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是关中大侠,你骗不了我的!”李大仁激动地说。
    完了,戏没开始演就演砸了,这要怎么办?这孩子从小被谎言所包围,整个人的常识都出现了颠倒,徐林根本没办法用正常的方式说服他。
    这时候,老太监却开口说:“世子英明,老奴也早就怀疑这人的真假了,果然在世子的气势之下让他露出了破绽。不过他既然敢冒充关中大侠,相必也有几分手段,还请世子出手,教训一下这个骗子。”
    徐林都忍不住想给这位老人家竖起大拇指了,这都能随机应变,不愧是专业的。
    “不错,这种骗子可不能让他招摇撞骗下去,那会败坏了关中大侠的名声。取我剑来,我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剑法。”李大仁自信满满地说。
    要不是他一副中气不足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返虚高手的风范。
    “世子何须用剑,这种宵小之辈,只要你使出弹指神通就行了。”老太监再次引导着说。
    竟然又绕回到剧本上去,徐林真心佩服,这是遇到过多少次意外才锻炼出来这种临场发挥的本事。
    李大仁的反应完全在老太监的预料之中,这个命不久矣的年轻人摆出渊渟岳峙的高手造型,然后对徐林说:“虽然你是个骗子,但我也不欺负你,我会用弹指神通这门武功攻你膻中穴,若你能躲过……呵呵,你当然是躲不过。”
    徐林给老太监一个眼神,意思是:怎么办,我好想揍他?
    老太监回了一个眼神:你多担待。
    这种眼神交流毫无障碍,徐林都觉得震惊,不尝试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演技天赋。
    李大仁却只看到徐林飘忽的眼神,只觉得他是在心虚。李大仁举起手,朝着他弹了弹手指。
    老太监如影随形般射出了一道无形劲力,但却并不是飞向膻中穴,而是飞向徐林的肩膀。
    徐林抽出长剑,有点手忙脚乱地挥剑格挡,说好的膻中穴呢?
    虽然有点狼狈,但徐林这些日子的修炼总算是没有白费,这道无形劲气总算是挡下来了。
    可是,刚才李大仁明明说的是膻中穴,这算不算是演砸了?
    然而,李大仁却说“不错,我故意说打你膻中穴,其实是打你的肩膀,没想到你还能反应过来,看来你这个骗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徐林瞪大了眼睛望向老太监: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老太监眨了眨眼睛,表示:无他,唯手熟尔。
    接下来就是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精彩战斗,徐林将自己脑海里面那些武功秘籍最花里胡哨的招式挑出来,然后用更加花里胡哨的方式展示出来。
    反正李大仁弹着弹着自己都不知道在往什么地方弹了,老太监对此早有准备,那些无形劲气随便乱飞,将周围的地面和树木打得噼啪作响。
    做特效嘛,就是要看起来场面宏大,打得分外精彩。这样的交锋,看似热闹,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危险可言。
    但这个表演方式,显然是很有效的,李大仁的眼神越来越兴奋,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徐林的动作实在漂亮,那些四处横飞的无形劲气与他的长剑交击,发出一阵阵清脆响声。徐林还动用上了飞龙探云手配合御剑术,让长剑在周身来去飞舞,若是有观众的话,恐怕叫好声不绝铜钱都洒满地面了。
    一直以为只有战斗才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徐林却没想到在这场玩似的表演上面,他的飞龙探云手的理解却提升了一大截。想想似乎也有道理,飞龙探云手本来就不是用来战斗的招式。
    当年那位侠盗是靠着这招偷遍天下,所流传的事迹里面有许多都像恶作剧一样。这位已经作古的合道高手,本性应该就是一个爱玩爱闹的小偷。
    徐林这放开了输赢,为表演好看而使用飞龙探云手,似乎更加契合这招的心境,对招式的理解与掌握自然更上一层楼了。
    意外之喜让徐林更加卖力,那飞剑真的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竟然飞出了雨燕般的感觉。
    两人默契地演了一阵,先累得支撑不住的反而是李大仁。即使他只是坐在马车上面弹手指,而徐林已经做了好几十个空中旋转再旋转的动作。
    “呼,你这骗子确实厉害,竟然能够撑到现在,让我真气消耗不小。既然你有这一身本领,为什么要当骗子?”李大仁感慨说。
    真气消耗不小……徐林用强大的意志压下了自己想吐槽的欲望。徐林眼神示意老太监,希望能对个台词,结果老太监给他一个“自由发挥”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这位老戏骨也没想到怎么应对,还是说不管徐林怎么应对他都能接得上。
