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城外,尺带珠丹看着正在拔营的兵士,脸上泛起了深深的不甘。

    此时尺带珠丹杀了鱼泽布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他,汉人又怎么会出现在鄯州呢。

    尺带珠丹很愤怒,但是他却理智的选择了冷静下来。

    当接到帕竹阵亡的战报后,尺带珠丹立刻做出了选择。

    计划失败了,那就选择撤退,强行的打,只会让自己伤痕累累。

    吐蕃军营外,帕竹站在辕门外等待着。

    不一会儿便有一行人走了过来,帕竹立即整理衣装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参见大相!”

    尺带珠丹轻抚胡须,笑着点了点头,和善的说道。

    “帕竹大人,起来吧,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大人请问便是!”

    帕竹将尺带珠丹引进帐内之后,便皱眉说道。

    “帕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唐军主力这么快就来到了鄯州?按照计划,现在唐军主力应该被拖在鄯州才对啊?”

    尺带珠丹一直都搞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本来计划好好的,没想到居然在鄯州城遇到了麻烦。

    “真没想到,酝酿了如此之久的计划,居然毁在了鱼泽布的手中!”

    尺带珠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即使在生气的时候,他也会将愤怒埋藏在心底。

    可是这次,他没有忍住,可想而知他多么的生气。

    发兵的时候曾经对鱼泽布叮嘱了好多次,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听劝。

    看到尺带珠丹脸色如此难看,达布聂倒是没什么,帕竹可就无法保持平静了。

    “尺带珠丹大人,也许鱼泽布有他的苦衷呢!”

    帕竹开口劝导。

    “苦衷?他能有什么苦衷?避而不战有那么难么?除了争功,我想不出鱼泽布为什么会坏事!”

    尺带珠丹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冷着脸说道。

    “哼,当日如果不是大赞普坚持要让鱼泽布去鄯州,本相绝对不会选中鱼泽布的!”

    达布聂喉头像堵住了什么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尺带珠丹果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听他这意思,连仁钦岗大赞普也怪罪起来了。

    达布聂挑了挑眉毛,在尺带珠丹眼里,恐怕也就帕竹最合他心意了吧,只可惜,帕竹此人家族之心太强烈了。

    这种人仁钦岗大赞普永远都不会引为心腹的。

    “大相大人,现在鱼泽布的事情并不重要了,相信等回到逻些城就能搞清楚了。现在大军久在此地,总不是个长久之计,望大相早点做出决断才是!”

    “帕竹,这一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面对唐军主力,正面对抗已经没有优势了,所以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我们这次退回去之后,要留一半的人在吐谷浑,只要吐谷浑在我们手中,我们就有随时出击陇西的可能!”

    尺带珠丹说完,帕竹和达布聂等人便一同点了点头。

    目前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吐蕃人撤了,撤的一干二净。

    .....

    尺带珠丹撤了。

    陇西却没有放松丝毫的警惕。

    陇西大营依旧笼罩在紧张气氛之中,薛楚卿稳坐大帐。

    这几日来,他每天都在注意着营中党项人的动向。

    薛楚卿很害怕党项人会乱。

    鄯州已经乱了,陇西再乱,那可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薛楚卿坐在案前,望着手中的那份急报,沉吟了良久才说道,

    “党项人的情况怎么样,我们有没有能力出击,缓解大哥那边的压力?”

    副将宇文宝思索了下,说道:

    “不,现在我们根本没有余力去管吐蕃人。”

    “目前最重要的是守住陇西,等待黑齿常之将军到来。而且,三将军,我们不要忽略了大营内的党项人,到目前为止,程伯献将军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呢?”

    “如果真的是党项人出卖了我们,那率军出城就太危险了,你也知道党项距离陇西是多么的近!”

    薛楚卿没有犹豫,便选择了稳守。

    来陇西的时候,薛讷就已经交代过了,无论如何做,总之是陇西不能丢。

    薛楚卿也明白,只要陇西还在,那么黑齿常之的援军才有意义。

    没了陇西,唐军在整个西北就会失去了立足点,如果吐蕃人再得到陇西,那吐蕃人可就真的打开门户了。

    “你觉得真的是党项人出卖了我们吗?”

