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千等人都带着女眷,每天骑马一百多里已经是难为那他们,要日行二百五十里急进,根本做不到。

    徐谨所部有四千多人,与方千白郃、陆肇所部汇合能有八千人不到,不计今日,黑巾骑兵一天时间肯定追不上,要两天后才能追平,一前一后也就是三天,三天时间叶信所部主力已经返回,正好杀一个措手不及。

    不等天色彻亮,大军即刻上路。一人两匹战马全速向东扑向邵平以南,一连跑出一百二十多里,换上另一匹战马,继续东进,于当天夜间抵达邵平西南五十里,距离黑巾军浮桥架设之地已经不足三十里,全天少说强行军两百五六十里地。

    宋何所部骑兵在发现徐谨所部突然缩回东去,起初以为是识破了计谋,未敢轻举妄动,连夜派出斥候查探消息,待到第二天咸军甩下战马踪迹全无的消息传来,宋何仍惊疑不定,迟迟没有下追击的决心,还在担心是咸军识破他计策之后,以马匹为诱饵,引他出动。

    于是第二天整个上午未做任何追歼,就地修整再探。结果到了下午,传来咸军早就东去一日的消息,气的宋何气炸肝肺,雷霆立马掉头东去,此时已经距离咸军东去,过去了整整一天两夜。

    咸军在邵平西南五十里扎下营盘,黑巾军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得消息。

    “启,敬禀天王,昨夜邵平西北五十里处突然发现咸军骑兵,意图袭击我军渡河浮桥!”

    “什么啊!”神通如雷灌顶,面具后的脸颊青筋暴跳老筋浮面,震惊之余错愕万分。转眼想到自己前日沿途撒出去的斥候,定是被咸军给连根拔掉,否则不可能今天早晨才来消息,至少也是凌晨。

    展开地形图,目光落在邵平以西三百多里,这里应该是咸军昨日宿营之地,三万人赶着十万驴马,一天也走不了一百多里。如今突然出现在邵平西北五十里,要么是小部人马的佯动,要么是其主力。

    倘若是主力,那么势必要有人留下马看守马匹,宋何一击之下定然全部得手,咸军不可能不知其中利害关系。

    想到这里,神通胸口一沉,面具后的脸颊抽搐不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真是胆大包天,竟能出此下策,抛弃全部马匹,全军挥师东进。好啊,好啊……当真是厉害!”神通森冷说道,胸口波涛万丈。

    千算万算没想到,咸军竟会拉开距离之后,将马匹拱手让出,以便腾出手来攻打自己建起的浮桥,而后派人过河给陈飞时报信。最后沿着来路再向西攻击,杀宋何一个措手不及夺回马匹。

    如此一前一后咸军纵然有损失,黑巾军损失也不会少。加之宋何带去的马匹,咸军一战倘若胜,此番便是赚得盆满钵满。

    任凭胸口怒火滔天,神通此时百无一技,即便派出千里马,也不可能抢在咸军之前将消息告知修桥的吕霆、陈含信二人,更不可能将人马撤走。

    “来人,来人!”

    神通喝道,中军官入堂行了一礼:

    “末将在!”

    “速去传令宋何,务必将咸军所有马匹尽数杀死一匹不留全部杀尽,一匹不留!”

    神通歇斯底里道,中军官愣怔在那,不知所措:

    “天王,真要如此?”

    “还不快去!”

    “诺!”

    与其让咸军得到马匹,不如谁也得不到。马匹距离邵平少说有三百多里,宋何即便将马牵回回,也得三四天后。此时咸军早已击溃了吕霆西返,根本轮不到黑巾军夺得马匹。

    只有将马匹悉数杀死,彻底扫除咸军骑兵潜力,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咸军骑兵。待黑巾军在徐国夺得了徐国马场,几十万匹战马将唾手可得,少十万匹,多十万匹战马,对黑巾军而言无关痛痒。但咸军人力困乏,后勤运输,农业生产极为困难,哪里去弄十万匹马做劳力。

    天亮之际,咸军两万余人倾巢出动杀奔浮桥,吕霆、陈含信两万人此时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向西三十里外咸军已经近在咫尺,吕霆率部于昨晚后半夜架好浮桥,陈含信准备今日渡河。

    自三日前咸军退走,黑巾军各部多有松懈,天色放亮不久,各军各营便埋锅造饭,炊烟刚起,三五成群的兵士竞相涌向伙营等着放饭。

    稀粥没喝上两口,地面突然震得不行,有经验的老卒纷纷操起刀枪向西眺望,只见黑压压一片尘土滚滚而来,距离少说还在八九里开外。

    消息传到陈含信、吕霆帐中,二将仓惶来到阵前查看。由于没修瞭望台,只是骑在马上依稀眺望,距离太远,看不清来人军服旗帜模样,但气势汹汹杀气弥天。

    “是宋何率军渡河来了吧?”吕霆猜测道。

    “宋何?赶着马匹能有这么快,至少得后天才能到邵平交马,赶到这里还得一日,哪有这么快。”

    陈含信断然否定,吕霆不以为然:

    “那不是宋何,那会是谁,咸军?”

