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路小弟!”

    “我就叫你路小弟!”

    “路小弟!”

    “路小弟”

    …

    几个少年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到半夜,雪易寒也从白羽和路非口中得知自己已昏迷一整天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都清楚了。

    雪易寒昏迷后被安排在烟霞山庄客房休息,期间柳寒情和幸末名来给他诊了脉,柳寒枫,苏逸飞等人也都来探望问询;只是他一直未醒,最后被判定弃权,雪战一早落败于雪易寒之手,也无缘最后的比赛,最终苏寒、幸无月和一名籍籍无名的少年郎云刃成功进入前三,被柳寒枫等人叫去了二楼。

    傍晚时白羽将出了城的雪影带了回来,没多久柳家老爷子柳随风在福伯和柳寒情的陪同下也来到了雪易寒休息的地方,只待了会便离开了。

    黑夜沉沉,星光暗淡。

    便是皎洁的月光也仿若蒙了层灰蒙蒙的薄纱,失了几分颜色。

    雪易寒愣愣的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眼眸中有晶莹泪珠闪烁。

    旁边呼噜声此起彼伏,白羽和路非在地下随便铺了张凉席也沉沉睡去,看着即便是睡着了还抓耳挠腮的白羽,雪易寒拭去眼角泪水,又细微的笑了。

    上天终究待自己不算苛刻,小时候有母亲的疼爱,后来有师父的关怀,如今又有几个同龄少年愿意陪着一起闯荡,同甘共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哪?

    “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哪?”

    雪易寒喃喃自语,脑海中满是雪影离开时的泪雨婆娑。

    雪易寒从腰间小瓶拿出一枚丹药服下,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闭目调息。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雪易寒保持打坐练功的姿势已经有几个钟头了,头上白蒙蒙起了一层雾气。

    突然,他耳朵一动,紧闭的双目蓦然睁开,随后向门窗外看去。

    似有清风轻拂,窗门缓缓的动了几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匆匆的掠去。

    雪易寒快速站了起来,而路非也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二人对换了一个眼色,将还在沉睡中的白羽叫起,白羽睁开惺忪眼眸,眼见二人神色颇为凝重,瞬间惊醒过来。

    三人一起掠出房屋,路非掠上屋顶,待看到黑影方向,向着二人招呼一声,急匆匆向黑影追去。

    夜将明未明,街上鲜有人行走,三人紧紧的坠在黑衣人身后,从烟霞山庄一路跟进了城门旁的一条胡同巷子,眼看黑衣人跃进胡同内最大的宅院,三人思虑一番,也跟着跃进。

    天气还有些潮湿,晶莹的露珠有一搭没一搭的挂在茂密的树叶上,低矮的花木将整个庭院装饰的绿意盎然。

    院子里有一个用大理石堆砌的亭子,亭子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满满一桌酒菜还散发着热气,柳随风坐在居中位置,眼睛似眯非眯,半睡半醒,便是他身旁的福伯也是不住地点头,强忍着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院内传来一阵破空声响,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掠入院子,向着亭子方向奔去。

    柳随风听到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眸,看了眼蒙面男子,混浊的眼眸里颇多赞赏,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示意黑衣人坐在一旁。

    黑衣男子取下头上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正是昨日里与雪易寒比斗的柳一刀,柳一刀坐在柳随风一旁,拿起身边酒壶为三人各倒了一杯酒。

    “喝口温酒暖暖身子。”

    “谢谢爷爷。”

    柳一刀一口喝干了酒杯内的酒,而柳随风和福伯只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随即悠悠说道;“三位小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进来陪老夫小酌一杯?”

    雪易寒三人跟进庭院,待看到柳随风时,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他现在还不想那么快相见,转身欲离开。

    听到柳随风言语,三人本欲撤的心思也没了,对方既然把自己引到这来,索性不如一见,遂相继从旁边树丛走出。

    待走到亭子边上,三人朝着柳随风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拜见老前辈。”

    “都坐,都坐,菜还是热的,酒也刚温好不久,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三人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相互看了看,又转头看向柳随风问道:“前辈那么早引我们过来,不单单是要和我们喝酒吧?”

    眼看他们三个没有要坐的意思,反而还不识好歹的反问,柳一刀极其不满的将眼前酒杯狠狠一摔,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我爷爷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哪来那么多问题。”

    “一刀,不得无礼。”

    “爷爷?他们···”

    柳随风摆了摆手示意柳一刀不用在意,和颜悦色的说道:“就喝杯酒,聊聊天,不用紧张。”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率先坐在了柳随风对面,路非和白羽则在他一左一右坐下,雪易寒站起身给几人倒满酒,随即端起酒杯,对着柳随风说道:“前辈那么晚在这里等着我们,想必是有什么话想问,这杯酒喝了,前辈有话问话,能说的我们兄弟三人不会含糊。”