    薛楚卿问的很疑惑,也许在他想来,党项人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是不是党项人做的,我们还不知道,但是我们不得不防。”

    宇文宝劝到。

    薛楚卿苦笑着摇摇头。

    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无奈。

    薛楚卿点了点头,张口问道,

    “那营里的党项人怎么应对,现在很多党项人对我们意见非常大。”

    “三将军,我还是支持你的命令的,稍有异动,杀无赦。”

    “这个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党项人真的反了又如何。”

    “我相信党项人不会那么傻的!”

    薛楚卿直接站了起来,眼神说不出的森冷。

    对于党项人,他觉得没有什么仁慈可讲的,这个时候只需要镇住党项人就行了。

    李行周敢将石阻山大营里的党项人屠个一干二净。

    他薛楚卿就敢将陇西大营里的五千多党项八氏子弟杀掉,只要陇西能够守下来,薛楚卿不介意杀更多的人。

    宇文宝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薛讷让薛楚卿回来守城的缘故吧。

    也只有他才能下得了如此狠心,换做其他人还真不一定做得出来。

    ......

    “嵬名先生,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从属下处得到吐蕃人大败的消息。

    嵬名道呆住了。

    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嗯?吩咐倒没有,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有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嵬名道摇了摇头惨笑着说道。

    党项大寨里的夜依旧是安静的。

    此时明月当空,旷野一片祥和之气。

    拓跋继琴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美丽的容颜上依旧是那么的清冷,就像这夜月一样孤寂冷傲。

    拓跋继琴收手慢慢伸了出来,手心向上好像是要接住什么似的,

    “月色如此明亮,可是却永远也抓不住,呵呵,拓跋继琴啊,拓跋继琴,可又真的能够得到月亮么!”

    夜月无声,只有拓跋继琴醉人的声音在悠悠回荡着。

    ......

    有一个黎明来临了,李行周和薛楚玉等人都站在城墙上望着不远处的吐蕃大营。

    从昨日开始吐蕃人已经开始动起来了,不过他们前进的方向是西方而已。

    大熊抚摸着冰凉的城墙,心里有一股深深的不甘。

    “彘哥儿,我真想出去杀光他们。”

    “追?拿什么追?吐蕃人不敢打,我们就敢打吗?”

    李行周惨淡的一笑。

    大熊无奈的拍了一下城墙上的垛口,他多么的想和吐蕃人拼上一场,这被别人牵着鼻子溜了一圈,任谁都会满肚子火气的。

    可是大熊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拼的,吐蕃人输了可以向西逃回高原。

    可是唐军一旦输了,那就意味着陇西以西将是一马平川了。

    所以吐蕃人输得起,唐军却输不起,而且已经失去几万士兵了,还要死多少人呢。

    “彘哥儿,就这样让吐蕃人跑了,真是太窝囊了!”

    大熊朝着城外吐了口口水,倾泻着满腹的郁闷。

    “大熊,不必如此,以后会有机会的,吐蕃人既然敢如此做,那我们总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程伯献、石顶武、高翔、王士吉他们不能白死!”

    说到此处,李行周默默地看了看南面,那里是左武卫曾经守卫的地方,甚至于每一砖上边都染着左武卫士兵的血。

    这份仇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仇是要报的,但不是现在,总有一日,他会让吐蕃人在大唐的威名之下颤抖的。

    尸体已经寒冷,战争依旧未曾停止。

    ......

    距离吐蕃人撤离鄯州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李行周一行也回到了平西大营。

    一个月的时间就像那白驹过隙般,转眼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月的月末,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唐军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了。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看来这个年是回不了洛阳了。

    李行周轻轻的抚摸着立在墙面上的朴刀,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温度。

    可是他却只能摸一摸,虽然右肩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可是想要拿起朴刀,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接到薛讷军令后,李行周就赶往中军大帐。

    薛讷正坐在案前想事情,看到李行周之后,便笑着说道。

    “来了啊,坐吧!”

    “嗯,大元帅,不知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我听楚玉说,你对达布聂这个人比较了解。”

    “所以想问问你,你对达布聂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李行周想了想,便点点头说道。

    “大元帅,你是打算对吐谷浑采取行动了么?”

