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传承多年,和其他汉族世家一样,是有着严格的族规来规范族人的。其中不准博戏就在许家族规的第三条,族人赌博,一经发现,轻则鞭笞三十,重则逐出家门。家中众人,从嫡到庶无不小心谨慎地遵守。

    许之安曾经亲眼看见自己的堂兄因为“双陆”之戏,被罚跪祠堂,鞭笞三十之后逐出家门,而他的堂兄只是将堂嫂的嫁妆输光而已。

    许之安看着眼前摇动的人群,头有点晕,他用力地摇了摇脑袋,稍稍清醒一点,突然看见那个讨厌的胖子的大脸就贴着自己的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刚刚跟中了邪一样将族产都抵押了去。许之安腾的站起,指着那胖子红着眼睛疯狂道:“你出千,次次都是你赢,你出千。”

    胖子听罢,脸上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憋着嘴说道:“运气好就被人说是出千,你问问在场的谁没有手气旺的时候。”

    这时在座的众人都起哄道:“是啊,谁没有个鸿运当头的时节,怎么,小子你赢得起输不起吗?”

    这时赌坊的掌柜挤了进来对许之安说道:“许公子,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赌坊,当知道我们童叟无欺,做的是良心买卖。怎么?你要不要查查我们的博具啊?”

    许之安听掌柜说罢心里都气炸了,你一个开赌坊的也算良心买卖,童叟无欺。那开窑子青楼的都说自己是未出门的黄花大闺女得了。正要骂娘,但见掌柜身后慢慢围过来一批彪形大汉。许之安立刻收了准备脱口而出的脏话。

    赌场掌柜又说道:“许公子,你也是这孟津的体面人,咱们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和这位胖公子一起,到旁边喝杯水如何。”

    许之安看了看掌柜,无奈道:“去便去。”

    胖子还委屈着呢,对着那掌柜说道:“掌柜的,你可不要欺我是外乡人,偏帮着这小白脸哦!”

    掌柜皱眉正色道:“开门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个来者都是客,哪有偏帮谁的道理,这位胖公子,此话你不必再说。”

    胖子还待再说,见那掌柜身后的汉子,个个都瞪着眼看着他,连忙把话咽了回去,小声嘟囔道:“我就是提醒一下嘛!”

    众人到旁边坐下,大桌上的赌局重新开始,围观之人又聚精会神的买大买小去了。这时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许公子,平日你来我这赌坊,运气也不算差,总能赢些钱出去花差,咱老齐有说你是出千吗?”

    许之安垂头丧气道:“没有。”

    那齐掌柜又问道:“今日你与这胖子对赌之前,是赢是输?”

    许之安听后,跳起来大骂道:“小爷我之前大杀四方,手气好得很,就是这个胖子,来者之后磨磨唧唧坏了小爷的运道。”

    齐掌柜拍了一下手道:“好,既然许公子之前能赢,那之后为什么赢不了?同样的庄家,同样的骰子,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胖公子运气好些而已。”

    胖子听完挺了挺胸,骄傲地歪着头,不屑的打量着脸色如土的许之安。

    齐掌柜叹了一口气说道:“怪只怪许公子,你啊,赌得太大了。”

    许之安听完彻底没了脾气,他知道,在这孟津,齐掌柜是个地头蛇一般的人物,黑白两道通吃,据说还和城外山上的土匪有些勾连。许家虽然不怕那齐掌柜,但是许之安根本不敢将此事告知家中,如果家里知道这事,他许之安就是再得宠,赌输了族产,他爹也包庇不了他,定会被逐出家门。到时自己被逐出许家,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这齐掌柜还不拿他拆骨剔肉喽。

    许之安只好求助地看着身边的黑眼圈表弟。

    黑眼圈见许之安看向自己,连忙跳起说道:“齐掌柜的,这账和我无关,都是我表哥赌输了,到时候族里问起,你可要帮我作证啊!”

    许之安惊讶地看着身边之人,表弟每日里跟着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是自己花的钱,这时候,自己的表弟竟突然反水,他低吼道:“柳安,你敢……”

    黑眼圈柳安说道:“表哥,你许家家大业大,我柳家可没那么多银钱,今日可都是你下的注,我还提醒你来着。”

    许之安见柳安将自己摘出,彻底没了指望,指着柳安骂道:“平日里对我百般谄媚,事到临头,你竟然抛下我,好好好,柳安你给我滚,这次小爷我如果逃得一劫,我必让你晓得什么是生不如死。”

    柳安看到许之安眼里的怨毒,身子向后缩了一缩,瑟瑟道:“表哥,你别怪我,今日你将这族产抵押了去,别说是你,就是你大哥都逃不过逐出家门。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怪我。”说完,柳安就溜了。

    胖子见状,抚掌笑道:“胖爷我也是开了眼界了,这表弟真是够义气。小白脸,怎么样,今天这事你要赖账,我可是要去许家堡找你爹评评理咯!”

