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还是等等鬼王吧?”王超琢磨了一下,有些丧气的道:“我们哪里能知道长孙先生怎么想的?他那么聪明。”

    “没出息!”那陀智啐了王超一口:“像你这熊样,怎么当鬼王的左右手?”

    王超向他举了举斗大的拳头,道:“鬼王下命令,我负责执行就行了,我有力气,鬼王一样离不开我!”

    “换一头熊一样能起到你的作用。”那陀智哂然:“等不了鬼王了,你瞧见没有,那座石头山上,立着宋军的旗号,有些远,你瞧见没有?”

    “瞧见了。”王超眯着眼道。

    “四周都是蒙古人的旗幡,现在山火已经朝远处扩散,要不了几个时辰,这边就会凉下来,我看过了今晚,蒙古人就可以攻山了。”

    王超心头一紧,急道:“鬼王最快要明天下午才能过来,那岂不是等不了了?”

    “那也不尽然。”那陀智嘴角浮起矜持的笑,问道:“鬼王经常教导我们的一句话,你还记得不?”

    “记得,行军在外,不得骚扰百姓,不得劫掠良民,不得……”

    “停、停,不是这个,是那句关于作战的。”那陀智没好气的制止他。

    王超懵了,半天想不起来。

    “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切临阵应对,都要因时就地,不可拘泥于常理,不能循规蹈矩误了战机。”那陀智开导他。

    王超猛拍脑门,瞪眼道:“想起来了,你想做什么?”

    “我们动手,干他娘的!”那陀智狠狠的挥了一下手:“把对岸的宋兵救出来!”

    “我们?”王超虽然胆大粗鄙,但也不是莽夫,知道轻重,闻声骇然:“就靠我们这四百多人?”

    “兵贵精不贵多,鬼王不是常说吗?三千越甲可吞吴、应对得法,东晋八万兵能抵前秦八十万兵!”那陀智越说越兴奋,声音渐高:“我们石门蕃世代长于山间,在这里,我们就是最能打的,怕什么?”

    王超浓眉深深的锁在一处,探头望望对面山林里迎风飘扬的蒙古旗号,不无顾虑的问:“你打算怎么做?对面起码有好几千蒙古兵。”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陀智面目严肃起来,深沉得如一块石头:“瞒天过海趁夜接人!”

    他把嘴巴凑近王超耳边,窃窃私语,细说了好一阵,还铺之在地上摆弄石头解说,听得王超连连点头,面露喜色。

    “此计风险极大,万一蒙古人识破了,过河的人就很难回来,这主意我出的,所以我过去。”那陀智说完之后,两手拳掌相击:“这边的事,就靠你了!”

    “我说,那陀智啊,你这就不对了。”王超把头抬起来,一张略显胖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狠劲:“瞧不起我吗?过河都是粗活,正是我的强项,该你留下,主持大局。”

    那陀智大摇其头,正欲指着地上的石头再说点什么,却被王超一巴掌把地上的小石头扫开:“我脑子笨,记不住这许多,过河的事简单点,就这么定了!”

    他朝身后一指:“那边有许多竹子,我这就去造竹筏,天黑我就带人过河,你看我的信号,到时候发动就成!”

    王超身形魁梧,为人和善但临敌时却是最为凶悍的人,一柄大斧抡圆了万夫不挡,这时认真起来,面若寒霜,一身横肉如块块岩石般鼓起,无人敢惹。

    那陀智没奈何,只得由着他了,两人又趴在河边看了一阵,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隐入了丛林间。

    是夜,微风,天黑如墨,天上的云又厚了一些,看样子,大雨随时都会降下来。

    林子里于是愈加的闷热,大雨来临前的高压高热笼罩在密密的树木之间,把整片山林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面的蒙古兵们宛如被架在火上烤的人肉馒头,热得忍耐不住。

    好在是汉军,如果换做蒙古人,在草原上凉爽惯了,哪里受得了,汉军都是北方人,不过也是黄河流域的人氏,比草原民族要耐热一些,勉强呆得住。

    不过饶是如此,前半夜这些汉军也辗转反复,无法入睡,待得后半夜,细细的雨丝开始慢慢的落下,温热渐去,气温低了一些,人们才慢慢的睡去。

    张荣祖和贾铺不住口的骂娘,骂四川的鬼天气,明明入秋了,却还是这般湿热,一下雨又冷得透骨,这不是要活活的折腾死人吗?

    老天爷他们是奈何不了的,所以也只能骂骂,过过嘴瘾,然后检点岗哨,一切如常之后,两人也自去睡了。

    忙碌了一天,人的身体疲惫之后会本能的刺激大脑---我需要休息,蒙古营寨中一片鼾声,巡夜的士兵轮流巡弋,防着山上的宋兵突围,不过石山已被围得铁桶一样,不光缓坡一面,另外三面也有蒙古兵扎营守着,除非宋兵插上翅膀,否则休想逃走。

    星星点点的火把拿在巡夜士兵手里,在林间徘徊,远处的山岭大火也在细雨中慢慢燃烧,黑暗中向火光的一面,光亮很足,而背光的一面,却又如坠迷雾,明暗交替,颇为刺人眼球。

    夜深了,山间渐渐宁静,山上山下,都是归于沉寂,山上的人在想什么,山下的人又在想什么,是不是真的睡得着,心境各不相同。

    很必然的,山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清醒的。

    毕竟处于绝境中,很难真的一点都不烧心。

    难以入眠啊,王夔睁着眼,看着天,任凭雨丝淅淅沥沥的打在脸上,温润而带着凉爽,就像小时候夏夜里母亲的手,亲切柔和。

    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小小的异动,都会惊动他敏感的神经。

    他睡在山顶,旁边十余步处就是一侧悬崖。

    嘘嘘索索的声音从那里传过来时,他还以为是野兽夜出。

    再一想,不对啊,这是石头山,哪里来的野兽?

    抓刀在手,挺身而起,看出去时,一个朦胧的身影已经从悬崖边现了形。

    “休要惊慌!”身影脚还没站稳,就先开了口:“我是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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