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鸿飞又急又怒,发足追去,只见黑暗中松赞普竟足不停步向下冲去。转眼便冲到了一层。

    拓跋鸿飞急道:“师父,你这是去哪里,等我一等。”

    松赞普并不作声,只顾向前疾奔。藏经楼门一开,他只顾着向前奔出,蓦地里一柄长剑在月下闪出一道寒光,疾刺他前胸。他发足前刺之势并不收住,在那剑离他胸口半寸之际,竟抬手向剑身弹去,意欲以内力将这剑身弹开。

    那使剑之人武功亦是十分了得,手腕轻翻,那剑便在千钧一发之间变刺为劈,取松赞普面门而去。松赞普于月下看得真切,使剑之人是个少年男子,武功竟自不弱,当下打起精神,身形略斜,又避开他这一劈砍之势。

    拓跋鸿飞冲到近前,在月光下看得真切,失口叫道:“木胡!”

    原来使剑突袭松赞普之人正是胡振邦!

    那日,包拯等人听了沐寒衣如此这般的一番献策之后,决意依计而行。先是将党项三鹰分别关押,之后又分别轮流提审,特意将潘天罗、麻青二人留置在堂前的时辰拖得极长,而审拓跋鸿飞时辰极短,一问不招,即刻押回。

    几次三番提审下来,那拓跋鸿飞自然心中便产生了疑问,三人之中何故只有自己提审时间极短,而他二人费时如此之久?虽心中提醒自己,二弟和三弟绝不会招供出经书下落,但每回见二人均在数个时辰之后才被押回各自监牢,心底便有些起疑。

    之后又发现二人回到监牢后,似乎均不愿与自己多说话,再三问之,二人或语焉不详,或直接以鼾声作为回答。这些变化教人越发不解。

    及至那日老狱卒送来“庆功酒菜”,又听他说什么凶犯立功的庆贺酒菜,他心中已对二个师弟极度怀疑了。眼见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狱卒代班,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故此临时起意,越狱去查看经书是否安好。

    拓跋鸿飞此时一见“木胡”,立时猛省,果然是着了开封府的道儿了,难怪自己越狱出逃也忒过容易了些。

    他哪里会知,沐寒衣早已安排手下的神算子沐铁,率众手下汴京城四下里布了眼线,有的装扮商贩、打铁匠、有的装扮着算命的、住家的......那拓跋鸿飞踏出开封府监牢,便未从沐铁等人眼皮下逃脱过。

    沐铁在江湖人称“神算子”,自是打探各路消息的本事十分了得,沐寒衣和胡振邦进了包府之前便在路上留下记号告知了沐铁。包拯得知“木寒”手下有此等能人,自是乐得接纳,故沐铁等人得以将拓跋鸿飞落脚的消息带入包拯府中。

    当下众人议定,由“木胡”、“木寒”二人追踪拓跋鸿飞去向,开封府四大校尉带三百名侍卫包围大相国寺。因知拓跋鸿飞武功了得,为防人多被他发现,故开封府数百侍卫缓行一步,待得拓跋鸿飞入寺之后,方悄悄地上前将相国寺团团包围。

    胡振邦与沐寒衣二人武功了得,跟踪了拓跋鸿飞进大相国寺自是未被发现。二人本意随其进入藏经楼,忽见又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尾随拓跋鸿飞进入了藏经楼而未被拓跋鸿飞发觉,料定此人武功必在拓跋鸿飞之上。故二人决意守在门外,待其出来,再行夺取。

    是夜月华如练,照得甚至是明亮。松赞普一踏出藏经楼大门便被胡沐二人望得真切,果见其身上背了一个包袱,料是经书无疑。

    胡振邦长剑抢先去袭松赞普,松赞普号称“吐蕃第一功手”,武功远在自己大徒弟拓跋鸿飞之上。他见来袭之人招式凌厉,长剑迅如闪电,在月光下泛出光芒,知是一口宝剑,脱口赞道:“好剑!”直接以大密宗掌中的空手入白刃手法去夺他手中长剑。

    忽听得拓跋鸿飞喊出“木胡”的名字,松赞普奇道:“鸿飞,你和他认得?”他口中问话,手中却片刻不停,掌风飒然,直击胡振邦身上各处大穴。

    拓跋鸿飞道:“师父,我不但认识,还和他打过呢!”他这声“师父”称谓一出,胡振邦和沐寒衣登时知道,原来此人便是党项三鹰的师父,号称”吐蕃第一高手”的松赞普。

    松赞普赞道:“这小子武功不弱,有点意思。”催吐内力,掌上带了十成功力。

    胡振邦心知他内力高过自己,唯有以剑法招数精妙来对付。当即又使出一套“两仪剑法”来护住身躯,那两仪剑法以守为攻,舞到酣处,剑气如虹,势若雷霆,真有气吞河岳之概。

    一旁沐寒衣亦知松赞普武功过人,今日若被他将经书带走,再想要夺回更是难上加难。当即挥动蛾眉刺加入战团,她身形灵巧,刺法亦是精妙独到,上来便是“玉女穿梭”、“仙女织布”、“仙翁摘桃”几招攻敌周身要穴的大招。

    松赞普左避右闪,轻轻巧巧避开了,口中却赞道:“几年未来中原,江湖上竟出了这等人物,可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又是谁?”

    这时拓跋鸿飞定睛细看,又是惊呼道:“原来是木寒,又是你二人欲坏我大事!”他知师父心高气傲,与人交手,从不要人帮忙,是以只能待在一旁观望。

    松赞普听他口气,便猜这二人定是与自己徒儿之间有过交手,似乎还吃过苦头,眉头一皱道:“怎地?又是交过手的对手不成?是不是人家手下败将,哼,你日后休要再对人提是我徒儿!”