    许之安见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知道今日没法善了,干脆光棍道:“说吧,怎样你才能放过我,这铺子和庄子不可能抵给你,我倒是想,我爹也不可能给你的。”

    齐掌柜这时笑道:“你们二位也不要因为小小博戏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嘛,这位胖公子,许公子也是我们的老客了,你看你能不能退一步,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胖子听罢连忙叫道:“掌柜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熟田二十亩,铺面两间每年多少进项?我家虽然不缺这点东西,但本就是我赢的,我凭什么不要。”

    齐掌柜心中窝火,恶狠狠道:“胖子,你一个外乡人,要这孟津的熟田作甚?你还能叫你家佃户到我们孟津来种地?在这,你就是敢收了这田,我看你未必敢种吧?”

    胖子见状,也知道这地头蛇不好惹,缩了缩身子,委屈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孟津佬合伙欺负我们外乡人。”

    齐掌柜笑了笑,又柔声说道:“胖公子,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啊!”

    胖子看看众人,低下头委屈道:“好吧。”

    齐掌柜见胖子松口,也是松了一口道:“那胖公子,你想从许公子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胖子站起身来,绕着这许公子上下左右好好打量了一番,又捏了捏许之安那张小白脸,弄得许之安双手抱胸,面红耳赤地吼道:“你……你想干嘛。”

    胖子不屑道:“没二两肉,想给胖爷我当兔子,胖爷还嫌弃呢。”说罢,胖子眼睛一亮扭捏道:“齐掌柜,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掌柜警惕道:“胖子,你可不要漫天要价。”

    胖子脸红道:“哪敢哪敢,胖爷我,嘿嘿,我还未娶妻,今日看来也没什么赚头了,不如就请这许公子将他的内人抵于我。我也好……”

    许之安听胖子说出这番话,感觉受到莫大的侮辱,涨红着脸恨恨道:“你什么货色,也敢说这样的话。漫说我还未婚娶,就是有了妻子,岂能典押给你。”

    胖子听许之安这番话,立刻跳了起来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老子我今日不要女人了,我就要这小白脸的一条腿。”

    那许之安听罢脸色煞白,不禁为刚刚自己的冲动懊悔不已,连忙用乞求的目光看向那齐掌柜。

    齐掌柜见许之安用眼神求了自己,只得咳了咳,说道:“胖公子,且勿冲动。许公子,你也是,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女人重要?这位胖公子我看还是蛮通情达理的,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不如这样,你有没有什么未婚妻啊、外室啊之类的,只要长得可人,胖公子只是要传宗接代,又不是要抢你正妻,你何必这般激动呢?”

    许之安正要说没有,突然眼光一闪,问胖子道:“外室亦可?”

    胖子一副猪哥样,涎着脸说道:“不拘不拘,长得可美?”

    许之安得意道:“娇小可人。”

    胖子更是激动,摸了摸大肚子,忙对齐掌柜说道:“掌柜的,我就喜欢娇小可人的。”

    齐掌柜笑眯眯说道:“好好好,这就对了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只见那胖子突然又道:“万一这小白脸骗我,拿一黄脸婆打发我怎么办,我不管,你齐掌柜要派人跟着去看看,我满意了,这账一笔勾销,如若不然,我胖爷撕破脸也要大闹许家堡。”

    齐掌柜被这胖子折腾得也是无奈,只好努努嘴,对身后两个大汉说道:“跟着许公子,去看看,如果这位胖公子满意了,你们再回来。”

    身后那两人拱手应下了。

    曹宏见胖子领着许之安和那两个打手出门,连忙也跟了出去。只见一行人,挟着那许之安七转八转竟然来到那日的苦水巷小院前。

    许之安看了看旁边三人,咬牙说道:“就是这里。”

    胖子朝他努了努嘴说道:“敲门。”

    许之安听罢大怒道:“我都将你等带来,还待如何。”

    胖子不屑道:“怎么,难道你随便找一家,胖爷我也去敲门吗?”

    许之安听罢,只得上前去将那小院门拍了几拍,这时院里传来一个女声问道:“谁呀?”

    许之安硬着头皮回道:“是我。”

    小院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曹宏见正是那日见到的蝶儿。

    蝶儿开了门,突然看见院门口站着那么多男人,连忙惊慌地看着许之安问道:“许郎,他们是?”

    许之安心如刀绞般,嗫嚅道:“是……是些朋友。”

    蝶儿高兴道:“这是许郎第一次带朋友来我这,几位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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