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今日之事都是儿子不好,如若当时不要为太子强出头,今日也不会……”曹宏见到悠悠醒来的韩嫔哭着说道。

    见儿子跪在床边,懊丧的垂着头。韩嫔伸出手来,抚着曹宏的脸说道:“宏儿,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向阿娘道歉,你的父亲、你的外公、你的舅舅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今日阿娘要告诉你,哭不是你们男人解决问题的办法。想要阿娘不再被欺负,你要更加强大。不仅仅是身体的强大,而是……”韩嫔轻轻的点了点曹宏的心。

    曹宏看着母亲的手指向的地方,他站起身来,擦干了泪水,对母亲说道:“儿子谨遵阿娘的教诲,但是言皇后母子这般欺辱您,儿子必让他们也尝尝今日之辱。”

    韩嫔见儿子还是气鼓鼓的,恬然一笑道:“宏儿,言后固然有言后的骄横,但那也是她倾慕皇上、爱护儿子而已。你又何必记在心里呢?这后宫太小了,你要走出去看看这个天下,每日里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比今日之事更大呢?”

    “好……”只见曹珪从淑仪阁外走了进来,坐在韩嫔的旁边。

    “陛下!”韩嫔挣扎着想起来。

    曹珪按住了韩嫔的双肩,让她睡好。又掖了掖被角说道:“刚才那番话,朕都听到了。今日之事,我也听岳乐告诉我了。你的委屈,朕知道。宏儿的委屈,朕也知道。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真让朕高兴的是,你是这么教导宏儿的。”

    “我每日处理朝政,与宏儿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只能将教诲他们的事,交给崔诰他们。崔诰虽是当世大才,但他毕竟不能与我等父母一般,很多东西还是要你这个做母亲的多费心啦。”曹珪接着说。

    韩嫔忙对曹珪说道:“崔先生教授宏儿他们也是用了心的。至于臣妾,也不过是以己度人,不愿在这宫内生事罢了。”

    曹珪点了点头,对着曹宏道:“你阿娘今日教授你的,你要记在心里。”

    曹宏只得点了点头道:“我听父皇和阿娘的。”

    “恩,你出去吧,我和你娘要谈些事情。”曹珪对曹宏说道。

    曹宏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曹珪见儿子出去之后,对韩嫔道:“是朕连累你了啊。后宫妃嫔之间的那点事,朕大约是知道的。只是……”

    韩嫔连忙道:“陛下,寻常大户人家,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少了吗?只是些不足道的小事,您日理万机,就不要再想后宫这些阴晦小事了。”

    “都能如你这般懂事,朕就不用把心思放在处理后宫之事上了。哎……”曹珪叹了一口气说道。

    韩嫔这时走下床来,跪在曹珪面前道:“陛下,臣妾虽在内庭,但也略知外面的事情,如今天下正值多事之秋。大争之世,皇帝不宜在后宫浪费时间和精力。言后虽然跋扈惯了,但还是请陛下体念她的舔犊之情,就原谅她这次吧。”

    “你……哎……,韩嫔,我知你心善,但这次的教训我要言后他们能记住,曹藩小小年纪,便骄横如此,必是他母亲所教,不罚不足以让他们记住这。”曹珪说道。

    韩嫔坚持道:“陛下,你今日以宫规处罚了皇后和三殿下。那来日,您让我如何面对皇后,让宏儿如何面对三殿下呢?不如,退一步,息事宁人,岂不更好。”

    曹珪听罢,点了点头道:“如此也罢,都能如你一般,朕心甚慰,罢了,过几日我便让曹藩回去吧。”

    “陛下圣明!”韩嫔笑道。

    曹宏正在书房生着闷气,他知道母亲今日所言,确实顾全大局,但心中总是堵着一口气。自己母子在这宫里,小心谨慎,但还是祸从天降,看到今日母亲被言后和曹藩欺侮,曹宏的心里如同揣着一团火般,焦躁难耐。

    这时候曹珪走了进来,见到绕室而走的儿子,心中不觉地便柔软了下来。

    “怎么,还在生气?”曹珪问道。

    “父皇,我……知道母亲说的是,但……”曹宏恨恨地说道。

    “是啊,人之常情,若是我,今日也会如你一般。但是你母亲说的对,皇后虽然今日里欺侮了你母亲,但她还是皇后。如果今日你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不仅皇后容不下你们母子,便是我也是不允的。你懂吗?”曹珪深深地看了一样自己这个儿子。

    曹宏若有所思,便对父皇说道:“儿子谨遵教诲。”

    “你能如此懂事,朕很高兴,别的朕就不赏你了,今日朕便赏你明日便可出宫观政,做这第一个出宫观政的皇子。不要给我丢脸。知道吗?”曹珪认真地看着曹宏道。

    曹宏激动的看着曹珪说道:“父皇,我去哪里观政。”

    曹珪思索了一阵说道:“就去顺天府吧!上迎下接,最是锻炼人了。你去那多听多看。不要多嘴,耶律玺虽是国人出生,但也和朝中牵扯不深。我会知会他的。”

    曹宏听罢,连忙大声道:“谢父皇。”

