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柚气的牙痒痒。

    “谁的?摄政王的?”

    这么多年下来,绿柚的脾气还是没能收敛,看着怒气的模样,就要下去收拾。

    我抬手拦住她。

    “怎么,来找本宫伸冤?”

    “本宫可不是那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也不是断家务事的清官大老爷。”

    那侍女显然很害怕,但还是撑着身体,昂头看向我。

    “是先皇的。”

    我忍不住笑了,“先皇?哪个先皇?”

    可下一秒,我脸色逐渐的冷凝起来。

    意识到她说的究竟是谁。

    “下去。”

    我冷声道。

    一屋子的人,都识趣的退下。

    那侍女似乎更加害怕了,身体颤的厉害,仔细观察的话,腹部的确是微隆。

    “你可是想清楚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走下去,站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

    她的肩膀在抖,但是死活不改口。

    “奴婢从未说谎,之前一直不敢说,是怕生出变故来,如今若是再不说的话,只怕奴婢就会一尸两命了。”

    她声声泣血,说的哀痛怆然。

    陈启择的孩子?

    他还留下孩子了?

    “你就不怕本宫亲手拿掉这孩子?”我蹲下来,跟她平时,冷声道。

    那侍女的肩膀抖的像是筛子一样,眼神也有些闪躲,“奴婢只能斗胆尝试,就算不求助长公主,这孩子也留不住。”

    “还不如由长公主来做决定!”

    这一刻,我真是又惊又怒。

    “既然知道有身孕,为什么不早说?”我问。

    那侍女脆弱的像是花朵一样,“如今,奴婢保不住这个孩子了,才来求长公主。”

    “保不住?”

    “当初你就能保的住?”

    她抬头凄凄然的看着我,手还放在腹部上。

    “请太后来。”我气息不稳,闭了闭眼才说道。

    牵扯到陈启择的问题,我有些六神无主,也不敢深究。

    太后很快就来了,脚步匆忙,面色凝重。

    “再说一遍。”

    太后冷声道。

    那侍女一个激灵,张口就来,“奴婢有了先皇的身孕……”

    啪一巴掌。

    侍女被打懵了,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

    “继续说,哪个先皇?”

    侍女惊恐的看向我,然后往后挪了几步,却惶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启择继位不过短短数十日,还没来得及有封号。

    最后侍女脸上都是灰败,认命的一咬牙,“是陈……”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是我儿的孩子?”太后的巴掌来的霸道,不假借他人之手,而是自己亲自动手。

    “是!”

    又是一巴掌。

    那侍女的脸都被扇红肿了,太后脸上依旧没表情。

    “再问你一次,肚子里的还是真的是他的?”

    一巴掌紧跟着一巴掌下去,侍女本来还让人怜惜的脸,变得红肿狰狞。

    她疯狂的摇头,涕泗横流,“不,不是,不是先皇的孩子。”

    “求求太后高抬贵手,是奴婢被富贵眯了眼,是奴婢鬼迷心窍,求求您放贱婢一条生路。”

    侍女不停地磕头,可却被身边的人毫不留情的拖走了。

    哭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会死吗?”我看着消失的位置,神使鬼差的问。

    太后一直盘着手里的佛珠,反问:“你觉得呢?”

    “万一这孩子真的是呢。”

    心里的疮痍在一瞬间被挑破了,寒风肆意撕咬,心里空寂的像是荒野,钝钝的在疼。

    太后看了我一眼,眼里没波澜,“是又如何,这孩子留下也是个累赘,你能养活了?”

    她反问的犀利,直戳重点,让我反驳都没有办法反驳。

    沉默了很久,而后叹息的说:“我最清楚我儿,他不会做这种事情,这孩子也不会是真的。”

    在国君人选未定的时候,突然冒出个孩子来,怎么想怎么透着一股的诡异,只是这诡异包裹着一层糖皮,我自欺欺人的不想掀开。

    “长安。”

    太后罕见的叫了我的名字,“这后宫内活下去就很难了,你的优柔寡断早晚会害死你。”

    “记住哀家说的话,可千万别辜负了我儿拼死拼活给你换回来的命。”

    太后短暂的停留就走了,背影比之前更佝偻。

    刚才那几巴掌,扇走的还有她最后的支撑。

    优柔寡断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曾几何时,我做事也瞻前顾后了。

    ……

    宫内禁忌重重,全都是裴佑晟的人。

    我执意要出去,躲过了层层的监视,却没躲过门口最重要的一关。

    那是出宫门的最后一道门。

    守着的是绪景阳。

    他手里的长剑指向我,面无表情,“长公主若是想出去,那就先从臣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还恨我?”

    我往前走几步,离着剑尖越来越近。

    绪景阳的脸色依旧沉黑,不回应,唯独攥着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父皇杀的人,何必大费周章的去杀一个妇人?”我反问。

    剑尖要抵上我的心口,我赤手攥住了刀刃。

    “要人死,不过就是天子的一句话,赤胆忠诚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天子眼里的一场笑话。”绪景阳冷笑。

    “父债子偿,我母亲的债迟早要讨要回来,一分不少!”

    他的剑都在颤,似乎也有感应的在嗡鸣。

    “我从没猜忌过我父皇。”我攥紧了刀刃,缓缓的往前走,刀尖没过我的心口,缓缓的蔓进去,皮肉绽开的疼痛难忍。

    “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清了。”我平静的看着他,任凭手里的鲜血流淌,“绪景阳,我要出去。”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决绝,惊愕的看着我,握剑的手都没动一动。

    我亲手拔出来,那刀尖我避开了几分,没直戳心口,不算重,但是很疼。

    不等他回答,我缓缓的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眼前发黑,被刺破的胸口在不停地淌血。

    头一次感觉死亡离我那么近。

    宫门依旧有人守着,后边是压抑的咬紧牙关的声音,“开。”

    挡着的人避开,我才得以一步步的出去。

    “没有结束,更没有两清,陈瑾安,你欠我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后边的声音我听不真切了。

    能撑着双腿往外挪,就算是意志力强了。

    外边是白桓接应,他靠在马车上,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的冲着我笑,下一秒脸色霎时变化,从马车上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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