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瑾道,“你要节哀顺变。”说罢喟叹,“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流在异乡。”

    灵璧道,“我刚好,你又勾着我伤心。”

    含瑾道,“我就回去了。你想开些。”

    宁陵乃昭皇陵,群山万壑里围了一片广袤原野,依山临水,风景很是秀丽。

    灵璧想到自己百年之后也将睡在这里,不由得有些戚戚。

    这几日陆修毅一直忙着监工,灵璧每次只有在饭点才看见他,他也是站着端碗匆忙扒饭,还得边听下面人汇报。

    回的那天忽然暴雨,山路泥泞,不想这场大雨一激竟然大面积山崩,霎时间车马全滑了山下,灾祸突然,场面顿时凌乱不堪,哭喊声一片,陆修毅在最后押车,眼见前面出事,立即下令,“所有人不得乱,禁卫军救人!”边说边跳下马,亲卫宋晋正叫将军小心,陆修毅已跳下陡峭山坡奔向灵璧马车,奈何荆棘遍布挡路,他只有用剑砍开前进。他心里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灵璧危险。

    赶到马车边,他奋力挖,石头和泥已淹了半个马车。拉开门,灵璧已昏了过去,他细细检查无碍才放心,眼泪差点落下。

    陆修毅心想,灵璧要去了,他定要万箭穿心而死。

    灵璧悠悠睁开眼,“是你?陆修毅?你救了我。”想起身却无力,暴雨瓢泼,看着他满身伤痕,脸上也划了好几道,血犹渗出,她抬手,手指轻轻点他脸颊,“痛不痛?”

    陆修毅有些哽咽,“不痛。殿下受惊,是臣失职,万死难辞其咎。”

    灵璧看四周,“采茵采薇呢?”

    “两位姑娘无事,已被禁卫军救上去。”

    “那就好。还得麻烦你带我上去。我实在无力。”

    “好。”

    泥泞里陆修毅一步一滑,背着灵璧几乎寸步难行,他们踏着禁卫军开出的新路走,亲卫军砍了藤蔓拧成绳子抛下来拉陆修毅。刚上来宋晋赶来报,山路已塌了三十多里,禁卫军已奋力在修,也已差人回京,怕是只有等雨停了才能走。

    陆修毅点头,“你安排的很好。殿下虚弱,着禁卫军先搭简易屋舍避雨。”

    宋晋领了命忙安排人在高处搭房。陆修毅轻轻放下灵璧,他的衣裳早脱下为她遮雨,雨水仍将灵璧湿透。四顾一周,他跑不远处寻了马车碎片撑在灵璧头顶,“委屈殿下先将就会。”亲卫军赶来要他休息,他们来撑,他挥手,殿下我照看着,你们抓紧搭建。

    雨水顺着陆修毅眉眼流到下颌,又成线流进脖颈里。灵璧道,“陆大人你去忙,我无碍的,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不娇弱。”

    “荒郊野外,殿下不知道有多危险。”

    搭好简易房在一柱香后,陆修毅正踟蹰怎么让灵璧过去,刚才情况紧急,他背她情理之中,现在却不知怎么好。灵璧已伸出手,“你不背我了吗?”他才扔掉木板,蹲下身,帮她把衣服掩好,背了她走到匆忙砍树搭建的简易木屋里。

    木屋已铺好马车板就坐,陆修毅安顿好灵璧,起身出了屋外,宋晋捡了块木板为他遮雨,陆修毅环顾四周道,“你们选这个地方很好,不怕再有危险。前面什么情况?”

    “情况不好,山崩,幸好我们走的慢,不然都要埋里面了。赶京中送信的侍卫已绕路翻山而过。”说着递给他一件外袍。

    陆修毅皱眉,边穿边道,“调一半人保护殿下。路且不修了,修了也无用。等雨停若京中还不来人就翻山过,你去着人查地形。此地越逗留越危险。侍卫一个时辰轮班休息一次,你去安排。再着人采了草药来为殿下驱寒。”

    “是。”宋晋匆忙又去。

    陆修毅走到屋檐下避雨,侍卫有条不紊的赶来护在木屋一箭之处。雨声混杂着人声,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凄厉鸟叫,身后沉默。陆修毅不好转身,只有站在屋外看着将士来往匆忙,采茵采薇已赶来伺候。

    好一会儿,身后传来柔软的一句话,“陆大人连番辛苦,外面雨大,小心受寒,且进来歇息片刻。”

    陆修毅微微回身道,“臣常年在外,这种情况已习惯,不打紧的。殿下且换了干衣裳,山中阴冷,当心受凉。”采茵采薇扯开车围挡了灵璧更衣。

    环佩叮当,细细碎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修毅知道是灵璧在更衣,更是不敢动一下,耳朵隐隐发烫。

    好一会,听见灵璧问,“你们可还好?你们在马车外,想必更受了惊,不必站着,我们一起坐着也暖和些。”

    “殿下安心。我们虽在马车外,却刚好只是跌了下去,禁卫军将我们救了上来。殿下受惊了。”

    “没事就好。”灵璧道,“陆大人,有侍卫守着,你不必在外面,进来陪我说话可好?我,有些害怕。”陆修毅还是未动,“臣就在这里陪殿下说话。殿下神佛庇佑,鬼怪不敢近的。”

    “你行军在外,一直也是这样辛苦么?暴雨暴雪天气如何是好?”

    陆修毅想了想,道,“遇雨就这样砍树搭屋,其实还好,最怕雪天,柴草湿硬难烧,将士多有冻伤,粮草不济时候拨人打猎。生肉难以下咽,不吃又饥饿,御寒衣物还得多分战马御寒。”

    灵璧声音有些颤抖,“原来你们在外这样艰苦。”

    “为国为家,应该的。也是臣职责所在。”

    灵璧道,“边境苦寒,你就不要再去了。”

    陆修毅沉默一会儿,道,“青山处处埋忠骨。”

    灵璧再没有说话。

    灵璧心想这个人真是拧啊,我大昭将军那样多,陈策,叶孤水,谢宥一,向南初,个顶个都是以一敌万的不世之材,哪里就缺你一个了?

    好一会,陆修毅开口,“殿下,臣见你这几日一直伤心,一直未找到机会。不如告诉你罢,敏行郡主是假死。”

    灵璧惊诧,“假死?”

    “是。定山堰已竣工,收复云州指日可待。圣上日前已调了陈策谢宥一进京。定山堰修好,联亲便不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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