    “对,敬前辈一杯。”路非和白羽跟着站起说道。

    看着眼前三个少年郎,再看看自己颇为看重的柳一刀,柳随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这江湖,这少年,这精气神。

    柳随风看了一圈,心里也着实高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大笑三声:“痛快、痛快、痛快。”

    雪易寒三人跟着饮尽杯中酒,然后再次满上,坐回位子上等柳随风下文。

    柳随风有意无意的盯着雪易寒,嘴里还喃喃着:“像,真像。”

    福伯在一旁也是不住点头:“真像,特别眉宇间的那股精气神,真的很像。”

    柳一刀听得莫名其妙,路非和白羽亦是茫然不知,只有雪易寒心里清楚他们说的什么,只是中间曲折没有查清楚丝毫,他不敢随意相认,遂也装做不懂,茫然的看向柳随风。

    柳随风看他神情茫然,不似作伪,心中也是起了问号,随即随意的问道:“雪公子,不知家住何处,家中父母可还安康?”

    雪易寒一听心中一痛,略带伤心的说道:“小子从小跟随师父长大,并不清楚家中具体情况。”

    “哦,是这样啊。”柳随风轻呼了口气,继续问道,“听说你是神医无名的弟子,我和无名是旧相识了,不过后来无名不辞而别,算起来也有近十年没见了,你和你师父住在哪里?”

    一听说他是无名的弟子,路飞和白羽,便是柳一刀都大吃一惊,眼神烁烁的看着雪易寒,白羽更是嘿嘿笑着说:“老大,你是神医的弟子,那你有没有驻颜良药啊?有没有百毒不侵的神药啊?”

    雪易寒听白羽又要喋喋不休,吭吭咳了两声,随即尴尬的看向柳随风,无奈的说道:“师父他老人家来去匆匆,便是我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以前我和师父住在一处峡谷里,还真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名气?你们会不会搞错了?我师父真是神医无名?”

    “老大你不知道?”柳随风还未问出口,又被白羽给抢了白。

    路非脸燥得不轻,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拉了拉他的手,小声说道:“前辈再问话,你别插嘴,”

    柳随风笑着道:“无妨无妨,年轻人有活力有朝气才是好的,都像我们一样死气沉沉的,那哪还有丁点年轻人的样子,你师父的事既然你不知也就不用改勉强。”

    说完又转头看向雪易寒,脸上笑容缓缓退去,冷冷的问了句:“十日前是你潜进了柳家宗祠吧?”

    雪易寒一听这话,内心一颤,而白羽正在夹菜的手突然一抖,筷子都掉在了地上,二人身边的路非则是嘴巴微张,震惊的看着雪易寒,心想:“我这才认的老大未免太牛了吧,连绿柳山庄都敢闯,关键还逃出来了。”

    白羽讪讪的笑了笑,弯腰捡筷子时对着雪易寒不住地使眼色。

    雪易寒看都未看白羽一眼,脸上无悲无喜道:“前辈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影丫头在绿柳山庄小住的这几天我已经套出话了。”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承认?”雪易寒急忙说道。

    “年轻人就别否认了,我若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觉着你还会坐在这里。”柳随风笑眯眯的看着雪易寒,看他只瞬间动容就恢复过来,心中赞赏之意更浓,只是嘴上依旧冷冷的道:“我在密室里丢了一幅画,虽然不怎么值钱,却是我的一个念想,不知小友可能还我?”

    “那幅画被我···”

    “被你怎么了?”柳随风双手突然紧紧抓住桌子,着急的问道。

    “被我···”雪易寒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明明知道对方在套自己的话,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看着甚是焦急的柳随风,雪易寒心头一暖,心想外公还是念着母亲的,遂也不再坚持,他笑着说道:“那幅画是我一位长辈的画像,我把她收藏了起来,也好有个念想?”

    柳随风听他说完,身子颤了颤,眼角都湿润了,看着雪易寒怎么看怎么喜欢,强自镇定的说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雪易寒亦是泪眼婆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身旁路非和白羽面面相觑,心想这是什么情况,白羽悄悄地问路非:“路小弟,你不觉着前辈和老大像是认识的吗?”

    “哪里是像,听语气还是很亲密的关系?”路非不确定的说道。

    白羽心头一颤,低声嘀咕道:“该不会老大是老前辈的私生子吧?这也太狗血了。”

    雪易寒没好气的打了白羽一巴掌,哭笑不得道:“说什么哪你。”

    然后只见雪易寒站起身,走到柳随风面前缓缓跪下,叫了声:“外公。”

    “外公?”

    “外公?”

    “外公”

    柳一刀愣愣的看着雪易寒,心想哪里多了个姑姑?这是哪个姑姑的儿子?

    白羽和路非则是眼眸圆瞪,嘴巴微张,一幅震惊表情。

    柳随风听他亲口承认了,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嘴上连说:“好孩子,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祖孙二人相拥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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