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弘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倒竖,高高的举起双手,一个劲的道:“小娘子,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不是坏人,真的,你看,我身上没刀没枪,就是来给你送药的!”

    剑锋搁在脖子上,停了下来,没有再贴近,长孙弘小心的用余光撇了下,瞧见那涂了毒的剑尖就在自己的喉咙位置,稍稍往里面递一递,破皮就要见血,额头上的汗顿时冒了出来。

    林间鸟儿鸣叫,微风习习,叶子“飕飕”作响,倒是一派自然闲暇时光,换做平常,长孙弘正在此间愉快的挥拳练武,累了席地而卧,望着蓝天打盹,非常的惬意。

    如今却被人用利器指着脖子,动也不敢动,懊恼后悔的情绪,油然而生。

    后面拿剑的人一直没有说话,耳边唯有风声鸟声,紧张感如影随形,等死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就在长孙弘要受不了的时候,一声冷冷的女声传了出来。

    “你是谁?”

    声音疲惫而谨慎,长孙弘一听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一定是那女子醒了。

    他赶紧答道:“我是山下的村民,刚才上来见你昏迷了,还受了伤,回去拿了药上来,我是来救你的!”

    他故意隐去了拿火熏烤的事情。

    “救我?”女子哼了一声:“架柴烧洞也是你吧?”

    长孙弘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这小妞居然记得。

    老脸红都不红,长孙弘泰然自若的应道:“不知者不罪!我以为洞里有野猪,叫了也不见人回答,方才架柴烧洞的…..我不是说你是野猪。”

    感觉脖子上的剑动了动,似乎拿剑的人动了怒,他连忙补充道:“后来你掉进坑里,我帮你救上来的,你瞧瞧,你伤口的布也是我帮你包扎的,我真不是坏人。”

    话音一落,那把剑似乎松了一点,大概女子正在察看,随后剑骤然一紧,一个羞愤的声音怒道:“你撕开了我的衣服?!”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长孙弘一个劲的道:“我是读书人,自然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过当时你流血不止,不赶紧止血,只怕会出人命!所以我才……你放心,当时我是闭着眼睛的,什么都没看到!大不了……我赔你一件衣服便是!”

    心头却在暗道:老子过足了手瘾,亏死你个没良心的小碧池!

    剑身抖了抖,女子显然犹豫了一下,在考虑话中真假,半响之后,长孙弘感觉到,脖子上的剑徐徐的收了回去。

    梗在喉间的气终于松了,长孙弘仰天长舒,左右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慢慢回头过去。

    那位离开时还昏睡在大树底下的少女,此刻正微皱黛眉、圆瞪杏目,一手持剑一手按着腹部,微微弓着身子,看着自己。

    睁着眼睛的少女,比昏睡中的更显秀丽,鹅蛋脸柳梢眉,圆眼俏嘴,十二三岁的青春靓丽跃然而出,虽然一身黑衣、面色如纸,却比多少姹紫嫣红的艳装女子强上太多,自然纯粹,更比后世人工美女们多了一分纯正。

    “那个……你的伤,最好再消消毒、上点药,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长孙弘退后一步,指着她的肚子道:“要是感染了,会要命的。”

    “感染?那是什么?”少女眉头挑了挑。

    “.…..就是很难治好的伤,不好好处理,会加重你的伤情。”长孙弘抓抓头,解释道:“必须用酒消毒,然后敷药。”

    少女一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柳眉倒竖,一张脸涨得通红,把剑一挥,再度指着长孙弘道:“敷药?登徒子,休要胡言乱语!”

    长孙弘吓了一跳,双手乱摇,一连退了五六步,口中急道:“不是我,不是我,你自己敷药也行!”

    他一边退,一边从怀中掏出酒瓶药瓶,放到地上。

    “酒先清洗伤口,然后敷药,再用布条扎上。”他想了想,又道:“刚才我给你敷的药,是从你怀里的药瓶中的药敷的,不知道对不对……”

    他话没说完,女子就陡然变色,一张红脸瞬间刷白,拿剑的手也抖了起来,颤声问道:“你、你用我身上的药瓶给我敷药?用的哪一瓶?”

    “两瓶都用了,好像效果不错,你瞧,血好像止住了啊。”长孙弘道,盯着她的腹部看。

    “登徒子!把狗眼挪开!”少女怒喝,后退一步,捂紧了肚子:“你……用了两瓶?”

    “对啊,没事吧?你现在不是……啊?!你怎么了?”长孙弘惊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持剑少女瞪着眼睛,硬着身子往后倒了下去,“咚”的一声栽倒在地,如一截被砍伐的木桩。

    这一下惊得长孙弘非同小可,几步奔过去,只见少女两眼泛白,口吐白沫,浑身都在痉挛,那把剑也被丢在一边,整个人突然之间像是一只虾子一样卷缩成一团。

    “喂喂,你怎么了、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般模样了?”长孙弘慌了,知道多半是那两瓶药不对劲,唐门善暗器毒药,一定是其中一瓶有毒,或者两瓶都有毒也不一定。

    “我、我……头上、头上……的…..木钗……”少女眼睛都翻白了,气若游丝,瞳孔放大,挣扎着用最后的一丝清明,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然后全身一软,昏了过去。

    “木钗?木钗怎么了?”长孙弘急了,这几个字不清不楚,怎么理解啊,偏偏无论他怎么摇,少女不再醒转,气息越来越低,似乎要死了。

    没奈何,长孙弘一把扯掉少女头上戴的黑色头套,露出一头乌丝来,那头发光滑动人,似绸缎一样亮丽柔顺,盘在头上,用一只木钗固定住。

    一把拔下木钗来,却是一只平淡无奇的木头钗子,雕了一朵梅花,看上去只是农村妇人常用的廉价饰品。

    怎么用?用它来刺吗?听说过尖刺放血的疗毒方法,但少女话里似乎不是这个意思啊,长孙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手上颠来倒去的看了又看,猛然发现,这木钗好像太轻了一些。

    心头一亮,手上用劲,木钗被“啪”的一声从中扳断,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空管里面有白色的粉末,长孙弘略一思量,毫不迟疑的把粉末一股脑的倒进了少女嘴里,捏着她的下颚一紧一松,药粉就入了喉咙。

    也不知道这木钗中的是什么东西,既然是少女垂死之际说的,断然不会有错,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该内服,万一该外敷呢?

    那也怪不着自己啊,长孙弘自我安慰道,当好人当到这个份上,也差不多了。

    他抹抹头上的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紧张的看着缩成一团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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