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晚上九点。在丧尸存在的医院里逃命,人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至少我有这种感觉。

    在陈佩花的带领下,我们从三号住院楼的六层转移到三号住院楼的七层。之前在楼梯道口的五只丧尸无影无踪,我们也得以侥幸上楼。本想再转入一个新的病房,但是我们所尝试的七层病房均有上锁。

    陈佩花说,她也不知道这些病房为什么会上锁。“怪物,就是你们所说的丧尸,它们出现的那天俺十分确定医院外面既不是这么漆黑一片,医院里也没有这么多上锁的门。究竟是不是从第二天开始人们才无法离开医院,其实俺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不过在丧尸出现后的第二天,俺们确实无法离开医院了。”一只行动缓慢的丧尸经过我们,待它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离开后,我们从护士站的房间中出来。

    “第二天的医院里,啧啧啧,那个惨啊。到处都是一片片的……唉,真惨。活下来的人四处躲避丧尸,不知不觉中分散开来,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那时候俺听见有医生说,这场悲剧的发生是有起因的。俺是没听到他说的起因是什么,但俺从另一个医生那里听说了一件奇怪的事……”陈佩花像个八卦妇女一样凑近我们悄悄地对我们说:“那个医生说,这个医院是被诅咒了。”

    “被诅咒了?被谁?”我问陈佩花。

    “俺咋知道嘞?当然,俺有找过那个医生想问他具体原因。好奇心驱使嘛。没想到,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怪物啃掉了脸,活不了了。”

    确认过附近没有丧尸,我和陈耀飞跟随陈佩花通过电梯旁的楼梯走上八楼层。三号住院楼的八层是妇科病区。在这妇科病区的东区中,我们找到一间没有上锁内部又安全的病房,便立刻转移进去。

    病房什么都好,只有电灯不好,在不停闪烁着。

    确认区域安全,我请求陈佩花:“阿花,你能不能告诉我更多和谢长歌有关的事?”

    “成。”

    陈佩花锁上门来到病床上坐下对我们说道:“俺是在昨天看见的谢长歌。时间嘛,应该是晚上九点左右吧,至少谢长歌本人是这么说的。这医院里的电子屏幕大部分都坏了,但是有些还是好用的,可以看时间,不过碰见谢长歌的时候俺没看到就是了。

    “他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小伙。俺一眼就看出他是近视眼,因为看远景的时候他总是微微眯起眼睛。他说,他是无意中闯入这里来的,是来自另一个与这不同时空的人。俺自然不信啦——现在见到你们俺是相信他了——虽然没有信他的话,但同为活人,俺们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的左手臂包着石膏,俺看出他的手臂骨折了。他自己说没事,说就算左臂不方便行动,惯用的右臂能用问题不大。和俺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但就是那张脸让俺不由自主心动起来。哈,年纪相差大了点,何况俺已经有心上人了。

    “俺们相遇后没多久,有群丧尸就袭击了我们。实话告诉你们,如果没有谢长歌的帮助,俺现在恐怕也是个行尸走肉了。在俺快被丧尸咬上一口的千钧一发之际,谢长歌竟用单手举起护士站里的椅子砸向丧尸,俺因此死里逃生。俺爹娘从小教育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没想到,谢长歌这么对俺说:‘你是护士,救死扶伤帮助过这么多人,我这拔刀相助,不过你所做之事的九牛一毛而已’。啧啧啧,真是个不错的好男人。如果俺再年轻个十几岁,俺一定非他不嫁。哈,这件事要是被俺心上人知道,他肯定要吃醋了。”

    “陈姐姐,你一直说的心上人是谁啊?”陈耀飞问道。

    陈佩花含羞一笑,如未涉恋爱的少女般对我们说:“他叫葛英明,是俺们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超帅气医生,荣获省内多项医学奖项。他是仅次于杜明医生的在神经内科里相当出色的医生,却是在俺的心里无人可及的最有才华的医生。”

    姓杜的医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啊?

    “阿花,那个姓杜的医生很有名吗?”

    陈佩花张大她的嘴巴讶异地转向我问道:“俺们宜相人民医院里的杜明医生,你没听说过?”

