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两百捅油,在半盏茶时间内悄无声息的运到街上,说可能,也不可能。巷子宽不到一丈,并排容下三个人绰绰有余,只要将油桶放在道路中间,所有人员遵循“靠右行驶”这一基本原则,半盏茶时间运出两百多捅食用油,并不是什么难事。

    待一组巡逻队再次交叉路过巷口,相背二十步后,百里燕(既魏贤)一声令下:

    “上!”

    蒋杰一点头,率先滚着木桶冲出巷口,其他人等紧随其后,木桶在翻滚下迅速运到街上竖起,闷在桶口的木塞随之拔去,一百人悄无声息行动果决,协同一致宛如一人。

    一百捅食用油迅速倒运完毕,第二波一百捅已经接力跟上,几乎不用半盏茶时间,第二组巡逻队分从南北一百步开外而来,黑暗中倒也看不清一百步外的情况,只能看到两百步外,另外一队巡逻的火把正在相向而来。

    “快,将油桶一次踢倒!”

    百里燕低声喝道,油桶被排成了四排,一排五十桶,与之对应的一百少年子分站两排,第一排油桶踢翻后,五十人迅速撤往第三排,待第一排人员撤离,第二排迅速踢倒,而后如此往复直到第四排油桶放倒。

    蒋杰等一百少年子迅速撤回巷口,此时巡夜的贼兵距离巷口已经不足五十步,隐隐看到前方昏暗中人影攒动,当即起了疑心。

    “何人!”为首的什长一声断喝,迅疾操起家伙冲向人影出现之地,不料刚刚走出两步,啪嚓!一个仰面朝天重重摔在地上,身后十数人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相继脚下打滑,一个一个跟头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黑星。

    不是别的,放倒的食用油沿着街道石板的路面迅速向四周扩散,由于长年累月走人行车,主干道的中心路面其实要比两侧地势略低。

    肉眼虽然看不出来,但液体往不可能往高处走,菜油就沿着主干道东西两个方向迅速扩散,两队相像而来的夜巡队,相继踩到菜油打滑摔倒,以至于怎么也爬不起来。

    更加惹祸的还在于越是爬不起来越,要想方设法往没有油的地方挣扎,结果是爬到哪里哪里带油,最终还是爬不起来。

    贼兵见势不妙,喊叫着招来了周围守备兵马,数以百计的贼兵闻风而动,最前一波贼兵冷不防也是一脚滑倒仰面朝天,震怒之下咒骂道。

    “他娘的,谁瞎了眼往街上撒油!”摔在地上的贼将咒骂道,伸手一摸浑身上下一股菜油味道。

    “将军,方才有人暗中洒油,我等不防遭了暗算。”仍旧趴在地上的什长苦不堪言,无论怎么爬,就是爬不起来。

    此时油桶里菜油尚未倒尽,仍在继续扩散,不等叛军稳住阵脚,前方一个星火划过半空,啪的一声脆响,一团火焰凭空而起,溅落的酒精带着火焰迅速燃烧。

    “快,都扔出去!”

    百里燕喝令道。

    蒋杰等人将手中半数装有酒精、松油、煤焦油的瓷罐相继扔出,沾染火苗之后迅速窜升扩散,连带引燃了菜油一路烧向叛军。叛将见此一幕大惊失色,眼中几乎就要滴血:

    “天杀的,快撤!”

    叛将一声令下,数百人如同见鬼迅速向西逃散,百里燕见机已成,随即折返周财东家中:

    “高兄,快随我撤!”

    “那周家怎办?”

    高勋看向外街烧起来的大火,虽然距离尚远,但是也难保不会烧到周家。百里燕看了眼火势,当即看向周财东:

    “是走是留周财东自作决断,倘若随魏某,魏某不保周家能平安无事。”

    周财东此时是欲哭无泪,油都是他的命根子,百里燕强征,连一分钱都没给,现在又说要逃命,还不保证他一家老小都能活命,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唉……完了都完了,留下也是等死,周某也随将军逃命去吧。”周财东无奈叹道。

    “那好,府中所有人丁即刻前来后院,蒋杰!”

    “属下在!”

    “速去将隔壁家院墙轰塌,容我等通过。”

    “诺!”

    丁财东后院外小巷对面是一堵土墙,没有侧门,这么多人翻墙显然不可能,唯有破墙而入这条路。

    于是蒋杰等十多人,扛着一根拆下的立柱来到小巷,怼着当面这堵土墙,连续轰击不下十次,伴随轰隆一声,墙面破开一个大洞。

    “快,给我扒开!”

    “诺!”