    徐林无奈,他没有救场的本事,只能随口对李大仁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李大仁似乎是没想到徐林回答得这么随意,难道不应该是生活所逼无可奈何么?怎么说得跟种田一样理所当然。
    “我看你也不是坏得不可救药之人,你若是愿意痛改前非,我可以给你一个……”话没说完,李大仁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这一咳嗽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样。
    徐林看得有点担忧,都怕李大仁就这么咳死了。
    老太监马上给李大仁度入真气,但效果却不太好,那咳嗽不仅没有舒缓下来,反而越发的激烈。
    就在徐林以为他要再次晕过去的时候,李大仁却突然不再咳嗽了,反而面露红光,苍白的脸难得有了几分血色。
    但老太监脸上没有半点欣喜,眉头间的愁苦更加浓重了。
    徐林也明白,这是回光返照,这位兆阳王世子恐怕熬不过今日了。
    徐林也是感慨,任凭兆阳王权势再大,终究是要骨肉分离。
    李大仁回光返照,说话都变得中气十足,只听他对老太监说:“你先退下,我有些事想跟这个骗子单独谈一谈。”
    “世子?”老太监似乎有点迟疑。
    徐林也很意外,李大仁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退下吧,这是我最后的命令。”李大仁说。
    这语气,听着像是有什么不对啊。
    老太监不敢违抗,连忙告退,从徐林身边走过的时候留下一个恳求的眼神。意思就是让徐林不管发生什么,哄着李大仁,让他高高兴兴的走完人生这最后一段路吧。
    徐林微微颔首,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人之将死,徐林也会尽量让着李大仁。
    等到只剩两人,李大仁便问道:“你假扮关中大侠,是求财?”
    徐林摇了摇头说:“并非求财,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也看出来了,你不像是贪财之人。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李大仁说。
    徐林应该奉承几句,但他知道自己不太擅长拍马屁,只好转移话题说:“这江湖,大侠的名字其实是一种负累,说不定真正的关中大侠恨不得有人替他要了这个名号。”
    李大仁一听,摇头说:“真正的大侠不会在意名声,但同样也不会在意名声带来的负累。只要凭侠义之心行事那就是大侠,你的心不够强,你果然不是他。”
    徐林沉默片刻,拱手道:“世子所言有理,谨受教。”
    徐林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不会武功的病弱少年给教训了,而且说得好有道理,徐林竟然无言以对。
    李大仁笑了笑说:“那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徐林:(⊙o⊙)?
    一直以来只有徐林忽悠别人拜师,怎么到现在反过来了?
    拜师当然不可能拜师,但徐林也不好说得太直接,便推辞说:“世子,说笑了,我哪有资格拜你为师。”
    “为什么不行,我都快死了,相遇即是有缘。我看你就不错,我想将衣钵传给你。”李大仁的回应令人意外。
    “世子你早就知道?”徐林震惊地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吗?我并非对武道一无所知,十七岁的返虚境,你听说过吗?”李大仁惨笑道。
    听这话的意思,李大仁其实对真相一清二楚,只不过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让自己的亲人觉得他能开开心心地离开?这一瞬间,徐林觉得这个年轻人比想象中要坚强许多,坚强得令徐林觉得有点心酸。
    只是李大仁马上又说:“你当然没听说过,不过我就是这么天才,这样的天资,当然是会受到上天嫉妒的。
    好吧,这孩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
    “所以,我想临死之前找到一个可以将我的绝世武功传授给他的人。我觉得你有天赋,而你既然假扮关中大侠,相信你心里也有侠义之心,只不过是有点投机取巧。
    “你本性不坏,若是我将武功传授给你,希望你可以替我行侠仗义,替我管一管天下的不平事,就像是关中大侠一样。
    “好可惜,临死之前,我也没见到这位大侠,我真的很想听听他说大战中原贼王斩杀千万蛮族的故事。若是你将来遇到他,帮我听一听,然后去我坟前告诉我好吗?这是为师给你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求。”李大仁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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