    “是呀,杜明可是很有名的神经内科医生。”呵,陈耀飞你小子又知道啦。

    “耀飞,那你说说看他是谁。”

    陈耀飞回复我:“杜明,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内科专家医生,是荣获多项医学界论文及医疗实践奖项的年轻医生。听闻,他虽然是隶属于神经内科的医生,但在神经外科领域他也如鱼得水,是既擅长神经内科领域又擅长神经外科领域的医生。他有着十分出色的手术技能,曾主持过多场连市医院都无从下手的手术,是整个安州市赫赫有名的天才医生。”

    “天才其实也算不上啦,”陈佩花说,“杜医生说过,论天才他比不上我的心上人葛英明医生,只不过他比一般人勤奋,并且始终坚持着一颗救死扶伤的赤诚之心。杜医生说,手术协议书只是一张有着责任确认效力的纸而已,真正的责任在手术医生的肩膀上,而这份责任是手术医生必须自我承担的生命的重量。据我所知,杜医生在宜相人民医院任职至今还没有出现过失败的手术。不过……”

    “不过什么?”我问。

    “没什么啦。”陈佩花有意隐瞒什么。

    对方隐瞒,我追问下去会显得多事。何况,我现在有个急欲求知的问题:“阿花,之前在六层的病房里,你让我们离开,说有个最恐怖的怪物会出现。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陈佩花脸色阴沉,低下头轻声说:“俺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你们,因为实在是太恐怖了。俺每次回想起来,脊背直发凉。”说完,陈佩花打了个寒颤。

    “告诉我们吧,”我说,“我们三人如今在一条船上,万一碰见那个怪物,提前知道它的信息,我们也能有所准备。”

    陈佩花点点头,说:“俺是在一周前看见那个怪物的。过了这么多天,俺始终历历在目。那时,俺找到了俺的同乡和三位应该是隶属于骨科的年轻医生。由于俺们医院的出口都被封住了,俺们就尝试着从窗户外爬出去。虽然外面一片黑暗,但俺们心想着这不过是障眼法,就联合行动起来。一楼和二楼的窗户像防弹玻璃一样砸不破,俺们就从三楼入手,在总服务台那里砸破了玻璃。谁知,俺们弄出的声响吵到了怪物们,把它们引来了。三位医生挺身而出,为俺和俺同乡争取时间。怪物们,哦,就是你们说的丧尸们——那些都是行动缓慢的丧尸——俺知道它们有毒,提前告知医生们,医生们就远距离阻止它们前进。

    “因为俺的体型大,没有俺的同乡瘦,所以俺就叫同乡先走。她很轻松就穿过我们砸穿的洞,进入外面的那片黑暗中往下爬。逃生得分秒必争,俺这样一定没法过去的。所以,俺豁出去,让年轻医生们先走。三个年轻医生中看起来最小的那个紧随俺的同乡往外爬。与此同时,丧尸把俺们团团围住,俺们除了爬出去就没有退路了。”

    陈佩花哭起来,说:“俺怎么想的到,那是俺和俺同乡最后一次见面。年轻医生刚爬上窗框,外面就传来俺同乡的惨叫。这一叫,把年轻医生吓到地上,也把俺们的魂差点吓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俺们不得而知,但俺的直觉告诉我,俺的同乡出事了。”

    陈佩花泪流满面,继续说:“前有丧尸,后面的情况不明,俺心里直打鼓。就在这时,那些丧尸们停下来不走了。俺们很诧异啊,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年轻医生们抡起扫帚打那些丧尸,它们竟然一点也不还手,无动于衷。俺本想看看外面俺老乡到底怎么了,但医生们对俺说现在如果不突围,待会丧尸行动起来俺们定会成为它们的美餐。俺怕了,跟着医生开道跑出去。

    “一路上,俺们看见很多丧尸,但它们和总服务台那里的丧尸一样,一动不动。俺们就一直逃生啊,从三楼跑到四楼,从四楼跑到五楼。医生们说,坐电梯会有危险,俺就气喘吁吁地跟着他们跑楼梯,一直跑到十一楼的泌尿外科病区。然后,就在东区走道的拐角处,它出现了。