    “以冰霜之操自励,则品曰清高;以穹隆之量容人,则德曰广大。你的母亲很好,你要多向她学。”说罢,曹珪深深地看了一眼曹宏,大步走出了曹宏的书房。

    自从大魏定都洛阳,洛阳便改名为顺天府,当然,民间还是叫着洛阳顺口。自夏以来,洛阳便是诸夏之民生活繁衍的地方,周代殷后,为了控制东方区域,开始在洛阳营建都城。周公又在洛水北岸修建了王城和成周,之后汉刘邦、光武、曹魏、晋国都把都城设在洛阳。

    “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东都赋》中的洛阳在晋国南渡之后,经历了无数次的战火,直至太祖灭燕,定都洛阳,将洛阳改名为顺天府,讲究的是一个“顺天应人”的兆头。果不其然,大魏开国以来,风调雨顺,也没有大的战事,洛阳的人口也渐渐恢复。

    顺天府衙设在北城,坐北朝南的格局,进了正堂,中堂一幅海水红日,上挂“明镜高悬”匾,左右各有站班衙役的位置,在这之上各置小桌两张,一桌是顺天府的典签所坐,另一桌为记录文字的掌书之位。在海水红日的下面置一大案,正是这顺天府府尹耶律玺的位置。

    平日里中堂不开,耶律玺只在二堂办公,再往后就是后堂,是耶律玺及其家人的住处了。

    都说做官不修衙,这顺天府外面看着威重**,但进了二堂之后,尤其是来到这后堂所在,只见厅角上的瓦面破了个缝,秋雨沿着缝渗了下来,那刷白的墙面斑驳的不成样。厅里只放了几把破椅子,曹宏正坐在其中一张上,四处打量,只听他坐下的椅子“吱吱呀呀”的响。曹宏生怕这椅子一个不慎就会散掉。正心惊胆战的要站起,又听后面窸窸窣窣的一阵响,来人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四十上下的年纪,长了一张典型的国人脸,白胖的身材,粗眉深目,鼻梁高耸。正是这顺天府府尹耶律玺。

    “不知四殿下驾到,玺有失远迎,望乞恕罪。”来人哈哈一笑,略施一礼,然后就听“咯吱”一声,一屁股坐在曹宏对面的椅子上。

    曹宏见他只是敷衍,对他这个皇子并无半点尊敬,也不着恼。起身一礼道:“耶律大人,曹宏这里有礼了。父皇命我至开封府观政,我年纪小,还请耶律大人多多指教。”

    那耶律玺也不起身,只打了个哈哈道:“您是皇子,玺可不敢提指教二字。四殿下观政,不知从哪里开始观起呀?”

    曹宏见耶律玺问起自己,便道:“既是观政,那就先熟悉熟悉衙门吧!请大人代为引荐衙中之人。”

    耶律玺随口答道:“那我吩咐他们前来拜见殿下。”

    曹宏听罢连忙道:“宏有一不情之请,望大人应允。”

    耶律玺疑惑道:“但说无妨。”

    “请大人引荐之时,只说我是你聘的书吏,别的就不用说了。”曹宏对耶律玺说道。

    耶律玺笑了笑说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这衙里的腌臜泼才甚多,可不能让他们扰了殿下您的清净。”

    曹宏见那耶律玺误会,也不多说,只笑着道:“那便多谢大人了。”

    耶律玺将曹宏带至二堂,命人去传典签、掌书及各房书吏去了。不一会,来人陆陆续续进了二堂,只见那典签和掌书朝耶律玺拱了拱手,在边上坐了。下面站着各房书吏。曹宏看去,只见最末站着一个大块头,可不就是那快班的刘摇旗。

    只见那那刘摇旗正呆呆的看着自己,曹宏一笑,偷偷地朝刘摇旗眨了眨眼睛。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耶律玺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说道:“今日叫大家来,是想为大家引荐,咳……一个书吏,叫……”

    曹宏连忙接上:“在下李钰。”

    “嗯,这是我新聘的书吏李钰,是我远房……咳……远房的亲戚,什么都不懂,想进衙门混个出身,今日叫大家来,望大家看我的面子,以后多教教他。”耶律玺道。

    底下轰然应到:“是!”

    这时,坐在下首的典签陈显之问道:“这位……李小哥既然是耶律大人的亲戚,大家自然是会照拂的。只是不知大人将这位小哥调往哪一房呢?”

    耶律玺皱了皱眉说道:“李钰刚到,各房又忙,暂时就跟着典签吧。由你先带着他熟悉熟悉衙门。之后再另行安排。”

    陈显之看了眼曹宏,勉强道:“既是大人吩咐,显之勉力为之吧!”

    倒是一旁的掌书康守贞热情的说道:“这位李小哥年纪轻轻就能得耶律大人的提携,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守贞若不是因秋收正忙,必和陈兄抢这个差事的。”

    陈显之在一旁听罢,冷冷一笑,闭口不言。

    康守贞见陈显之这样,也不着恼,只是笑嘻嘻的对下面各房书吏说道:“你们都是这顺天府的积年老吏,李小哥有什么难处,尔等可要帮衬着。”

    下面的人见康守贞说话了,都一一点头称是。

    见众人语毕,耶律玺才将堂中众人一一介绍给曹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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