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闵闻听两军几乎未曾交手,仅以微弱伤亡便取得全胜大捷,心中的震惊远超脸上反馈的惊容。

    霍行这股马贼他曾多次派人清剿,最多一次派出马步兵七百人,仅仅是与霍行三百多骑兵打了个平手而已。

    “主公,此次大获全胜,半是侥幸,若非是马贼没有防备,在下小计也不能轻易得逞。此外还有赖御客宋杰、汤钊、方德等人鼎力相助,还请主公明见。”

    “好,好……好啊,大获全胜的好啊。”

    姜闵双手按在桌上,尚未从大胜之中回过神来。

    “父亲,马贼伏法,实乃大快人心之事,父亲理当重伤魏先生才是。”

    姜蓉说道,眼角偷偷撇了百里燕一眼。百里燕故作惶恐之色又行了一礼:

    “在下不敢,此番皆赖御客同心协力,才有此大胜。主公要赏赐,最该赏赐御客才是。”

    “不不不,此战皆乃魏先生之计,我等只是略出绵力,远不如魏先生这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功。”

    宋杰推辞道,姜闵哈哈大笑:

    “呵哈哈……赏赐都是应该的。既然此番财务缴获甚多,以孤看,可任由魏先生处置。至于战马,留下两百匹给公府,其余驴马也由魏先生处置吧。”

    “魏贤谢过主公。”

    “呵哈哈,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与宋杰先去东厢歇息吧,待后日马贼押到,此事再做从长计议。另外,市槽转运使一职,你可要用心啊,孤对你可寄予了厚望。”

    “魏贤定不负主公厚望。”

    又行过一礼,百里燕、宋杰二人缓缓退出,由下人带往东厢安置。二人走后,姜闵长叹一息,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

    “赵逊果然不曾说错,此子果然了得啊,但愿亡羊补牢尤为未晚。”

    “父亲,魏贤身怀治世之才,又谙熟兵法,实乃父亲与大哥成就大业之栋梁。”姜蓉胸口嘭嘭乱跳,脸色红润泛着红光,只以为是替魏贤美言了几句心乱而已。

    这时姜闵说道: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去内府知会一声,明日准备大金铤五块,各色锦缎一匹赏赐给魏贤。”

    “诺,女儿这便命人准备。”

    金铤代表了主家对下属的恩赏,但凡恩赏金铤,都是极大的恩赐,远比黄金的本身的含义更加沉重。

    吩咐完姜蓉,姜闵离开书斋前往到后院,坐着马车离开了公府,深夜来到城东秦翰府上。秦翰此时已经躺下,却未睡着,而是等着姜闵上门找他。

    马贼覆灭的消息经由内线第一时间传到秦府,在得知牛贵、吴山连一个回合都没走完,便摆在了魏贤手下,反被生擒了四百多人,纵然有所心理准备,但秦翰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霍行是他一手养出来的马贼,马贼的战力他非常清楚,虽然多数都没有配甲,但是战马都是一等一的好马,麾下的马仔无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卒。

    要说御客强悍,马贼也不弱半分,面对人数数倍于己的优势,魏贤还能大获全胜,几乎全部生擒,秦翰不敢相信到底是人还是神,又或者说,魏贤果真有什么法术不成。

    少顷,婢女在寝室外唤道,秦翰合上睡袍来到院中,姜闵脸上隐隐浮着喜悦,但在秦翰看来,这是姜闵向他炫耀。

    “这么晚了,不知姜公所为何事还要亲赴秦某小宅。”

    “不瞒秦兄,魏贤日前大获全胜,将霍行等一干马贼四百余人一网打尽,如今已经在押往广信的途中。”

    秦翰心中此刻是不快的,但他仍然不动声色:

    “是嘛,真该恭喜姜公,收获良将一员,但不知姜兄如何处置这些马贼。”

    “待审讯画押后,匪首悉数市槽斩首示众,其余马贼一概废籍为奴,以儆效尤。”

    “嗯,我看是该严惩不贷。不过秦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姜公通融一二。”

    “秦兄但说无妨。”

    “秦某的工坊、船队缺些人手,新募人手还需给付米粮做工钱,不如将这般马贼交予秦某驱使做工如何。”

    “此事无妨,待匪首伏法,这等马贼任由秦兄处置。”姜闵愉快应下此事,丝毫没有深究背后的缘故。

    第二天,横行广信、鼎炀、麟城三地八年之久的马贼覆灭的捷报传遍全城,清早郭蓬闻讯魏贤将马贼一网打尽,吃惊的险些没有一个跟头栽进井里。

    “怪物,他一定是个怪物。定是用了妖术定住了马贼,否则怎能以一百四十余人生擒活捉四百多人,一定是马贼都给妖医定住了神。”