    拓跋鸿飞想辩又不敢辩,想上前助阵,又恐反被师父责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胡、沐与松赞普打斗,二人使出全力,堪堪与松赞普打个平手,若是拓跋鸿飞上前助阵,形势自当立转,只是依现下情形来看,松赞普极要面子,断不肯让自己徒儿来助阵自己。

    那大相国寺里值夜的几名僧人在屋内听得外面有打斗吆喝之声,透过窗子看去,见月光之下三个人正自激战,外围还站着一人观战,不知什么情形,哪里还敢出去巡查,心中及是害怕祸及自己,一个个缩在屋中,将门闩紧了,瑟瑟发抖,有胆小的,更是将《金刚经》《大悲咒》《观音菩萨普门品》等保平安的佛经一通乱背乱诵。

    这值夜中有个新入寺的年轻僧人,法号叫作玄寂,略有几分胆色,心道:“我何不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报官来捉拿这些盗贼呢。”当下将想法与其他几个僧人说了,那些僧人见他主动要求去报官,求之不得,便放他出门,等玄寂一出得门,立时又将门闩得紧紧的,唯恐“强人”闯进屋里杀人。

    玄寂虽不会武功,但身手倒也轻巧,沿着墙根跟了几十丈便跑到了大相国寺后门,悄声打开了寺门,登时惊得呆了,原来门口早埋伏了黑压压的一众侍卫。

    分守后门的乃是王朝和马汉,二人带了一百余名开封府侍卫,只等讯号便破门而入去捉拿重犯。不想等了片刻,寺门倒是开了,但出来的竟是一个年轻的和尚。

    马汉上前道:“小师父,我且问你,里边什么情况?如实说来!”

    玄寂反问道:“你、你们可是官府来捉拿强盗的?”

    马汉道:“我们正是来让捉盗贼的。”见马汉称是,玄寂这才告知,说有四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寺庙内,其中三人在藏经楼外打斗,另一人在旁观看,希望府衙的老爷们能将这些人带了走。

    王朝马汉听他这样一说,只道是木胡、木寒二人与拓跋鸿飞交上了手,却不明另外一人是谁。当即也顾不得细想,吩咐众人一起将火把点了,一路从后门先冲入寺中协助捉拿;另一路去寺庙正门处,与张龙、赵虎知会一声,前后夹击,冲将进去。

    松赞普这边与胡、沐二人打斗,那边却眼观六路,眼见得寺外突现火把,耳听得人声喧杂,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冷笑道:“嘿嘿,好徒儿,你果然是我的好徒儿。”

    果然寺门大开,前后两队侍卫在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名校尉带领之下,黑压压一片向藏经楼包围而来。

    拓跋鸿飞大感冤枉,忙道:“师父,这些开封府的人绝非徒儿带来的,师父,你先走,我来杀出一条血路!”说罢他取下九节鞭,便欲往前冲去。

    松赞普喝道:“愚不可及,你还道你能冲这这数百人的重围不成。”

    拓跋鸿飞登时一楞,不知所措。

    松赞普大吼一声,气贯双掌,大力韦陀掌法徒然生变,以大慈大悲千手式出招,胡振邦与沐寒衣只觉眼前似有千万只手掌罩在周身,不知哪一只手掌会向自己袭来,不仅如此,那掌中又似有源源不内一股巨力向自己逼来,胸口皆感一窒,连忙跃出一步,运气息调整。

    便在这一瞬间,松赞普向后一纵,伸手抓住了拓跋鸿飞衣领,也不回头,撞开藏经楼大门,一入门内,立时将大门紧闭,抓过一只香案将门顶住。转身便拉着拓跋鸿飞便向顶楼跑去,他轻身功夫相当了得,手中提带着拓跋鸿飞,仍能健步如飞,那拓跋鸿飞轻身功夫本已十分了得,当下也运起了轻功,却不及松赞普之十一,仍被他拖带纵身上了楼。

    二人又跑至三层藏经室中,松赞普命拓跋鸿飞点亮火石纸媒,四下查看有无出口。但见这里层高足有十丈,四壁皆为砖墙,书柜高达数丈,唯有靠近层顶之处留有两个小窗用以通风。因怕雨水打进室内,故这两面小窗之下并无放置书架,要凭轻功纵上,再从小窗爬出室外极为困难。

    此时楼下已传来侍卫撞门之声,松赞普自忖楼下人多势众,那两个名叫“木胡、木寒”的少年已是身手了得,再加上开封府数百名侍卫,纵有再高的武功,也难以脱身。

    他心念电转之下,忽地有了主意,对拓跋鸿飞道:“徒儿,我知你适才怪我狠心不肯先去解救你二位师弟,实在是为师与吐蕃王子有约在先,不能失约!为师心中焦急,出口不慎,伤了徒儿的心了,还望你莫怪罪师父。”

    拓跋鸿飞见师父话中突现转机,心下大喜,忙道:“师父你老人家哪里话,徒儿哪敢怪罪师父,适才实是徒儿是急糊涂了,出言不逊,还请师父你老人家原谅。师父身负重任,徒儿绝不敢耽误,只是还请师父念在我同门师兄弟情义的份上,尽早出手相救。”

    松赞普道:“你心系二位师弟,念及同门情义,那是极好的。我是自然要救他们的,只是当务之急,还是须得从此地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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