    “俺都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它光着上身,下身就围了一块布。它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鼻子,也没有嘴。起初俺以为它的头上罩着什么东西,后来俺才发现,它真的是没有脸啊。它的身上到处是缝线痕迹。在它发现俺们向俺们走来时,俺看见它的身体有异样,让俺不由想到它的身体是东一块西一块拼凑起来然后再用大号线紧紧缝合起来一样,真是恐怖。

    “俺们见状立刻打算逃离这层,但下面有丧尸围上来了。它们就像是有预谋那般,先静止不动给俺们逃脱的希望,再让俺们遇见最恐怖的怪物把俺们丢进绝望。俺们根本不想和那怪物有牵扯的,所以就避开底下的丧尸也避开它在这层楼里找了个病房躲。最年轻的骨科医生是最后进病房的,他进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恐慌忘记上锁。俺们惊恐地看着病房门被打开,那个怪物像个活人一样握着门把手走进来。”

    陈佩花不说话,仰着头抹泪水。

    “后来怎么样了?”理应安慰陈佩花的陈耀飞直言不讳。

    “死了;除了俺,大家都死了。怪物走到病房里一动不动。俺太害怕了,心里就想着逃跑,想绕过怪物逃出去。在俺经过它的时候,它伸出手抓住了俺的衣角。俺想着俺这辈子就这么没了。同一时刻,两个骨科医生拿起病房里的椅子就砸向怪物。似乎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怪物把俺放开。俺跌倒在地,看着怪物走向医生。怪物一手掐住一个医生的脖子,把他们的脖子都折断了。剩下一个最年轻的骨科医生呆在墙角里不敢动。俺就在怪物身后让那小伙子快点过来。俺想,那个怪物一定听得懂活人说的话。它转身朝我走来。俺不得已只能后退到病房外,赶忙关上病房门。关上病房门,怪物没有开门,离开了门。没多久,俺就听见了那个年轻医生的哀号,真不晓得他被怪物怎么样了。”

    陈佩花抓起床单哼出鼻涕,转向我可怜巴巴地说:“俺没办法呀。俺当然想救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但俺救不了他。出来后,俺一边躲避丧尸一边找安全的地方落脚,还要时刻警惕着那个恐怖怪物的出现。你们说,俺能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啊。”

    “阿花,这么说来,你遇见那个怪物是在一周前?你之后有遇见过吗?”

    “见过一次,也是在病房里见着的。俺看见它在病房里站着一动不动,俺就躲开它。”

    听陈佩花这么一说,这个医院里除了假冒谢长歌的怪物和丧尸外,还有另一个具有很大威胁性的怪物。哎,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呢:“阿花,你能再说点和谢长歌有关的事情吗?”

    “俺说了俺不晓得呀。俺和他在躲避丧尸,结果他突然就不见了。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没了踪影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没了踪影的?”

    “让俺想想……应该是在十五楼的骨科病区,俺和他失散的。时间,大概是没到中午的时候吧。在这之前俺有看见过没坏的电子时钟,所以应该错不了。”

    中午的话,谢长歌还没有闯入这个奇怪的地方吧。我印象中谢长歌的爸爸妈妈有说,他们吃午饭的时候谢长歌还在。等会,不会那个时候谢长歌已经被掉包了?十五楼的骨科病区?谢长歌这小赤佬,咋就这么喜欢数字十五呢?

    “易佳和,谢长歌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陈佩花突兀地问我。

    “怎么会,他一个小赤佬,和我只是同学关系。而且他整天惹我生气,我巴不得他离我远远的。”

    “哦……”

    “干、干吗?陈耀飞,你这混小子怎么也跟着陈姐用狐疑的表情看我。我说的是真的,比真话还真。”

    “算了,不说了。俺们换地方吧。”陈佩花站起。

    “陈姐,”我不情愿地起身问陈佩花,“咱们这么换来换去,真的能够平安无事?”