    众小子一拥而上便要扒墙,周家对门住着的这户富户闻讯大惊失色,家主连忙冲出屋门来看,昏暗中便看到中庭的院墙被从外轰塌,十多人正在扒墙扩大缺口,家主心知不妙,一招呼喊来家丁十多人,手持棍棒木枪就要来刺,蒋杰见状一声断喝说道:

    “叛军作乱,我军由此借道概不骚扰,挡路者格杀勿论,还不退下!”

    蒋杰亮出横刀,明明晃晃的寒光令人胆颤,知道是官军,家主不敢拼命,毕竟手头的家伙都是烧火棍子,哪里能跟官军过招,于是躲在家丁身后喊道:

    “军爷借过在下决不挡路,还请不要伤我家小性命。”

    “谁要取你等性命,还不赶紧躲起来看好财货,外头这些个贼兵可都盯着你等富贵。”

    蒋杰话音落下不久,墙面已被彻底扒开,一口气冲入了十多人,周财东及其一家几十口人紧随其后,百里燕最后摔人进入院中。

    周财东是这片地头的熟人,隔壁老王家他是认识的。老王一见周财东也破墙而入了,心里很是纳闷儿:

    “周财东,你怎么也逃出来了。”

    周财东是有苦难言,他说:

    “唉……听说相国是黑巾军头子,造反了呀。”

    “哈啊!”王财东大惊失色:“这天杀的,折腾的我等好苦呀,这他娘的原来早跟叛军有勾结!”

    百里燕倒也没想到王、周二位财东对公孙岳如此痛恨,但转念一想,谁又说不是呢。

    公孙岳以朝廷名义大量掠夺财富,进而激变民愤,同时暗中将大量利益让给黑巾军代理商贾侵吞,输送给叛军,十多年过去,不知道多少财富流入叛军手中,又不知道多少商人、百姓被坑害至死而不敢言。

    周财东与老王说话之际,前去探路的蒋杰已经回来。

    老王家西面是一条小街,两丈多宽,小街的对面是一家大户,过了这家大户是一个酒楼,酒楼的斜对面就是梁国公使府,但要直达酒楼,也绝非易事。

    先不说乱兵已经占了酒楼,将其当成了据点,在里面吃吃喝喝胡作非为。刚才一把大火之后,叛军已经加强了警备,梁国公使府外围所有出入口被封的严严实实,想要过去除非冲杀进去。

    闻听百里燕等人要去梁国公使府,王财东这时积极说道:

    “魏将军,王某人不才,但有一策可让将军安然脱困。”

    百里燕闻讯眼前一亮,忙问道:

    “哦,快说!”

    “这梁国公使府原是当今大王的太子府邸,因此挖有暗沟,这暗沟东西走向,一直通往现在的梁国公使府上。而今这条暗沟就在我前院的大门后,只要将其挖穿,便能一直进入梁国公使府。”

    “嘶……果然是妙计,此事若成,王财东功不可没。”

    时下虽然没有地下管网,但城池为便于生活和解决内涝,有地下排水的水渠管网,起点位于王宫之内,终点在城墙下的暗渠,并以王宫为核心,分向四个方向辐射。

    梁国公使府与太子府就在这条地下排水暗渠的管路上,其他权贵勋戚以及办事衙门的所在地,大多都是沿着这条排水暗渠或近或远依次修建府宅。

    王财东是二十多年前落户在这条街上,当时咸王还是太子,王财东买下这出宅子之后,果断就把前院向主干道扩了两尺,把这个排水渠给占到了自家院子里。并在自己院子里开外了明渠,以便于将污水从明渠之内排入暗渠。

    要说王财东是胆大的,周财东就没敢这么干。

    得讯这个消息,百里燕果断带人提了盏油灯来到前院,果然发现前院西北角是有个石墩倒扣着,石墩下面就是排水暗渠。

    “蒋杰,带人将此处挖开,动静小一些。”

    “诺!”

    蒋杰带人抄家伙将石墩挪开,用青铜铲将洞开挖开,百里燕则在关心东面烧起来的这把大火,菜油会不会沿着街面流进排水暗渠当中。

    但转念一想,要是已经烧到了暗渠之内,王财东家距离火源也就百十来步,要是火势灌入了暗渠当中,暗渠就该冒烟才对,现在看来,油应该还没进入暗渠当中,即便进去了,暗渠中有水,一时半会儿也烧不起来。

    少顷过去,蒋杰已经带人将入口挖开,一看之下简直叫人失望,暗渠实在太小,成年人难以通过。

    “将军,我去吧!”蒋杰自告奋勇。

    百里燕打量了他,体形倒也勉强能够进得去,但百里燕还是放心不下。毕竟时下没有较为严格的技术标准,眼前这个断面尺寸少年能够钻的进去,但不意味着其他断面的尺寸,都是同一个标准,要是万一给卡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将少年子悉数集中,从中挑了一个个子最矮,体形最瘦的少年子,脱光了甲胄只穿一条裤衩,进入暗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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