    “不错,时间拖太久了对我们没有好处,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如果不早日拿下吐谷浑,以后就更好办了!”

    薛讷就喜欢李行周这一点,有些东西一点就通。

    自己只是提到了达布聂,他就想到了吐谷浑。

    “大元帅,我对达布聂知道的也不是太多。达布聂此人出身于噶尔家族氏贵族,父亲乃是现任噶尔家族氏赞普绒巴喜饶,按照正常情况,达布聂应该是下一任的噶尔家族氏赞普。”

    关于吐蕃朵代五卫和秋仓五卫的矛盾薛讷也是有所了解的。

    薛讷听了李行周的话,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得,手指轻轻敲着案子,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道。

    “李行周,你认为如果我们给达布聂一个机会,你说他会把握住吗?”

    “大元帅,关于这一点,我认为应该不会有问题,就像是一个饿了十天的乞丐一样,当看到一堆馒头之后,就算是明知道前边有危险,他也会拼死去拿馒头吃的。因为不过去是饿死,过去了却有机会生还,现在达布聂就是那个乞丐,如果有一个大功在眼前,他很难受得住诱惑的!”

    “呵呵,说的不错,按照如此想法,如果我们再给达布聂减少点压力,那他岂不是更加忍不住了?”

    薛讷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困扰他多日来的难题,总算有点眉目了。

    “大元帅,你是不是高兴得有点早了?达布聂也不是个蠢人啊!”、

    李行周很无奈的笑了笑,达布聂也是个聪明人,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李行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只要知道达布聂想要什么,我就有办法让他扎进我的陷阱中来,你记住,有些东西是你拒绝不了的!”

    薛讷说完,李行周也不是太懂,只好拱手笑道。

    “大元帅,不知何时对吐谷浑发动攻击!”

    “怎么,你想参加?”薛讷笑呵呵的看着李行周。

    “大元帅,你也知道,这都闲了一个月了,这全身上下都快长毛了!”

    “行了,你也别发牢骚了,你现在肩不能提的,让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吐谷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薛讷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了李行周。

    李行周莫名其妙的拆开信,看完之后两眼一片茫然之色。

    信是黑齿常之写的,黑齿常之让李行周返回陇西。

    这让李行周想不通,此时让他回陇西做什么?

    “大元帅,我不懂,此时调我回陇西做什么,好像也用不上我吧?”

    “呵呵,怎么,不愿意了?”

    李行周看着薛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不太愿意。

    现在吐谷浑马上就要有战事了,他回陇西做什么。

    “你小子,你以为让你回陇西是打仗,就你左武卫这点残兵败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薛讷好笑的看着李行周挖苦道。

    “....大元帅,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让我回陇西嘛,我留在鄯州不行么?”

    “你不要急,李行周你还记得雅隆河谷的事情吧,这次让你回去,你不要管甘州和阔州的事情,你给我全力调查雅隆河谷的事情,你给我好好的查,不管是谁,只要他敢通敌卖国,就给我砍了他!”

    说到此处,薛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雅隆河谷的惨剧给唐骏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雅隆河谷一役直接葬送了三万大军。

    接着就是鄯州,大唐有多少优秀的将领死在这里。

    程伯献、石顶武,这两个人可是左右威卫的两员猛将啊。

    “是,我回去之后立刻收拾东西赶回陇西!”

    李行周知道身上的担子有多么重了。

    说实话,调查雅隆河谷的事情可不轻松,很可能会涉及到陇西当地的大员,甚至于整个党项。

    搞不好党项就会成为下一个吐蕃,所以不得不小心应对啊。

    “李行周,放心的去做就行了,到时候黑齿将军会支持你的!

    “另外,党项人你不用太过担忧,有事可以去找拓拔赤辞!”

    “大元帅,拓拔赤辞可信么?”

    “放心吧,拓拔赤辞是个老狐狸,他懂得如何选择!”

    “嗯,那末将这就告辞了!”

    “去吧,把真相找出来,别让将士们死的糊里糊涂的!”

    糊里糊涂,李行周站在平西大营外,望着那碧蓝的天空。

    真相,是那么容易能得到的么?

    心有所思,前路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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