    “当然啦。在这里呆着才会完蛋。一旦那个怪物来袭,它会如瓮中捉鳖般将俺们赶尽杀绝。快走快走。”陈佩花随手带上床柜上的玻璃瓶神经兮兮地到病房门前侦查。“好了,没有发现丧尸,俺们快离开这里。”

    我们原先是朝楼梯口的方向走,但是那里有两具皮肤溃烂严重的丧尸在。为了避免接触它们,我们调转方向通过电梯旁的楼梯上行。爬到十楼的时候,由于十楼与十一楼之间的楼梯被大量的轮椅堵住,我们不能耗费时间清除轮椅而选择在十楼寻找藏身之处。

    三号住院楼的十楼是肾病区。看见“肾”这个字,我身体的某个地方隐隐发虚。被陈耀飞催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就是杞人忧天。

    辗转到一个安全的病房中,我的睡意渐渐袭来。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时间已过晚上十点。

    “俺的手机早就被俺忘在护士站里了。这里有手机也没用。俺听一个医生说过手机在医院里没有信号。”陈佩花放下玻璃瓶一屁股坐到病床上说道。

    过了十分钟,我实在抵挡不了侵袭而来的睡意。平常这个时间里我早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入眠。想到这个我望望陈耀飞,他看起来一点睡意也没有,还坐在病床上摆摆脚。回想起之前没有在陈耀飞醒来后好好睡一觉——记得没多久我们在这里遇见的第一只丧尸就来袭击我们——如果那时候我睡觉而陈耀飞私自逃跑,现在的我可能会变成丧尸“呃啊”叫着徘徊在医院里了吧。

    二十分钟过去。我已经倒在陈耀飞的肩膀上两次了。尽管陈耀飞说没事,我却十分在意躺在一个大男人的肩膀上睡觉。

    “阿花,你说你在这里生存了两周,那你晚上怎么睡觉的?”我问陈佩花。

    “俺要到午夜才睡。过了午夜,俺就到能够上锁的病房卫生间里,熄灯休息。”

    “你就不怕,你说的那个怪物会找上你?”

    “怎么不怕?俺怕得要死。最开始的一天俺根本没睡。后来遇上了那个怪物,俺整整两天不眠不休。第三天的时候俺就豁出去,找了个病房卫生间关门上锁熄灯准备好马桶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俺平安无事醒来。后面的几天俺就用这个方法躲避那个怪物。”

    “那,”我的眼皮在抗争,“我们一起在这个病房卫生间里休息吧。”

    “不行,俺一进来就去卫生间里检查过,这个病房的卫生间门锁是坏的,没法上锁,不安全。”

    大姐,既然卫生间门锁是坏的,你为什么把我俩带到这里来?

    “时间差不多了,俺们走吧。”

    “不行了,我真的困死了。在这么下去,我怕我会因为乏困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我挥挥手倒在陈耀飞的肩膀上不想离开。

    “这样吧,只要俺们找到卫生间门锁没坏的安全病房,俺们就用俺的办法休息一夜。”

    陈耀飞一听,说道:“我们三个人挤一起,卫生间空间够大吗?”

    “别管这种琐碎的事了,我们快走。”站起,我尾随小心翼翼的陈佩花离开病房。

    因为电梯旁的楼梯有障碍物,所以我们打算走东区的楼梯到十一楼去。

    三号楼的第十一层是泌尿外科病区。来到第十一层的时候,我们看见通道尽头有三只丧尸在闲逛。

    “困死了,我们就从这排病房里找出一间能用的睡觉吧。”难受的我一马当先寻找没有上锁的病房。

    “易佳和,等等……”陈佩花叫住我。

    “怎么了?”心情不悦,我好困。

    “有点不对劲。”

    我顺着陈佩花的视线往三只丧尸看去。它们把头转向我们,大概是看见我们想来袭击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有点模糊,我发现这三只丧尸的眼睛是白的。白眼丧尸嘛,丧尸电影里的丧尸设定几乎都是这样。

    “没事啦。真要有万一,我们就绕过它们呗。”我继续尝试开门。

    约两秒后,陈佩花轻声呼唤我:“易佳和……”我扭头看看陈佩花,只见她竖起食指放于嘴前,意思是让我不要说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嘛。做事不需要说话。

    “易佳和……”这回陈佩花用更轻的声音呼唤我。待我扭头看向她,她连连挥手对我说出无声的话语。我和她的距离不远,所以我大致能够辨别她在说什么。

    “嗯……不,要……”我看着陈佩花的嘴唇动作越做越大,“发……生?”不要发生?什么鬼?“发生”可以“不要”吗?