    张并胡言乱语的说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蓬沉着脸,此时的背上一片冰凉。他倒真希望霍行一票人马是被魏贤用妖术所惑,但御客是不会撒谎的,纵然张并无知,郭蓬也不会蠢到相信御客会撒谎。

    冷静片刻,郭蓬沉吟着说道:

    “你父亲曾说此人言过其实徒有其表,如今看来,当年之事是你父亲鼎炀侯看走了眼吧。”

    张并也顾不上什么斯文,扯开衣襟跟郭蓬急上了:

    “郭兄,你怎能如此说话。”

    郭蓬不屑得冷言说道:

    “行了,当年之事多说无益。当务之急马贼被一网打尽,今后再要找魏贤的麻烦,将难上加难,你说该怎么办。”

    “硬的不行来软的。霍行怎么死的,你又是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郭蓬脸色顿时不快,张并多半以为霍行是被他毒杀,言外之意也可用下毒暗杀了魏贤。

    此时宦官张兴提着食盒由后院前来送餐:

    “两位公子,该用早膳了。”

    郭蓬道:

    “事情你都知道了?”

    “也是刚听说,不过霍行死了,此事多半也就到此了结。只是咱家怀疑,究竟何人下的手。”

    “是啊,能是谁下的手呢。”

    郭蓬狐疑自言自语,思考着背后的耐人寻味,这时张兴又说:

    “不过,魏贤以寡敌众倒也实在罕见。霍行一干马贼也非善类,都是狠角色,这次竟然栽在魏贤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手中,当真是没有想到啊。”

    此时张并喝着海鲜精米熬住的热粥,还不忘啐了两句:

    “那又怎样,他定是用了妖术。”

    “少说两句,能憋死你吗!”郭蓬呵斥道,恶狠狠瞪了眼张并,张并脖子一缩,咽了口唾沫也就没在说话。

    霍行这桩事从头到尾损失最大的莫过于郭蓬,这些年为了养霍行,他也没少花冤枉钱,更可恶在于魏贤非但没有损失,反将霍行一伙里外吃了个干净,赚得盆满钵满,此番要说谁收益最大,也只有他。

    马贼一网打尽的消息引起广信不小的轰动,尤其是那些跑生意的商旅,多年来深受马贼之害,有苦难言。如今盘踞广信、鼎炀、麟城三地的马贼覆灭,来往商队头上悬着的利剑从此荡然无存。

    第三天傍晚,方德、汤钊、司空南等人押送四百余马贼抵达广信,移交给太守府审办。

    公姜闵特将醉香居包下,宴请此番参与剿贼的所有御客和有功之臣,陈韵风、王九、太守、城府司马等人位列席间,一同共饮。

    天色暗下不久,喧嚣的城东人流如潮,肖春玉与婢女唐桃走在夜市,左右几个仆役紧随在后,暗中还有几人。

    “小姐,听说了吗,当初救下小姐的魏公子,可是剿灭了穷凶极恶的马贼呢。”唐桃挽着肖春玉的胳膊,上蹿下跳的说着。

    “是嘛,你怎知道就是那个魏公子。”肖春玉羞红着双腮左顾右盼,尽量不去回想当日情形。

    此事姜蓉暗中已经说透,肖春玉却不愿想起那张脸,只要想起那张脸,她的胸口就嘭嘭跳的厉害,好像一只兔子在乱蹦着。

    这时唐桃说道: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同样都是魏公子,怎可能是两个人呢,一定是同一人。”

    “瞧你,人倒不大,却惦记上人家,不是动了春心想着跟人家私奔呢吧。”

    “才没有呢。”

    唐桃脸颊一红,埋着头却是扭捏了好久。

    翌日,一骑快马冲出城南,直奔都城陔陵而去,三天后剿灭马贼的消息最先传到赵逊府上,百里燕提前姜闵半天将消息送出,于傍晚进的城。

    “大人,有御客求见。”

    朱夏匆忙来到后院通禀消息,赵逊顿觉奇怪,他跟御客几乎没有来往。

    “御客?可知何事。”

    “是魏先生差来送信的,说是要当面见大人才能说。”

    “引他过来。”

    “诺。”

    少时,马森来到后院,见赵逊先是问道:

    “阁下可是赵逊赵将军?”

    “正是在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所受魏先生何事。”

    “还请赵将军出示腰牌,以免书信落入外人之手。”

    赵逊掏出腰牌递给马森验看,确认腰牌之后随即又奉还给赵逊,并行了一礼:

    “御客马森见过赵将军。”

    “嗯,信呢?”

    马森将书信交给赵逊,并将一月以来剿匪之事粗略说了一番,信中写的更为详细,口述更能增加事件的饱满度,让赵逊清楚掌握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读完全信,赵逊说道:

    “阁下暂且歇息,明日返回广信就说请魏先生放心,信中交代之事,本将自当替他周全。”

    “那好,就有劳赵将军了。”

    马森行了一礼,朱夏随后领着他住进了东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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