    此时陈含信闻讯胸口立时一沉,心中泛起万丈波涛,破口而出一声大喝:

    “是咸军!快,列阵,列阵!”

    陈含信勒着战马一声断喝,吕霆大吃一惊:

    “陈将军,你怎知是咸军?”

    “若非是咸军,还能是谁,咸军距此也就三百多里,两匹快马轻骑奔袭也就只需一天多,此时此刻也只能是咸军。”

    “不能吧,咸军押送十万马匹,哪里可能这么快。”

    “吕将军!”陈含信急说道:“咸军哪里还要什么马匹,将我等击溃,再反手去杀个回马枪,马匹还不照样倒手。赶紧吧,迟了可就都完了!”

    陈含信急忙拉起人马沿河列阵,不料营中大乱,兵士多半没吃早饭,吕霆所部忙于造桥,一直干到昨天后半夜,有三千人扎在了河对岸过不来,兵士多半还在睡梦当中。

    一通鼓响如同丧钟,震得人心慌慌阵脚大乱,哪里还等到列阵,冲杀最前的百里燕见黑巾军炊烟四起,立时下令全速前进,将马速度从每小时十五公里,陡然加速至每小时四十公里,五六里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

    “跟我杀!”

    百里燕(既魏贤)长枪一挺,收紧腋下,身体前驱伏在马背之上,前锋营将士紧随其后,速度瞬时提到五十公里每小时,将叶信所部甩开一大截,愣让紧追在后的叶信等将大吃一惊。

    “真乃神速!”

    叶信暗道,顿时怀疑是不是自己骑错了马!

    战马奔跑速度大多只有十五至二十公里每小时,极限冲刺时速可达四十至五十公里每小时,好的马匹甚至可以达到六十公里每小时以上,甚至更高。

    但也仅仅只是冲刺速度,不能持久,急速跑久了马也受不了,长时间高速突击,只能加速马匹的衰老和废弛,令马匹受伤掉膘,几个月,甚至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将身体前驱长枪前挺,大大减少风的阻力,产生流线体,将阻力从背后分流,进而将马匹的速度进一步拉升。

    咸军铁骑如滚滚红尘奔腾如流,先锋营以锋失阵率先接敌,巨大的冲击惯性,几乎不等叛军结阵,便将西侧冲开纵身达两里之深的缺口,将黑巾军营地整个南北一切为二。

    叶信率军展开钳形攻势,左右分割叛军,一举将南侧叛军赶到河边游泳,顾中、肖渠二将突击急进,杀得北营叛军人仰马翻。

    陈含信、吕霆见势不妙,欲占领桥头,撤往南岸据南岸坚守,岂料咸军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冲入阵中一通乱杀之后,便四散游离,根本不予纠缠。

    陈含信、吕霆自觉有喘息之机,随即又聚众抱团,向浮桥冲杀,不料刚刚散去的咸军拉开两百步距离,再次发动冲击,根本不计马匹的伤亡,强行冲垮刚刚聚起的阵列,死死堵住通往桥头的通道。

    “卢皋!”百里燕乱中喝道。

    “末将在!”

    “去,趁着现在桥南敌兵不多,速率龙武营强冲过河,沿着南岸去见陈飞时大都督。”

    “诺!”

    骑兵不能游泳,咸军冲击之下,叛军取胜无望,溃散过河是必然之举,不论是丢盔弃甲游过河,还是抢占浮桥过河,都比散兵游勇跑在平原上被骑兵碾死来得强。咸军烧桥当然也可以,但在卢皋没过河之前,这桥还能不烧。

    卢皋率龙武营一千余人向桥头冲杀,叶信所部正在桥头与守桥黑巾军厮杀混战。龙武营装备有手弩,黑巾军纵然有强弓,乱军之中却难组织起有效反击。桥上的守军吃了一顿弩箭,立马冲开一个缺口,卢皋不计伤亡令人骑马强冲,辅以套索、绳钩、弩矢、生石灰等凌厉手段,将叛军强行顶回桥中央。

    更缺德还在于先锋营装备有流星蒺藜索,专以劫掠步兵所用。此番将流星蒺藜索编织成网,借助马匹的冲力,将流星蒺藜网抛向叛军。

    但凡被罩住者根本无从脱身,混乱之中越缠越紧,越紧越痛苦,罩不住也没关系,往桥上一扎,挑也挑不开,满地都是连网铁蒺藜,战卒的靴履都是布底,根本无从下脚。骑兵就不一样了,扎也是扎的马蹄铁、马蹄,即便是马蹄扎烂了,那也总比死人来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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