    见我一脸困惑,陈佩花更加焦急地做唇语,我终于读出她的意思:“不要发出声响。”

    意思理解完毕,我反射性地望向三只丧尸。它们仍然呆在原地摇头晃脑,看起来很傻。

    陈佩花的举止令我感到莫名其妙。想到她是担心听到声音的丧尸会过来袭击我们才提醒我,我就转身准备过去和她说“这些丧尸的动作很慢,我们不用担心”。只见陈佩花连连甩手示意我快点过去,而易佳和则站在陈佩花旁边注视着我,或者说是我后面的三只丧尸。

    “真是胆小如鼠。”心想,我向两人走去。

    “啪嚓”,我踩到一支笔。倒霉啊,是谁这么缺德把笔放在这里的?因为乏困本就心情不悦的我踩到这支笔,心情更加糟糕了。我猛一踢破笔,不小心把它踢到一个倒在墙边垃圾桶里的易拉罐上。

    “锵”,响亮的金属碰撞声。我俯身仔细看看垃圾桶,暗想自己的踢球技艺挺不错的。

    抬头刚要迈步走向陈耀飞和陈佩花,我看见陈耀飞举着甩长的警棍朝我挥来,我的大脑陷入短暂的卡壳状态。

    “呜啊——”

    陈耀飞的棍子没有击打在我身上,而是打在我身后的丧尸头上。这只丧尸是我看见的通道尽头的那三只丧尸的其中之一。

    大脑运作,不过我对现在的情况仍然处于懵逼状态。我知道的是,一只丧尸正向我快速跑来。与此同时,三只丧尸中的第三只丧尸尾随第二只丧尸后面向我们张开血盆大口奔来。如同神经反射,大脑要求我转身拿起垃圾桶。我一举起垃圾桶转身,第二只丧尸就扑到我身上把我扑倒在地。它张着那张恶心的嘴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接着不住咬合嘴巴摆明想吃我。幸好,垃圾桶成了我的脸和它的嘴之间的障碍,它才没能咬到我。奋力推开垃圾桶,我朝丧尸的身上踢了一脚。因冲击丧尸倒在地上。我立刻望向陈耀飞,他已经把尾随而来的第三只丧尸打趴下了。

    “好厉害……”

    “没时间感慨了,我们快跑!”陈耀飞拉住我的手就朝楼梯道口跑去。

    紧跟在陈佩花的身后,我们全力奔跑到达三号楼第八层的我们休息过的病房前。蹊跷的是,这间病房门竟然上了锁,打不开了。

    “怎么会打不开呢?”陈佩花猛烈摇动门把手;门确实被人上了锁。

    身后,三只丧尸纷纷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看见它们的到来,陈佩花停止摇头门把手,如之前那般示意我们不要发出声响。说来奇怪,三只丧尸在原地摇晃片刻,就跟着“呃啊”叫着的朝楼梯道口而去的丧尸离开了。

    “那个究竟是什么啊?”我问陈佩花。

    “丧尸啊。”陈佩花放弃这个病房,谨慎地环顾四周对我说:“刚才真是对不住啊。俺真是太害怕了,又忘记把玻璃瓶带出来,一心急就先跑了。”

    “没事啦,陈姐姐。”方才英勇如虎将的陈耀飞现在傻乎乎地笑着。

    回想起丧尸袭击我的时候陈耀飞临危不惧的作战姿态,我对这混小子油然而生敬佩之情。奇怪,我是大人,他不过一个小屁孩儿,我干吗敬佩他?

