的是拖鞋……

    方亦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心里泛起无数的怀疑。

    顾晓婉在进来后便停下了脚步,显然,她也看到了她,目光在面无表情的霍西城与她之间转了片刻,她突然捂着嘴笑了,一只手胡乱摆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不让我进,原来是我来的时间不对啊!”

    说着,她双手合什,边向后退去,“对不起啦,不打扰你们,我先走啦!”

    敞开着的门口,保镖蹙眉而立,屋内的两人,一床一沙发,谁都没有出声音,这就像是一幕独角戏,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演员。

    顾晓婉在退出房间的门,又笑着跟保镖嬉笑了两句,转身离开,在旁人看不到的一刹那,脸色徒然变得极为难看。

    尴尬难堪自然是有的,但更令她恐惧的是,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霍西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关于她在霍氏集团时的所做所为!

    刚刚,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丁点温度,象极了他以前看那些与他为敌的人……

    想及此,她心里不禁一抖。

    明明她已经足够细心谨慎了,可以说,每次事毕都扫尾扫得非常干净,怎么就还是被发现了呢?!

    霍西城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会象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她也毫不留情吗?

    顾晓婉越想越心惊,步子也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后面,有人正跟着她,沿着她的步伐,下了楼。

    在顾晓婉出门没多久,方亦可就借口要找个重要的电话,无视了霍西城阴沉沉的不快脸色,强硬的出了门。

    又以霍西城的身体为由,让保镖们进屋去看着些,她自己则追放开步子去追顾晓婉。

    之前打量这女人时,目光在她的脖颈间一晃而过,贴着病号服内的雪白肌肤垂在胸口处的吊坠,方亦可过了一眼,只是觉得眼熟,却并未在意,可等对方离开时,她骤然想起,那吊坠之所以熟悉,根本是因为那是洛青川的东西!

    她见过的。

    去年夏天的时候,洛青川去海边渡假,非要带上她们母子,方亦可却不过他的热情相邀,便抽了休息日的时间,跟他去玩了两天。

    她记得很清楚,洛青川游泳的时候也没摘那个吊坠。

    她随口问起时,对方说,那是养父送给他的。

    虽然他提到其他,但重视之意溢于言表,因那吊坠的形状颇为稀有,所以方亦可印象特别深。

    而会在顾晓婉胸前看到,她惊讶之余,又怀疑是否洛青川把自己那个丢了。她知道,很有可能是自己搞错了,物件虽然稀少,但未必没有相同的,或许,就有两个一样的,恰好其中一个是顾晓婉所有。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问一句,这才不顾正在跟霍西城说话途中,跑了出来。

    顾晓婉离开的速度比她想的还要快,方亦可在上楼梯时,还特意问了站在楼梯旁的交谈的两个医生,确认顾晓婉的确是下了楼,这才追过去。

    站在楼梯间的安全门前,她刚打开了一半,迈出去一只脚,蓦地在斜侧的电梯门打开后,她震惊的看到洛青川走了出来。

    他拎着一个小巧的保温壶,行色匆匆,衣服也不若往日端整。

    但相处了几年,方亦可不会认错,那绝对是洛青川。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她想的不是出去招呼他,而是猛的收回了脚,关上门,侧身靠在墙壁上,免得向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洛青川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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