    “速度这么快的丧尸,明显和动作缓慢的笨蛋丧尸不一样啊。”我抱怨道。

    陈佩花移步尝试打开另外病房的门,说:“俺也不晓得。有个医生曾经和俺一起行动,就是小瞧了白眼的丧尸,被它追上咬死了。从那以后,俺除了要注意没脸的怪物,还得留意白眼的丧尸。不过,它们似乎只对声音有反应。只要你不发出声音,离它们几米远它们是不会来追你的。这可是俺九死一生得出的经验。”在尝试打开第五间病房并且成功后,陈佩花挥手示意我们进入。

    这是一间十分恐怖的病房,内部凄惨无比。昏暗的灯光不住摇曳,病床的洁白床单被染上一大片的红色液体。在衣柜中还有红色液体流出,虽然已经干固得差不多了,但一看见这悲惨画面,我们仍然触目惊心。病房中有着浓重的液体味,令人直恶心。

    “我们,我们真的要在这样子的病房里休息一夜?”我问陈佩花。

    陈佩花到卫生间检查门锁。似乎是确定门锁没坏,她转身对我们说:“能找到一间没有丧尸的安全病房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再加上卫生间门锁没坏,小伙子你就知足吧。”

    万般不情愿,但在白眼丧尸的袭击下大脑一度清醒却又陷入极度卡壳状态的我已经累地想倒地睡死过去,于是就应了陈佩花的话进了卫生间睡觉。陈佩花说她的体型大,可以挡着门,就算丧尸突破病房门,也未必突破得了卫生间的门。心想着丧尸若真的突破病房门我们三人必死无疑,堵不堵上卫生间门有什么区别,我盖上马桶盖坐到角落里。真正不幸中的大幸是病房里一片惨象但卫生间里起码可以让人休息一下。

    “干吗,到那边去啊。”我对陈耀飞说。

    陈耀飞没有听我的话挤到我边上说:“那边湿的。”

    “这种时候了,管它湿不湿,一屁股坐上去就行了。”困死了,我靠到墙上闭上眼睛。

    最后陈耀飞没有换位,靠在我身上睡觉。我和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入眠,而陈佩花则伸直粗大的双腿背靠卫生间门入眠。

    我做了一个梦,不是像时间循环中那般可怕的梦,而是一个相当美好的梦。悲哀的是,当我醒来看见靠在我肩上睡觉的陈耀飞时,身陷行尸病栋的磨人记忆就全部涌出。不过,可能是陈耀飞靠着我的缘故,我醒来虽然有点冷,但没有印象中在大清早起来那么冷。陈耀飞睡觉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他长得并不出众,不及谢长歌的长相,当然也不及我的英俊面容。可是,他的脸有种奇特的魅力——看见陈耀飞的笑容,我内心的焦虑会减少一点;看见陈耀飞的哭相,我内心的忧怜会增多一点。

    “希望你能一直快快乐乐的。”我用手轻轻抚摸陈耀飞的头发,情不自禁往他的额头一吻。

    然后,我察觉到陈佩花的异样目光。她不知何时醒来,靠在门上直直地盯着我。为了不吵醒陈耀飞,我压抑着惊恐,与陈佩花进行无声地交流。

    “你在干吗?”陈佩花似乎这么说着。

    “我……”没能找到合适理由,我无话可说。

    “嗯?”陈耀飞醒来,我立刻缩回手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既然大家都醒来了,事不宜迟,俺们换地儿吧。”陈佩花没有说刚才她亲眼目睹的事。

    “好,走吧。”既然她不说我又何必坦白。

    倾听卫生间外的动静后,陈佩花下锁小心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出卫生间。我和陈耀飞待了一会儿,在陈佩花说“出来吧”后我们走出去。来到这间病房的病房门前,陈佩花通过玻璃窗左探右探,然后又贴紧病房门聆听病房外的动静。

    “没有丧尸。拿好防身用具,俺们出去吧。”陈佩花打开病房门往左边看看,接着又往右边看看。当她转向右边时,她像个木头人一样杵着不动了。

    “阿花,怎么了?”我问。

    陈佩花看向右边,我能从她的脸上察觉出慢慢洋溢起来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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